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寢宮突然暈倒之事,幾乎震驚了整個獅子泉,儘管希爾德已經下達了旨意,亞力克抱恙的事不傳到皇宮之外,紙卻始終包不住火。隨著米達麥亞從外趕來,獅子泉的幾位元帥都知道了,尤其是奇斯裡把菲利克斯的信交給米達麥亞的時候,元帥們無不為之震懾。
寢宮裡,艾密爾。齊列醫生和護士們在忙著給亞力克檢查,寢宮外的米達麥亞卻目光呆滯,一言不發。老戰友們從來沒見過「疾風之狼」如此模樣,都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他,菲利克斯出走,對他來說到底是多大的打擊?沒有人清楚。
瓦列站在老戰友身邊,既為米達麥亞感到傷痛,又在心頭深深埋怨著自己。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很明顯,菲利克斯知道了他的身世,擺明就是安東尼的「傑作」。只是他實在不敢相信,安東尼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偏偏現在連找都找不到。
「齊列醫生出來了!」
奇斯裡喊了一聲,接著就見艾密爾從寢宮的門裡走出。
「陛下他怎麼樣了?」
元帥們幾乎是同一時間問出相同的問題。
艾密爾伸出雙手,示意大家不用太激動。「各位元帥,陛下身體本身沒有什麼大礙,他暈倒是由於氣血攻心,一時承受不住某種壓力而出現的狀況。現在陛下需要的是靜養,不過等他醒來之後,要把情緒改善才可以,最好能開心,否則昏迷的狀況還會出現。
「開心?」
眾元帥聽了艾密爾的話,雖然出現了短暫的放心,然而說到「開心」,大家又都同時垂下了頭。遇到這種事,亞力克倒是如何能開心得起來?而且,不只是亞力克,還有一個米達麥亞已經走近了崩潰邊緣。
這時,希爾德也從寢宮走了出來,眾人向她行了軍禮,只有米達麥亞還呆呆地坐在那兒,似乎完全沒有看到眼前的情景。
「國務尚書,皇太后陛下來了。」
繆拉在旁推了他兩下,米達麥亞卻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關係,繆拉元帥,國務尚書的心情我能理解。奇斯裡,你親自走一趟,先送國務尚書回家。」
希爾德對繆拉擺擺手,接著對奇斯裡下了旨意,奇斯裡會意,很快便扶起米達麥亞,朝著遠處走去。
「連亞力克都變成了這樣,國務尚書怎麼可能承受得住菲利克斯出走的打擊?他需要好好休息,至於近段時間的國務,就由我來主理吧。」
希爾德幽幽地歎了口氣。
眾元帥見希爾德如此,也都只是歎息著,甚至都在怨著奧丁大神為什麼非要讓這種事情發生。皇帝和國務尚書同時出了狀況,擔子又落到了皇太后的肩膀上,希爾德再度攝政雖然是必要之舉,但亞力克和米達麥亞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復原呢?若是希爾德這次攝政時間過長,必然會引起眾官員的不滿。尤其是長期在皇宮裡行走的克斯拉,皇太后的辛苦他最清楚,如今變成這種狀況,他和妻子瑪麗嘉比其餘幾位元帥都更心痛。
希爾德猛然想起米達麥亞來獅子泉的時候,送來了一封重要的情報,只是亞力克暈倒讓她暫時沒能來得及察看。此刻,她終於打開了那封電文,竟震驚得面色蒼白,目光對向了瓦列。
「皇太后陛下,您這是……情報上到底寫了什麼?」
瓦列見狀不對,疑惑而驚訝地望著希爾德。
「瓦列元帥,我該如何對你說呢?安東尼他……在海尼森遇害了。」
「什麼?」
瓦列的腦中頓時一陣眩暈,險些就坐在了地上。他伸手接過那封電文,那串滴血的文字看得他心如刀割。原來安東尼真去了海尼森?可電文上還寫著,安東尼曾蒙面刺殺諾文斯卡婭。楊元帥,刺殺未遂逃走,次日便有一家旅館在半夜無故發生火災,死了數十名顧客,經過驗屍證明,這數十名顧客當中也包括他。
「怎麼會有這種事?」
繆拉悄悄湊到梅克林格耳邊說著話,軍務尚書也是一知半解。
「我也不太清楚,可照這封電文的內容和瓦列元帥現在的反應來看,安東尼應該是和菲利克斯有相當大的過節,才會追著菲利克斯去了海尼森,菲利克斯的身世一定也是他說出來的。可他只是怨恨菲利克斯,為什麼又要去刺殺那位小楊元帥呢?」
「難不成安東尼已經對菲利克斯怨恨到了極點,小楊元帥是菲利克斯的未婚妻,他才想殺了她,讓菲利克斯痛苦一輩子?」
繆拉猜想著。
梅克林格沉默了片刻,摸了摸小鬍子。「也有這種可能,但安東尼刺殺小楊元帥未遂的第二天,他住的旅館就起了大火,他也死在了火災之中,這又如何解釋?我個人覺得,也許安東尼刺殺小楊元帥的事,讓巴拉特方認為是我國故意製造的恐怖事件,畢竟朗馬提的恐怖事件離現在的時間並不算長,不是嗎?」
繆拉搖搖頭,「這很難說,小楊元帥在海尼森的地位非同尋常,她是楊威利元帥的獨生女兒,在巴拉特人民心中就像聖女一樣。對於刺殺她的人,就算不是軍方去管,也會有民眾想要把這個人碎屍萬段。」
梅克林格輕輕點了點頭,再看了看旁邊拿著電文發愣的瓦列,最後上前對希爾德行了一禮。
「皇太后陛下,因為事出突然,但還請允許微臣說出自己的看法。」
希爾德點頭答應。
梅克林格的語氣中帶著無比的慎重。「原本這件事的發生,我們帝國也有必要讓駐海尼森大使館的人進行徹查,可微臣真正所擔心的是時間問題。小楊元帥遇刺和安東尼之死兩件事接踵而至,現在很可能已經在海尼森引起了民憤,我國必須馬上致電給楊夫人。」
「不,已經來不及了。」
希爾德蹙著眉頭。
「軍務尚書,你馬上下令加強邊境的防守,包括銀河帝國附屬的所有地區,都進入備戰狀態。」
「您的意思是……」
梅克林格思考了片刻,猜到了希爾德的用意。的確,單是今天一天,就發生了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菲利克斯出走、亞力克病倒、米達麥亞陷入哀痛,已經讓人擔憂之極。偏偏又加上安東尼在海尼森死亡的事,讓瓦列的情緒也開始低落,會不會太巧合了?只是事實擺在眼前,儘管有懷疑,卻始終讓讓琢磨不透。而時間就是最好的證明,巴拉特若是因諾薇卡遇刺一事對帝國再動干戈,唯一的辦法也只能是應戰,另一方面再去察探所有事情的真相。
而就在此刻,原本處在麻木中的瓦列,竟說出了一句震懾人心的話:「皇太后陛下,軍務尚書,請讓我立刻帶兵去邊境。」
希爾德望著瓦列的臉,實在驚於他的舉動。「瓦列元帥,我知道你因為安東尼的事,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但戰鬥需要理智,你的確不適合去駐守邊境,我和軍務尚書都認為,應該讓繆拉元帥去執行這個任務。」
「皇太后陛下!」
瓦列忽然低下頭,單膝跪地,那鏗鏘的聲音,似乎連獅子泉的花草樹木都被震動了。
「元帥,你這是做什麼?快請起來啊!」
希爾德吃驚地上前扶住瓦列的右臂,但瓦列就像一根鋼鐵大柱那樣,半跪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連梅克林格和繆拉也著急了。
「正因為這件事和微臣之子安東尼有關,微臣就更應該親自去駐守邊境。」
瓦列臉上顯露著無比的嚴肅,幾乎把先前的悲痛都轉化成了這份堅貞。
「陛下,其實這些事之所以會發生,歸根結底都是微臣之過。安東尼早就在微臣面前表現出對菲利克斯的嫉妒之心,菲利克斯的身世被揭穿,會做這件事的人也只有無意中聽到微臣和國務尚書對話的安東尼。只怪微臣教子無方,無法消除兒子心中的怨恨,只好把他送出費沙,禁止他入境,可是沒想到禁止入境反而使得安東尼對菲利克斯的怨恨越來越深。如今海尼森傳來他的死訊,真假難辨,如果真要打仗,微臣都應該是第一個要對此事負責的人。所以,請皇太后陛下恩准微臣的請求,否則微臣真是再無顏面身處費沙,也再無資格擔任統帥本部長一職。」
繆拉在旁無奈地搖著頭,但瓦列的作風他非常清楚。瓦列是一個純粹的軍人,愛憎分明,這位被稱作「鋼鐵將軍」的元帥,儘管平日裡看起來忠誠老實,可正由於這點,他有著非常固執的脾氣。那固執的性子要是一出來,無論是誰也拗不過。繆拉認為希爾德要是不答應他的請求,瓦列一定會長跪不起。
「皇太后陛下,還是讓繆拉和瓦列一起去吧。」
梅克林格上前看了看固執的瓦列,對希爾德說。
「艾齊納哈因為傑納德的死,一直有著心結,也不是駐守邊境的最適合人選,微臣想把他調回費沙來駐守境內。至於瓦列執意要去邊境,有心思縝密的繆拉和他在一起,就算他做出衝動的事,也有人能阻止吧。」
「瓦列元帥,你站起來,我答應你的請求。」
希爾德眼中含著淚,攜起瓦列的右手,終於讓他站了起來,深深對她鞠了一躬。
「皇太后陛下,瓦列已經決定要上邊境,您也先回寢宮休息吧,明天的朝議還需要您來主持。」
許久不發一言的克斯拉終於發話,希爾德的痛苦,他看在眼裡,同樣痛在心底。他只希望和諧的風早日吹來,能驅散這籠罩在費沙的烏雲,換來一個真正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