夜幕消散,天邊漸漸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曙光透過玻璃窗,將臥室映照得一片瑩亮。
文靜在床鋪上左右翻滾了幾下,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入目便是那萬分熟悉的窗台桌椅,不由猛地挺深坐了起來,昨夜所發生的場景如走馬燈花般地在腦中浮掠而過,記得最後是要把楊柳的衣服當作紙巾使用來著,卻沒想到最後不但真的哭了起來,還不知不覺地睡著了……是他把我抱進來的麼?想著想著,文靜的面頰飄起了兩團淡淡的紅暈。
「怎麼就當著他的面哭起來,真是太沒面子了!」文靜噘著嘴嘟囔著道,「臭老師,前天晚上就打我屁股,昨晚又把我弄哭,簡直是太壞了……咦,不好,昨晚我睡過去了,他不會趁我沒知覺的時候佔我的便宜吧,可惡……」文靜低頭看了看自己,雖見身上穿著的還是昨天的衣服,可那小腦袋瓜子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想到氣憤處,文靜又是抓腦袋,又是扯被子地折騰著。
「哦……哦……哦……」
過了好一陣子,那床頭的迷你型小鬧鐘卻突然發出了抑揚頓挫的雞叫聲。
這麼快就六點半了!
文靜抓起鬧鐘在桌面上使勁一砸,「梆」的一聲響起,那「雞脖子」好似斷了一般,亢奮的聲音嘎然而止。掀開腿上的被子,文靜一個「鯉魚打挺」跳下了床,擦著惺忪的眼睛赤著腳來到了陽台,邊舒展著身體邊向別墅前面那花園看去。
以前每看到那旺盛的花草,文靜都會有種把它們踐踏在腳下使勁蹂躪的衝動,可此刻她的感覺竟與之前截然不同。看著那滿眼的綠色,她只覺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暢,好似身上某種沉甸甸的無形之物突然被卸去了一般,一派輕鬆寫意。
這是怎麼回事?文靜大覺不可思議,難道昨晚一哭把心情也哭好了?
「哪有那麼好的事?」文靜不屑地撇了撇嘴,腦中突然出一張溫和慈祥的面孔,那顆心兒頓時又揪了起來,恨恨地哼了一聲,返身向裡面走去……
……
楊柳把那本「形意拳」擺在地面上,對照著裡面的圖譜不停地比劃起來。
半個小時後,楊柳的膝蓋上蹭破了一小塊皮,手臂處摔出了兩片青腫,額角上更是多了一個小包。這形意拳極是複雜,有五行拳、十二形拳,還有五行連環拳,楊柳看得頭大無比,付出了這許多代價,才堪堪學會了幾個招式,打出來時還磕磕絆絆,很不流暢。
形意拳講究以意領氣,以氣導力,意形二表,形意一體,這些道理看似簡單、實則深奧,豈是楊柳這個剛學武術的初哥所能馬上理解得了的。楊柳雖知道欲速則不達,可練了這麼久還是沒有什麼成果,著實讓他有些惱火,乾脆把拳譜往沙發上一扔,收拾一番往學校趕去。
不過,楊柳心中鬱悶歸鬱悶,跑在路上,腦子裡還是不停地閃現著剛才強記下來的那些招式。這可是關係到自己這位教師是否守信的大事情,可不能就這麼草率馬虎地應付,要是到了星期六文靜找上門來時還拿不出個能看得過去的一招半式,那自己的威嚴在這小丫頭片子的面前可就蕩然無存了。
「嗖……」
就在楊柳想得入神時,一陣強勁的旋風突然從身邊刮過,那捲起的沙塵迅速鑽入眼中,楊柳的眼球登時微微地痛了起來。
淚水都磕得流了出來,楊柳使勁地摸了一把眼睛,抬起那紅撲撲的眸子望去,卻見前面十幾丈外一輛紅色的摩托緩緩地停了下來,最可恨的是上面那嬌小的車主竟還回過身來,衝著他揮舞著白嫩嫩的手掌,那舉動竟似有著幾分得意……
太囂張了,故意把沙子吹我眼睛裡的吧!楊柳胸中不由地升起了幾絲怒氣,暗罵一聲,疾步朝那人跑了過去。
「喂,你怎麼騎車的……」楊柳盯著那人,沉著臉道。
「嘻嘻,楊老師,早上好!」聽到楊柳氣憤的話,那人不但沒有害怕,反而笑嘻嘻地摘除了腦袋上那漂亮的頭盔。
「文靜?是你!」
楊柳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後,心中頗感詫異。
文靜挺了挺了小胸脯,嬉笑道:「就是我啦!老師,你捏著拳頭幹嘛,不會是準備衝過來教訓我的吧?」
七點鐘出門去學校時,文靜突然心血來潮,把這輛自買來後便沒騎過幾回的摩托車推了出來,放開速度一路狂飆飛馳,正當她騎得起勁時,倏地瞧見前面楊柳那熟悉的身影,腦中頓時冒出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來到楊柳身後時,陡然加速從他身側擦了過去。
楊柳鬆開拳頭,訕訕的道:「你看老師像是為著這麼點小事就跟別人斤斤計較的人嗎?」
「哼,什麼像是?你根本就是!」文靜橫了楊柳一眼。
這小丫頭,真是一點都不給我面子!楊柳無奈地乾笑了幾聲,忙轉移話題道:「呃,這個,文靜,你今天怎麼想著騎摩托車來上學?」
「高興唄!你要不要坐上來……」文靜甩了甩頭髮,道,「我只給你三秒鐘的時間回答,過時不候!計時現在開始,一……」文靜才剛剛叫了一聲,便覺背部的衣服一緊,接著便身子一輕,等她回過神來時,楊柳已經跨上了摩托,而她自己則坐在了楊柳的身後。
「你呀,真是囉嗦,坐穩了!」楊柳回頭一笑。
「喂,你太霸道了,前面那我的位置耶!」文靜氣呼呼地晃動著兩隻小拳頭,在楊柳的脊背上擂得通通作響。
楊柳笑瞇瞇道:「我可是你的老師,這叫尊師重道,知道不?」
「切,小心眼,你一定是在報復我剛才把沙子弄你眼睛裡……」
文靜那嘴唇嘟得高高的,可一句話還沒說完,摩托車就已經動了起來,似火箭一般風馳電掣地向前面竄去。文靜只得把那轟在楊柳身上的拳頭改為抓著他的肩膀,啾啾的風聲在耳邊升騰,心也似乎暢快地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