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開春了,可深夜時分還是有些寒冷,財政大臣莫亞縮了縮脖子,呵出一口熱氣,立刻化作一片水霧,又伸手揉了揉凍得有些發紅的鼻子,向旁邊的掌璽大臣馬裡亞道:「馬裡亞大人,這裡好冷啊,我們還是找個地方躲一躲吧?」
馬裡亞沒好氣道:「莫亞大人,還是忍一忍吧,應該快來了。」
莫亞也沒好氣道:「黎塞留的衛隊來不及,關我們什麼鳥事,既然派對開不成了,也不用害我們兩個留在這裡吹寒風吧,怎麼說我們也是王國的大臣哪,哪有這般對待人的,殿下也真是的,派幾個衛兵來不就行了嗎。」
馬裡亞道:「你少說兩句吧,殿下讓我們來那是瞧得起我們,喏,你看,這不是來了?」
莫亞聞言往前方看去,果然看見一隊火把長龍遙遙而來,人沸馬嘶,用腳指頭想想都能知道,這肯定是黎塞留的衛隊來了。
莫亞道:「我說嘛,以玫瑰騎士那德性,不可能耍什麼陰謀詭計,殿下這般小心實在是太高看他了。」
馬裡亞道:「你知道什麼,殿下這叫小心沒大錯,如果不是我們親眼看到主教衛隊真的前來搜查梅爾梅森堡,我們又怎能確定玫瑰騎士報的信是真的?雖然我也認為玫瑰騎士不可能玩什麼陰謀詭計,但小心總歸沒錯。」
莫亞跺了跺腳,沒好氣道:「現在我別的什麼都不關心,還是趕緊回去吧,主啊,這裡可真冷,早知道應該多穿件衣服來。」
馬裡亞最後仔細地看了眼已經走到近前的隊伍,確定是黎塞留的主教衛隊無遺之後,才點頭道:「嗯,好吧。我們是該回去了。」
快天亮的時候,馬裡亞和莫亞終於趕回了加斯東的公爵府。
聽到兩人的匯報,加斯東滿臉喜色,欣然道:「這麼說,玫瑰騎士向我們提供的消息是可靠的了。昨晚黎塞留是真地打算要我們好看呢,哼哼!」
莫亞諂笑道:「不過任他黎塞留再大能耐,也料不到他的外甥會向我們通風報信,嘿嘿。」
馬裡亞也笑道:「是呀,莫亞大人說得對。有了玫瑰騎士。我們就好比在黎塞留和國王陛下身邊安置了一個超級間諜,以後他們稍有風吹草動,我們就能第一時間知道了。現在想來,殿下昨天在朝議上的舉動是多麼的英明呀。」
加斯東心中得意至極,嘴上卻謙虛道:「現在就斷定玫瑰騎士會倒向我們還為時尚早,不過這至少是個良好的開始,將來只要我們用心籠絡。相信玟瑰騎士最終一定是會倒向我們地,你們兩個給我聽著,以後但凡玟瑰騎士有什麼要你們幫忙的。一律給我優先。」
莫亞和馬裡亞恭聲道:「遵命,殿下。」
加斯東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揮手道:「好了,你們可以回去了,我也累了,該休息了。」
羅浮宮,王家餐廳,路易十三、王后還有瑪麗公主正在一道進餐,趁早午餐時間,王后奧地利的安娜向路易十三請示有關安道爾騎士賽的一些事情。
「陛下,父皇建議今春地騎士賽在安道爾舉行,你覺得如何?」
路易十三神思不屬,間言下意識地點頭道:「安道爾?不錯,朕看就是那裡吧。」
奧地利地安娜有些無奈地看了神思不屬的路易十三,硬著頭皮說道:「還有,在騎士賽之前,父皇還打算邀請陛下去一趟馬德里,順便還商討一下軍國大事。」
「去馬德里?商討軍事大事?」路易十三目不斜視,直截了當地拒絕道,「朕沒時間,再說法蘭西和西班牙之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軍事大事需要商量,目前兩國地邊界還是相當安定的嗎。」
奧地利的安娜神色轉黯,在心裡歎了口氣,在她的印象中,自從路易十三親政之後,他們夫妻的關係就開始日益疏遠,有時候路易十三甚至幾個月都不會踏進她地寢宮一步,自從十一歲嫁給路易十三,到現在已經整整十七年了!可在奧地利的安娜心裡,這十七年就像是半個世紀般漫長而又難熬,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這樣地歲月不知到何時才是個頭?
有人說,路易十三故意疏遠王后是因為他曾經染上過梅毒,雖然後來治好了但性功能嚴重衰退,為了保持國王的尊嚴,他不能讓王后知道他不行了!
有人說,路易十三故意疏遠王后是因為聽信了紅衣主教黎塞留地讒言,認為王后來自哈布斯堡家族,而哈布斯堡家族統治的神聖羅馬帝國現在又是法蘭西最大的敵人,所以王后能會對法蘭西不利才故意疏遠。
但奧地利的安娜清楚,這兩種傳言都不是真的。
路易十三確實因為年少時的風流而染上過梅毒,治好後性能力確實有所下降,但卻還沒到不能舉的程度!
黎塞留確實向路易十三建議過要警惕王后,提防王后是哈布斯堡家族派來的間諜,但最終起決定作用的卻是路易十三自己,奧地利的安娜明白,路易十三是個非常有主見的人,他絕不會輕信任何人的話,包括他最信任的首相黎塞留。
換句話說,路易十三對王后有芥蒂,並不是任何人的緣故,而是因為他自己的心魔!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是來自哈布斯堡家族的邀請,無論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路易十三一概拒絕,從無例外,就如兩國邊界處每年舉辦的騎士賽,若不是奧地利的安娜極力爭取,只怕也為會路易十三所取消。
這時候,瑪麗公主忽然說道:「王兄,這次騎士賽,我也要參加。」
路易十三欣然道:「只要你高興,你想做什麼朕都答應你,不過你只能以貴賓的身份參加,絕不允許你參加比賽。」
瑪麗公主皺了皺瓊鼻,趁機提條件道:「我不參加比賽可以,不過你得答應借我一個人。」
「誰呀?」
「王家近衛團團長,玫瑰騎士若昂。魯!」
「玫瑰騎士?」路易十三愕然道,「他經過專門的馬術訓練和衝刺訓練嗎?如果沒有十年以上的苦練,要想在騎士賽上取得好成績那是不可想像的。」
「這我不管,反正你得答應把玫瑰騎士借我。」
「好吧,真拿你沒辦法。」路易十三無奈道,「這樣吧,我讓玫瑰騎士率領近衛團保護你和王后前往安道爾,有玫瑰騎士和近衛團保護,朕也就放心了,換了別人,朕還真不放心你去安道爾和那些西班牙人打交道呢。」
說這話的時候,路易十三並沒有把王后包括在內,王后聽了不禁粉臉色變,心忖就算和路易十三做了17年的夫妻,可在他的心理始終都把他當成外人來看待,這夫妻做得也怪沒意思的。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路易十三解釋了一句:「王后,朕所說的西班牙人可不包括你,如今你已經是法蘭西人了。」
王后淡淡一笑,心中苦澀終是什麼也沒有說。
瑪麗公主明顯看不過路易十三如此對待王后,忍不住撅起小嘴想要抱不平,卻被王后輕輕扯住了玉臂,回頭一看,只見王后正衝她輕輕搖頭,意思是讓她什麼也不要說,王后的芳容看起來有些慘淡,瑪麗公主心下不禁惻然。
待路易十三走了之後,瑪麗公主才問道:「王后,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說呢,王兄這樣對你實在是太過份了嘛。」
王后慘然笑道:「妹妹,你說了能有用嗎?陛下是個相當有主見的人,他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主意的,我想,陛下是永遠都不可能改變對我的看法了,永遠……」
「唉……」瑪麗公主也忍不住幽幽地歎了口氣,「要是你不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人就好了,王兄肯定會非常非常愛你的,你那麼美麗、那麼高貴……」
王后倍感苦澀,歎道:「如果能選擇,我倒真希望不要生長在帝王之家,若是能做個平常人家的女兒,然後嫁個自己所愛而又愛自己的丈夫,恩恩愛愛過上一輩子,那該有多麼美好?」
瑪麗公主再歎道:「唉,真不明白,王兄為什麼如此討厭哈布斯堡家族的人呢?連帶著讓王后您也受累了。」
王后歎息一聲,腦子裡不可遏止地回想起來十七年前的一幕,當時她雖然只有十一歲,年歲尚幼,可臨出嫁前父皇對她的叮囑她卻始終牢記在心頭,女兒呀,我此次遠嫁法蘭西可是負有重要的歷史使命的,你想呀,你嫁給路易十三做了王后,將來生了兒子就是儲君,路易十三死後,法蘭西的王位就將由你的兒子來繼承,而你的兒子擁有一半哈布斯堡家族的血統,一旦法蘭西王室的直系血脈中斷,那麼哈布哈斯堡家族的旁系就能把法蘭西繼承過來,到了那時候,整個歐洲都將是我們哈布斯堡家族的了……
可惜的是,路易十三根本就不給奧地利安娜這個機會,始終不曾讓她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