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漢聳了聳肩,轉身進了黎塞留的密室。
黎塞留正神色陰冷地坐在桌子後面,魯漢進來他才略略露出一絲笑意,和藹地問道:「魯,你深夜前來,想必有重要的情報告訴我,可為什麼又要走呢?」
魯漢道:「因為我覺得沒必要了,舅父。」
黎塞留道:「可以說詳細點嗎,我的孩子。」
魯漢呼了口氣,說道:「因為到了舅父你門前,我才突然想到,我所獲得的重要情報,其實是你和陛下一手策劃的,對嗎?」
黎塞留道:「所的是什麼事呢?」
魯漢道:「拉羅謝爾公爵和盧瓦爾公爵同時遇刺身亡,我認為太后和加斯東的人沒有這個能力,如果他們有這個能力,那兩位公爵大人只怕早就死於非命多時了!這是個陷阱,陛下和舅父布下的險中求生的陷阱,對嗎?」
黎塞留眸子裡掠過一絲莫名的神色,似欣慰似喜悅,然後平靜地問道:「魯,我的孩子,你怎麼會想到這是個陷阱呢?」
魯漢沒有回答,只是歎了口氣道:「舅父,你和陛下是不是欠考慮呀,這險中求生的陷阱未必就能瞞過太后一系的所有人,我看馬裡亞那老狐狸就有可能看透你們的計劃,如果對方來個將計就計,舅父,我想不出你和陛下這樣做,除了白白折損自己的兩大臂助之外,還有什麼好處?」
黎塞留點點頭道:「是呀,馬裡亞肯定會看出其中有問題,不過他不是太后,就算他看出破綻也未必能影響到事情的發展。」
魯漢道:「那也不必如此急功近利呀。只需要再等三五年,待我的近衛團成了氣候,那時候再收拾太后一系也不遲呀,何必提前到現在冒險行事呢?」
「沒事間了,我的孩子。」黎塞留目光一閃,歎道,「陛下沒時間了。他已經等不了三五年了,陛下現在迫不及待地要解決掉太后一黨,他急於給未來地法蘭西女王留下一個安定繁榮,團結統一的法蘭西王國。」
魯漢目光一凝,疑惑道:「陛下沒時間了?」
黎塞留道:「是的。陛下很可能挺不過今年了,就算能挺過今年,也絕拖不過明年了,唉……」
魯漢聳了聳肩,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叫天妒英才!其實以路易十三的雄才大略,再加上黎塞留的輔佐,如果上帝再給他幾十年的壽命。那也許不用等到太陽王路易十三那時期,法蘭西就該成為歐洲大陸的霸主了。
不過遺憾地是,路易十三已經病入膏肓了,更糟糕的是。由於魯漢的穿越打亂了這個時空的平衡,路易十三的死期被提前了,這可憐地國王吶。
「我明白了。」
魯漢點了點頭,他是真明白了,路易十三這麼做其實就是在安排後事了!希望在臨死之前奮力一博,解除掉法蘭西國內的不安定因素。至少要替未來的法蘭西女王營造一個穩定的內部環境,只有這樣,法蘭西王國才有和羅馬帝國一較長短的資本。
黎塞留繞過桌子走到魯漢跟前。神色凝重地望著魯漢道:「魯,我的孩子。在陛下和我的冒險計劃中,你和你的近衛團佔有非常重要地份量!不誇張地說,這一次,陛下和我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和近衛團的身上了,希望你不要令陛下和我失望哪。」
魯漢猛地收腳挺胸,情不自禁地大聲道:「請陛下和舅父放心,近衛團絕不會令你們失望。」
黎塞留輕輕地拍拍魯漢的肩膀,難得以親切地口吻說道:「我的孩子,天快亮了,就留下來陪舅父一起用早餐吧,這幾年來,咱們甥舅倆好像很少在一起用餐吧?在我印象中好像只有你剛來的時候一起用過一餐吧?」
魯漢聳了聳肩,沒好氣道:「舅父是王國首相,事務繁多,怎麼抽得出時間陪外甥一起用餐呢?」
黎塞留呵呵一笑,拉起魯漢的手就走,這老奸巨滑的梟雄是真情流露,把他所有的政治希望都寄托在了外甥身上了。這次他和路易十三地想法雖然一致,可目標卻不盡相同,甚至可以說天差地別。
數百里之外,一支聲勢浩大的「軍隊」已然把拉羅謝爾圍得水洩不通,拉羅謝爾是法蘭西西南重鎮,當年是新教叛軍的大本營,黎塞留鐵腕平定新教叛亂之後,對這裡進行了殘酷地大清洗,大量的新教徒被處死。
不過,殘酷地宗教鎮壓顯然未能讓那些對新教事業充滿熱情的信徒門退縮,在拉羅謝爾,仍有大量的平民信仰新教,所以說,新教勢力在拉羅謝爾從未消退過,現在……他們又要捲土重來了。
紅衣主教黎塞留派駐拉羅謝爾的鷹犬,拉羅謝爾公爵已經遇刺身亡了!這位雙手沾滿了新教徒鮮血的劊子手一死,拉羅謝爾的軍隊立刻就群龍無首,拉羅謝爾的新教徒們的春天,又要到來了。
三天之後,一騎快馬馳進巴黎,幾小時之後,路易十三緊急召集所有大臣,召開緊急軍事會議,拉羅謝爾的新教徒再次發動叛亂,王國將面臨第二次宗教戰爭了,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件。
所有的貴族大臣齊聚羅浮宮,西歐國家的議事殿和中國古代王朝有所不同,氛圍遠沒有中國古代金殿來得正規和嚴肅,幾乎所有等級稍高的貴族都有座位,國王的御座也並不會比臣子們的座位更特別,氣氛要顯得更融洽些。
路易十三的臉色還是那樣憔悴,眉頭緊皺顯得精神不濟的模樣,他的左首邊坐著首相兼紅衣主教黎塞留,右首邊坐著他的王弟奧爾良公爵加斯東,太后瑪麗婭並沒有出席今天的會議,其實自從路易十三親政以後,太后就再未在這樣正式的場合露過面了。
黎塞留神色陰沉,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拉羅謝爾的情況,然後沉聲道:「諸位,拉羅謝爾的情況相當嚴重,遠比大家想像的要嚴重,新教在那裡的根基本來就深,拉羅謝爾公爵生前一直以鐵腕治理,現在公爵身亡,新教徒們的反彈可想而知!據探馬回報,憤怒的新教徒已經包圍了拉羅謝爾城堡,叛亂的新教徒人數至少在兩萬人以上哪。」
路易十三神色同樣嚴峻,輕輕地咳了兩聲,環顧左右問道:「拉羅謝爾的新教徒死灰復燃,王國將面臨又一次災難,諸位可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眾貴族默然,沒人吭聲。
路易十三悶哼一聲,目光落在掌璽大臣馬裡亞身上,什麼是掌璽大臣?用現在的術語來解釋就是國王的首席顧問,所以說,一旦國王遇到什麼問題,第一個要求助的當然就是掌璽大臣了。
「馬裡亞,你難道沒什麼要說的嗎?」
馬裡亞歎了口氣,苦笑道:「陛下,當初第一次宗教戰爭,臣就反對以鐵腕手段進行鎮壓,而應該採用安撫策略,可臣的建議最終並未被陛下和首相所採納,所以才會有了今天這第二次新教叛亂。」
路易十三不悅道:「朕不想聽你翻舊賬,只想問你,對於今天的局面,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
馬裡亞道:「臣還是那句話,應該安撫而不應該軍事鎮壓,軍事鎮壓雖然可以消除表面上的叛亂,卻無法清除叛亂的根本原因,要想從根本上消除新教徒叛亂的根源,就只能從他們的宗教主張入手,清楚他們想要什麼,然後告訴他們我們能給他們什麼,雙方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共同商討出一個解決方案來。」
路易十三奮力一拍椅子扶手,怒道:「你不如直接跟朕說,召開三級會議得了!」
馬裡亞神色鎮定,不亢不卑地答道:「臣以為確實有召開三級會議的必要。」
「夠了!」路易十三勃然大怒,氣得臉色潮紅,不過很快就壓下了怒火,勉強望著其餘的大臣,問道,「別人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時候,奧爾良公爵加斯東向財政大臣莫亞偷偷地使了個眼色,莫亞心領神會,從椅子上起身道:「陛下,臣以為拉羅謝爾的新教叛亂,應該調集王國各處貴族的軍隊,予以最殘酷的軍事鎮壓!王國的國庫足以支撐大軍打贏這場戰爭!」
「好。」路易十三欣然道,「朕總算聽到一句像樣的話了,諸位,王國的財政大臣已經說了,王國的財政足以支撐我們打贏這場戰爭,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打,堅決地打,徹底消滅新教徒!」
馬裡亞歎息一聲道:「陛下,既然非要武裝鎮壓,臣建議還是應該由首相領兵,首相曾親率大軍攻克過拉羅謝爾,對新教叛軍的作戰方式和拉羅謝爾的地形人文都比較熟悉,由他擔任指揮官是再合適不過了。」
路易十三欣然點頭,目光轉向黎塞留,問道:「首相,你的意見呢?」
黎塞留陰沉沉地應道:「臣沒有意見,唯一的請求就是希望陛下能允許宗教裁判所的修士團以及臣的衛隊一起出征。」
路易十三大手一揮,朗聲道:「沒問題,朕祝首相早日凱旋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