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血城十里外,艾戰趕著馬車行路匆匆。車內,血松斜坐著,身上蓋著軟軟的毯子,而面前則坐著恢復了本來面目的青鸞。
青鸞抱著血松離開天血宮後,立刻與早準備好的艾戰會合,還沒等血柳反應過來,就趕著馬車連夜出城了。一路上,被艾戰解穴後的血松一言不發,甚至連聲謝謝都沒說。
青鸞心忖他可能是為紅袖的事傷心,也就沒打擾他,想先帶他回瑪依王宮。
突然,血松身子一顫,咬緊了牙關,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
「你怎麼了?毒發了?」青鸞關切地問道。
血松不語,額頭上卻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青鸞皺了皺眉頭,沉默了一會,突然伸手一把掀開血松身上的毯子,而後不顧血松眼中閃過的驚異,心情匕首一現而沒,而後「唰唰」幾下,把血松上身的衣服給撕開了。
艾戰一揮馬鞭,口中吆喝著「駕駕!」
「你……」青鸞看著血松裸露的胸口,驚呆住了。只見一直黝黑發亮的大螞蟻正在啃噬著血松的皮膚,已經啃了兩個巴掌大小,血肉模糊,而周圍的皮膚一塊青一塊紅,也到處都是傷口。
「你別管我……」血松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雖然帶著一絲嘶啞,但仍然充滿了惑人的魅力。
「你個笨蛋!螞蟻咬你,你不會說阿!」青鸞一把喊著,一邊伸手去捉黑螞蟻。
血松一把抓住青鸞的右手,搖了搖頭,道:「別!它……危險!」
青鸞伸出了左手,快速地捉住了黑螞蟻,才抬頭道:「沒什麼阿!」話音未盡,卻見黑螞蟻兩隻前足向她揮舞,像是在示威,剛想笑,黑螞蟻一個低頭,就著她手上的皮膚啃噬起來。青鸞駭然地用勁,想要捏死它,卻像是捏了只金剛螞蟻,硬地出奇,想要扔掉,它卻似乎粘在她的皮膚上了,甩不出去。
「快伸手過來!」血松費力地支起身子,伸出了手,「給我!」
青鸞倔強地搖了搖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右手中出現了心情匕首。正在這時,她脖子上激射出一道彩色的光線,鎖住了黑螞蟻。黑螞蟻放棄了啃噬,左搖右晃地蹣跚而爬,想要尋找躲避的地方,可是彩線牢牢地粘在了它的身上。很快,它的身上冒出了一絲黑煙,扭動地更厲害了,狀似瘋狂,沒一會兒,一團小小的黑色火焰閃過,黑螞蟻灰飛煙滅。
血松驚訝地看著這一幕,看向青鸞脖子上的銀色鏈子,看到她衣領口隱隱露出的墜子,似有所悟。
青鸞的手情不自禁地摸索著脖子上的鏈子,心忖道:「靈犀項鏈?不對,是天子玉印。黑螞蟻產自瑪依王國,天子玉印是瑪依王國帝王玉印,上面還有只黑色螞蟻,看來……」剛想取下看看,觸及血松的目光,手訕訕地放下了,看了一眼血松血肉模糊的胸膛,一掀車簾子,揚聲道:「艾戰,有沒有什麼傷藥?」
艾戰反手甩給她一個小玉瓶子,道:「這不是什麼傷藥,不過生肌止疼還行,您看用得上不?」
「行!」青鸞接住,拔開塞子,倒了些在手上,塗在血松的傷口上。
血松感覺到傷口上傳來了一陣難忍的刺痛,可很快疼痛就被一種清涼的感覺所覆蓋。看著眼前清麗的面容,他的腦海中浮現了紅袖最後的笑容,心中一陣揪痛,「傻丫頭……」
「松王子阿,你怎麼這麼傻啊!我不知道你為何這麼消沉。可是你以為,被螞蟻啃完了就完了啊,那你怎麼對得起紅袖呢?紅袖為了救你,犧牲了自己的性命,難道你要讓她白死嗎?」青鸞一邊給他塗抹藥,一邊苦口婆心地勸道,「再不然,你也該給她報仇才對啊!」
「報仇?」血松低聲喃喃道,「阿柳,阿柳殺了她,可阿柳是我的親弟弟……」
「親弟弟?」青鸞的眼神中揚起了譏諷,「有這麼當親弟弟的嗎?篡權不說,可是你想想他對你的手段!還有,我記得你希望國泰民安,可是現在……」有些說不下去,因為兩國交戰好像是瑪依王國挑的頭。
「現在什麼?」
「沒什麼。」青鸞總算塗完,將剩餘的藥揣進了懷裡,顧左右而言其他。
「說!」血松低沉的聲音中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這……」
正在這時,突然馬車一震,停了下來。青鸞乘勢一掀簾子,探頭問道:「艾戰,怎麼了?」
「前面……」艾戰停頓一下,「有戰事!你聽!」
「戰事?」血松掙扎著移向前面,「怎麼回事?」
風聲中隱約傳來了急促的戰鼓聲。青鸞怔了一怔,回過神來,道:「艾戰,我們繞路走。」
「是。」艾戰調轉馬車,「駕駕駕!」
「停!」血松也不知哪裡的一股勁,嘶啞著喊道。
艾戰可不會聽他的,馬車繼續走。青鸞柔聲道:「松王子,你不是中毒了嗎?我帶你去找大夫給你解毒。」
「解毒?」血松的臉上揚起了怪異的神色,「我中的是胡迭王國的『入眼迷花』,你們瑪依王國的大夫什麼時候會解胡迭王國的毒了?我明明聽到了戰鼓聲,太平歲月哪裡來的戰鼓,是不是天血宮跟誰打起來了?你剛才想瞞我的就是這件事對不對?」
「這……」青鸞還想掩飾,道:「你聽錯了。這不是我不知道你中的什麼毒嘛。既然你中的是胡迭王國的毒,那我們就去胡迭王國找大夫!」揚聲道:「艾戰,我們去胡迭王國!」
艾戰應了聲,修正了一下方向。
血松深深地長歎,說不盡的寂寞和傷悲,還有一絲無可奈何。
青鸞盯著血松那很久沒有清理的絡腮鬍子,也無可奈何地長歎了一聲:「松王子,你真的想去看嗎?」
血松看著她的眼睛,沒吭聲。
「艾戰,按原路走。」青鸞吩咐了一聲,隨後靠在車壁上,放下了簾子,再不說話。車廂裡一片沉寂。
沿著原路走了沒多久,戰鼓聲沒再聽聞,卻聽到陣陣廝殺吶喊聲,漸漸驚天動地。
馬車上了個小山坡,在山崗上停住了。青鸞拉開了車簾。血松向下望去,前面是廣闊的平原,兩軍正在混戰。兩桿高大的旗幟插在兩軍陣後,迎風飄揚。一桿金色的旗幟上繪著只昂首挺胸的黑色螞蟻,另一邊的旗幟紅似鮮血,只繡了個大大的金色「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