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遙夜低下頭沉思了片刻,再開口卻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是不是很奇怪既然我想要接手鳳氏,為什麼不去學管理、經營,最起碼我也應該去學學建築吧。我學的是心理學而且還不是人力資源管理類的,也不和管理有關的分科。而是有關人格、行為的心理學。因為掌管一個公司專業的技術不可缺少,但更需要管人的能力。爺爺、爸爸都是技術出身的,尤其爺爺就是從壘磚、通水暖這最基本的第一步進入建築業的。爸爸有專業的學習背景,還學習過一些經營管理。你也該現了吧,整個鳳氏的管理機構沒有一個科班學管理出身的,換句話說就是綠林好漢坐龍椅,能坐可坐不安穩。」
說到這裡鳳遙夜停了下來,思緒像是飄離了軀體。臉上的那一絲譏諷的笑容又一次隱隱約約的出現。宗政皓鶴不再看向她,又把目光轉向了窗外西塘的水面。他的心情此刻就像那面水,平靜之下似乎總是有些微微的波紋。鳳遙夜是矛盾的,宗政皓鶴明白鳳遙夜想要信任他這樣的男人,又不像過多的讓他瞭解家族的內部事情。
終於鳳遙夜又開了口,聲音更加的輕緩,用一種講述別人故事的語調繼續說著:
「我爸爸出生的時候我爺爺還很年輕,所以爸爸進入鳳氏的時候,鳳氏的規模還不像現在這麼大。而等到叔爺的孩子長大開始進入鳳氏工作的時候,爸爸已經掌握了泰半鳳氏的工作,甚至可以說鳳氏能展到現在的規模一定程度也是因為父親做出的貢獻。你肯定很奇怪我怎麼一畢業就會對鳳氏這麼瞭解,誠實的告訴你吧,叔爺的孩子還沒開始參與鳳氏的管理,我就已經被我爸爸帶在身邊看他工作了。」
淡淡的喝了一口茶繼而說著:
「爸爸有私生子女的事情,讓媽媽很寒心,直到現在她都不能夠原諒爸爸。說實話我覺得男人有外遇很正常。這個是閒話,以後有機會,咱們倆個把酒言歡再繼續說。我記得小時候只要爸爸身邊出現某個女人,無論和爸爸有怎樣的關係,媽媽都回娘家。所以媽媽是在娘家過的時間比在我身邊的多了很多。媽媽有時候也想帶我回外祖母家,但是我不想每次回去都看到她哭訴,而留在家裡就必須和我不喜歡的保姆在家。慢慢的家裡形成了習慣,幼稚園下課,保姆接了我不回回家而是直接把我送到爺爺或者爸爸的辦公室;小學放學了,小叔叔會接我去公司。久而久之,我的童年遊戲時間不是跟著小叔叔在爺爺身邊學習公司事務,就是跟著爸爸觀看他辦公。而這個時候,叔爺家的孩子還在高中、大學風流快活呢。鳳氏還沒有上市之前,叔爺和姑婆各擁有鳳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們的孩子從不缺吃喝,每天就是花錢開心。全豫都第一輛悍馬就是鳳醒禎買的。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買悍馬很簡單,但是放在十幾年前那絕對是轟動的事。叔爺很寵愛鳳醒禎和鳳蓮雯的,對於鳳蓮漪多少都會忽視一些,畢竟她也是庶生子。我覺得這可能是鳳蓮漪現在使勁折騰款項的一個原因,她想要得到一些彌補吧。」
「你把這些都告訴我,不怕我有一天真的反叛你?」宗政皓鶴說出了自己一直在思考的問題,鳳遙夜對他的信任程度很高,而且建立信任所用的時間也太短。
「敵人的敵人是盟友。這話你聽過吧。你想要的東西只有我能辦你拿到,鳳氏那部分股份是靈活機動配置的。上市之後,爺爺、父親和我身上的股份佔到了百分之五十點五,而這部分你是絕對不可能動到的。你要嗎就去股市收購上市流通股,要嗎就讓某些股東交出手裡的股份,我覺得你不會花錢進行高價收購。對不對?」鳳遙夜聽到宗政皓鶴的問題,只是淡淡的一笑。
「小乖,我不得不說你真的很聰明。其實你是想藉著這點小小款項問題,把旁系的人清理出鳳氏對不對?」宗政皓鶴繼續問著。
「你判斷的也對也不對。為了鳳氏的成長,有些人必須被清除。只要是礙事的一概都要被剝離出去很不容易,甚至我必須留下一些禍根時刻提醒自己要有冷靜的腦子,可是這些禍根不能是直接威脅到鳳氏根基的人,鳳氏走到今天不容易。人都有私心,我也有。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鳳氏不被人整垮,從小看著爺爺、爸爸如何操勞,我不能讓他們的心血化為烏有。」
「總裁和董事長知道這些事情嗎?」
「我覺得爺爺和爸爸肯定都知道,只不過挨著叔爺的面子不好說話。叔爺現在有點不理俗世了。三個老婆圍繞著他,他那還有時間想別的。」鳳遙夜說到這裡,臉上又出現了那一絲譏諷。
「那他們默許你的行為了?」
「他們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現在都是打著熟悉公司業務的旗號。我和爸爸不一樣,他最初進入鳳氏是從基層開始做的。而我一回到鳳氏就直接進入了高層,這也讓不少董事不滿意。我必須盡快熟悉公司的業務,這給了我進行調查最好的掩飾。」鳳遙夜似乎是坐累了,所以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宗政皓鶴看著今天的鳳遙夜不由得又讚歎了一聲,今天這套金黃色長袍,採用了越南長袍的修身裁剪,配上白色絲質長褲,雖然都不是名牌服裝,但是絕對符合鳳遙夜的氣質。
「小乖,你想沒想過去做服裝設計或者整體形象設計?」
「我可沒那個天賦啊。我喜歡穿的好看、得體,可並不意味著我適合給別人挑選衣服。我眼光很毒、嘴巴也很毒,如果讓我去評價美國偶像那類的節目,我的功力絕對力壓那個那個毒舌西蒙,所以我個人自覺我更適合去當評論員。」鳳遙夜站到了宗政皓鶴身後伸手幫他按摩起太陽穴,這個舉動讓宗政皓鶴很意外,身子微微一動。
「這個算額外服務。就算報答你獻身我的事業了。」鳳遙夜的手涼涼的,按摩的力度也把握得很好。宗政皓鶴舒展身體,享受著,但該想的事情沒有停止。
「如果你掌握了他們確鑿的證據之後,你會怎麼辦?」
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鳳遙夜說:「別看我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但是父親並不希望他們成為鳳氏的領導人,他和爺爺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認定了我就是未來的掌門人。而且從去年年底開始,他們好像就在為我進入高層掌控實權打基礎。爸爸正值壯年,如果我能輔助他工作下去,可能十年內鳳氏一定會成為跨國公司。你一直還有一個疑問就是為什麼我會選擇你作為搭檔吧?」
宗政皓鶴點了一下頭。
「你涉外的背景對未來公司擴展國際業務很有用途,現在金融危機,不少地區都巴望著中國能夠將投資擴大再擴大用以挽救他們已經面臨崩潰的財政。如果把握好機會,鳳氏在國外的產業就可以從現在的非洲走到美洲,乃至歐洲。這些目標的實現,我需要一個對歐美市場有明確認識的人,而你最合適。你非常的審時度勢。所以你接受了我的條件——娶我。想必那天我堂而皇之的走進你的辦公室,坐下開始和你談條件的第一分鐘,想必你就已經覺得這個買賣很合算了吧?」鳳遙夜的手已經和緩的按摩著丈夫的穴位。姿勢那樣的親暱。宗政皓鶴臉頰似乎時不時的能感觸到鳳遙夜胸前的柔軟。
「其實那天,我只不過是第四次和你說話,而前三次,你也知道的,不過是泛泛的點點頭問個好。沒想到那天你直接進來就扔了一顆原子彈給我。」想到這裡,宗政皓鶴笑了。
「原子彈,有這麼誇張嗎?」
「有,至少我沒想到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會用自己的婚姻做交換條件。你不覺得太魯莽了嗎?」宗政皓鶴這個問題問的鳳遙夜傻了一下,手指的按摩也停頓了一下。不過立刻又恢復了有規律的揉動。
「魯莽?你不知道因為你結婚了,豫都有多少女人芳心碎成一片片的,你更不知道鳳氏有多少待嫁的姑娘半夜咬著手絹哭泣呢。所以我倒覺得你答應娶我是你太魯莽了呢。為了一株捏在手裡卻吃不到嘴裡的小嫩草,放棄了整整一片百花怒放的花園,你不虧啊?」鳳遙夜的話聽起來輕鬆詼諧,可宗政皓鶴怎麼樣都覺得她臉上現在一定不是她那常有的諷刺笑容。
在這個五月的午後西塘的風依舊柔柔的吹著,桌上的茶飄著淡淡的味道,宗政皓鶴有一種想要一切都停下來的**,鳳遙夜的那一瞬間的溫柔讓他有些迷失,這份協議婚姻到底是誰魯莽的行為,現在他也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