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你是一個人來的?」
「當然不是,我的艦隊『銀河之藍』也跟我一同來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
鍾泰來對這件事似乎非常感興趣。
「可能是巧合吧,我在倫比尼星域的卡斯提裡歐內行星上遇到了三角會戰戰敗後流落到那裡的人,正是我的『銀河之藍』艦隊餘部,為首的是我的好兄弟漢斯少校。帝國和巴拉特的戰鬥,聽他們說,他們之所以會過上流亡的生活,也是拜巴拉特第一艦隊所賜。這筆帳我遲早會跟安東尼算,不過先打敗帝國、攻佔費沙才是最重要的事,不是嗎?」
菲利克斯冷笑著說。
鍾泰來輕輕點了點頭,其實他不過是想利用「銀河之藍」艦隊對付帝國,只要費沙面臨了威脅,他恐怕會比菲利克斯翻臉的速度更快。他堅信著自己的能力,連諾薇卡也可以死在他的手上,又有誰能逃出他的五指山?
「我們明天就會出征,你的艦隊成員就先好好的養精蓄銳。在巴拉特軍中,我不會勉強你加入我們的陣營,但大家會稱呼你為『羅嚴塔爾上將』,相信有了你這員猛將,打倒**的銀河帝國就有了九成的把握,我們合作愉快。」
鍾泰來伸出手去用力握了一下菲利克斯的右手,表示協議達成,而笑臉的後面,卻無人能猜到他的心思。
菲利克斯走進休息室,脫下身上的風衣,躺在床上打了個呵欠,朝著周圍望了幾眼。他非常清楚鍾泰來的伎倆,那隻老狐狸怎麼可能讓他舒舒服服的睡覺?花瓶、花盆、果盤、燈座等一系列物品中間,十有**藏著監控器和竊聽器。
「果然是謹慎的老狐狸,還要給我全套服務。」
他去洗手間梳洗完畢,便換了睡衣鑽進被子裡,蒙頭就睡,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心中默默的自言自語。很快,諾薇卡的影像在腦海生起,似乎又把他帶回了地球……
原來,他之所以來到利歐。培爾得,正是諾薇卡派出的情報員打聽到了最近的消息。他於是主動提出由自己去接近鍾泰來,儘管諾薇卡再三挽留,他也覺得好像冷落了新婚的妻子,但有的事卻必須要親自去解決。
然而諾薇卡並非因為他如此感到不高興,而是充滿了擔心。她曾經在日記中把他稱作「雙刃劍」,這是一種很厲害也很危險的武器,儘管能傷人,但很大程度上也會傷到自己。菲利克斯向鍾泰來說的只是謊話,其實偶遇流亡的「銀河之藍」艦隊餘部,是因為漢斯也帶領著隊員們來到了地球這個被遺忘的地方。地球這樣的行星,居然成了「流浪人員」們的福地,大家喜出望外。漢斯和艦隊的隊員們都是忠誠之人,自然願意永遠跟隨菲利克斯,他便順理成章的提議帶著艦隊到鍾泰來身邊,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找準時機和諾薇卡取得聯繫,幫助她奪回海尼森。
當然,諾薇卡知道他是出於一片赤誠,但他又是否想過報仇呢?她不願看到菲利克斯和亞力克面對面交手,而菲利克斯到底會如何去做,她無法得知。在菲利克斯走後的第三天,她拜託葉蓮娜的助手蘇爾乘坐宇宙運輸船前往伊謝爾倫,希望能聯繫上楊艦隊的餘部,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仇恨這種東西,是很難磨滅的事物,不僅存在於心裡,還存在於靈魂深處。說到殺父之仇,菲利克斯從來沒忘記過,即使和最愛的人已經結婚,那個陰影也只是暫時淡去,卻無法消失。他從來不對諾薇卡說起他的仇怨,只因不想增加她心靈的負擔,她此刻的任務是要組織當地民眾建立新勢力,絕對不能因他而受到影響。正如米達麥亞所說的那樣,菲利克斯對於他重要的人永遠都是給予最安全的保護,痛卻總是一個人承受。
他思念著諾薇卡的音容笑貌,卻無法用神情和語言表露,就連這一趟旅途的結果是生是死,他也無法確定。也許,當一些事需要作個了結的時候,已經無所謂生死,僅僅是為尋求一種解脫。亞力克、米達麥亞、艾芳瑟琳、蜜雪兒、獅子泉的元帥們……一張張臉龐時而有序、時而混亂的出現在腦海中,來了又去,帝國的一切,那塊他曾經生活了二十年的土地,繼續存在的日子又到底有多久?若是經過一場激戰,費沙會不會再也不是曾經的費沙?他覺得自己像一片無根的浮萍,就算另找了扎根的土地,似乎依舊缺少了什麼。
後來的歷史家說,當這場戰爭迫在眉睫的時候,誰也不敢確定它會不會是銀河聯邦大國之間最後的一場激戰。但一個名叫菲利克斯。馮。羅嚴塔爾的青年將領,卻在無意中充當了歷史的推動者和改寫者。
當鍾泰來醞釀的野心在等待最後的爆發,亞力克也對其欲做出有力還擊之時,在銀河系另一端的伊謝爾倫要塞,已然暫時被忽略。這個楊艦隊的第二故鄉,再次迎接了一群流浪的旅人,在戰爭即將爆發之際,他們似乎是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卻又能和戰場緊密聯繫的人。只是在這個地方的人們,此刻彷彿什麼事都不願去想,就連人工森林裡的每一個角落,也無不充滿著落寞和哀傷。
菲列特莉加的病一點也沒有起色,這位曾經建設了巴拉特二十年的女總理,也終於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女人。尤里安明白她要恢復正常,還要過一段很長的時間。因此,在離開海尼森的時候,他將楊家的老貓也一併帶到了這裡,希望能給讓她的心情盡快好轉。有時候,卡介倫會對他說「你是不是後悔退役了」諸如此類的話,尤里安只是沉默。而他的確在深深的懊惱和懺悔,若是他一直擔任著楊艦隊的統帥,大概諾薇卡也就不至於遭遇暗害。
「當年楊提督遇害的時候,我去遲了一步,無法救活他。沒想到如今諾薇卡遇害,我卻在遠離戰場的地方,更加沒有辦法換回她的生命。如果她沒有當上元帥,沒有立過那些光輝的戰功,是否就不用丟掉性命了?」
和卡介倫並肩走在人工森林裡,尤里安一臉傷感和惆悵。
卡介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尤里安,不只是諾薇卡的事,我們都不敢想像,駐在伊謝爾倫的楊艦隊官兵們,是否還會出現接連退役的情況。雖然這裡的統籌工作我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但對於官兵們的心理,我仍然沒有一個清楚的底。若是現在出現你當年上任總司令那時相同的情況,你說要怎麼辦呢?」
「他們如果要走,我們也沒有資格阻攔不是嗎?誰讓我們現在落到這步田地?官兵們也是靠著我們在生活,就算我們振作,他們也不一定要繼續跟隨。這個世界就是很現實,像我們這種似乎即將解散的艦隊,即使只有幾個官兵願意留下,相信我們自己也會讓他們走的。」
「你變了,尤里安,從前的你是那麼積極,現在聽你說話,我好像嗅到了一股絕望般的味道。」
「是嗎?卡介倫提督,或許在你看來,我真的變了,但其實變的不是我,是這個無常的世界。」
尤里安苦澀的一笑,樹上的葉子也隨風搖曳著,彷彿在和他的語言應和。
卡介倫輕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視線不再對著尤里安,轉到森林的另一邊。自從來了伊謝爾倫之後,他負責著這裡的統籌策劃安排,幾乎忙得不可開交,已經身心俱疲。好容易有了一段閒暇的時間,但閒暇也同樣沒能讓他的心情好轉,更令他氣憤的是,他在這片人工森林中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
視線所及的地方,有一棵很大的榕樹,樹下的石椅上坐著一男一女,女的正把頭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似乎是一對戀愛中的情侶。榕樹下的相依相偎,靜靜的,聽不到任何語言,偏偏這一幕給人的感覺是一幅溫馨的畫面。
「尤里安,你看那邊。」
「什麼?」
尤里安順著卡介倫所指的地方望去。
「你看,這種多事之秋,那邊居然有對情侶在約會,是不是苦澀中的浪漫呢?」
卡介倫看不真切,還在和尤里安調侃。誰知尤里安的視線停在那邊之後,再也沒有移回來,陷入了一種極度驚訝的狀態。
「提督,你看清楚那兩個人是誰了嗎?」
「是……亞典波羅?不會吧?」
卡介倫仔細看清了那男人的背影,怎麼也不敢相信。
「不,一定不是他,亞典波羅奉行獨身主義幾十年,怎麼可能和女人約會?而且看那個女人的背影,不過才三十來歲,他怎麼會有喜歡小姑娘的怪癖?」
「不是啊,你再仔細看看那個女人是誰?」
尤里安拉著他的衣袖,輕手輕腳的向那邊逐漸靠近。越是走近,卡介倫便越發覺得那女人的背影看起來很熟悉,直到走到了那兩人的身後,他嚇得幾乎跳了起來。原來那個男人果然是他的老戰友亞典波羅,可那女人偏偏就是他的大女兒莎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