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達胥中將,我要拜託您再替我做一件事。」
良久,諾薇卡複雜的思緒才逐漸回到了現實,和巴格達胥將談話切入了正題。
巴格達胥點點頭說:「你拜託的事,如果我能做當然沒問題,只要不把你感情的事交給我處理就行。否則你交待的事情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我可是真的一點忙也幫不上。」
「您放心,感情的事怎麼會交給您處理呢?」
諾薇卡知道巴格達胥說這種話,無非是想用他獨特的方式,讓她的心情好一點。她很感謝巴格達胥,因為他總是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準時出現在她的身邊,不管他能否幫上自己的忙,她都對這位老將有著一種特殊的信任。當然,巴格達胥很直接,總是把沒有把握的話說在最前面,而非盲目答應她的請求,可以讓她更清楚的瞭解到事態的嚴重性。
「中將,請您幫我找尋盡可能多的關於羅嚴塔爾元帥的資料,我想找到他當年背叛帝國的真正原因。」
「好,可是我怕你一定要從這方面入手,會耽誤時間,只怕菲利克斯已經去找帝國報仇了。我更擔心的是,那個瓦列元帥的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再往菲利克斯那小子背後插上一刀,問題可就不簡單了。」
巴格達胥轉動著眼珠,輕輕撫摸著嘴唇上的小鬍子。
「我已經讓佐霞去找那個安東尼,相信她那邊不久就會有消息的。」
「又是佐霞?」
「您還在生她的氣?」
「生氣說不上,那個丫頭別反過來把事情搞砸就行了。」
菲利克斯披著風衣,獨自走在海尼森的街頭。天上下著密密的細雨,到處都似浮著一層薄霧,街上來往的行人依舊絡繹不絕,但一把雨傘好像就佔據了兩個人的空間。菲利克斯沒有撐傘,依舊戴著墨鏡,下雨的天氣,在他看來只是黃昏和黑夜的顏色。一個接著一個人影,匆匆忙忙的和他擦身而過,或許諾薇卡也在這擁擠的人群中,或許他們也這樣碰到了對方,卻都沒有轉頭。心已失去了方向,麻木的身軀又怎會輕易對周圍做出迅速的反應?
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哈勃拉旅館赴那樣一個約會?菲利克斯的腦中不斷閃現著這個念頭。昨天有個人來他的住的旅館找到了他,他認得那是鍾泰來的副官,叫阿爾耐德。佛雷森,也是他第二次來海尼森的時候,去宇宙港接待他的人。當佛雷森告訴他,鍾泰來想約他見面時,他有些驚奇,這件事竟然在短短的時間裡連鍾泰來也知道了。佛雷森聲稱是因為佐霞和他的元帥走得比較近,才會把這件事告訴了鍾泰來,菲利克斯也並未懷疑,因為這件事對他來說,根本就已經不再重要。他只是在思考,那只曾經差點把他逼上死路的老狐狸想要玩什麼花樣,於是最終答應了佛雷森的要求。
哈勃拉旅館是一家二等旅館,就在菲利克斯曾經呆過的商業街和臨近的正街交界處。他走進旅館的前廳,按照佛雷森的話和接待員遞上了所謂的「暗號」,來到502號房。
房門打開了,裡面的燈光並不明亮,是一種有些昏黃的色調。燈光下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身穿墨綠色衣衫的中年男人,光線的黃和衣衫的暗色融合在一起,讓整個房間的格調看起來更加保守和靜默。菲利克斯走上前,毫不客氣的在另一張長椅上坐下,摘下帽子和墨鏡,眉頭輕輕一蹙,冷漠的目光迅速掃過那中年人的臉。
中年人卻並沒有為他的這種眼神而感到驚訝或是畏懼,只緩緩放下手裡的茶杯,把衣領提了兩下,那微微揚起的嘴角,勾勒出一彎特殊的弧形。「可愛的小伙子,非常感謝你能來這裡赴約。」
「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聽客套話,要說什麼就直接講重點。還有,我這次來赴約,早就做好了深入龍潭虎穴的準備,你大概不會輕易讓我走出這間屋子吧。」
菲利克斯的言語很是銳利,鍾泰來卻仍舊是微笑。「怎麼,你認為我會對你不利?也難怪,你第一次來海尼森的時候,我那時的副官方克文對你做了很可惡的事,即使在你第二次來海尼森之後,我和阿爾耐德親自去宇宙港接你,你也不大願意領情。但我今天約你到這兒來,是為了另一件事,如果你願意聽我說完這件事,也許會對我看法有所改觀。」
菲利克斯望著鍾泰來的臉,實在無法對其產生好感,他曾經險些死在這個人的手上,當然不明白自己要如何對此人改觀。但那個帶著神秘的微笑,卻像一種毒藥,到底有多少人的思想會被這種毒藥所侵蝕?
「菲利克斯,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你最想做的事就是回費沙先報父仇,對不對?」
突如其來的言語,讓菲利克斯心頭一震。
「你知道我的身世?」
「那件槍殺案已經傳遍了整個海尼森,我身為國防委員長,又怎麼會不知道?」
「消息還傳的真快。但如果我說不想報仇呢?我甚至可以跟你說,我不會回費沙,你又想怎麼樣?」
「年輕人,為什麼你說話一定要口是心非?遇到你這樣的情況,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想著要報仇,你雖然比較特例獨行,卻也不過是個平凡的人。」
鍾泰來起身給菲利克斯倒上一杯茶,遞到他的手裡。
「如果你不是這麼想,那我絕對請不到你光臨這個地方。」
菲利克斯接過茶杯,卻沒有喝下那杯子裡的褐色液體,因為他不能不承認,他的心事被鍾泰來看穿了。的確,他對此人成見頗深,卻為何還是要赴他的約會?難道他在冥冥中需要鍾泰來的力量?儘管他極力否認,心卻最終無法欺騙自己。至少,他沒有辦法再叫米達麥亞一聲父親。
鍾泰來重新坐到椅子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要你心中有對渥佛根。米達麥亞和萊因哈特的仇恨,那我們才真正是同一國的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和你都有著共同的悲慘遭遇,我們才是帝國鐵蹄下真正的受害者。」
鍾泰來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菲利克斯第一次看到了他嚴肅的表情。
「為什麼說這種話?」
「宇宙歷797年,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年,新舊銀河帝**的戰爭,造成了整個宇宙都浸染了無辜民眾的鮮血。相信你也聽過舊帝國布朗胥百克公爵的名字,他所管轄的行星中有一個名叫威斯塔朗特的星球,住著兩百萬的居民。他們原本可以在和平時代永遠過著安定的日子,可是布朗胥百克的侄子賽德男爵在這個地方實施著地方暴政,殘酷壓搾百姓們,讓他們陷入了水深火熱,終於導致了民眾的反抗。暴動發生了,賽德身死,激怒了布朗胥百克,那些貴族就是這樣,在他們的殘暴統治下,民眾根本毫無反對的權利,甚至在他們眼裡,平民的價值比牲口還不如。於是,他不知廉恥的打著正義的旗號,對威斯塔朗特施行了核子攻擊。」
「核子攻擊?那不是軍事戰爭中禁止的做法嗎?」
菲利克斯大吃一驚。
鍾泰來眼中露出異樣的光芒,「你是帝國人,竟然不知道這件事?看來新銀河帝國對威斯塔朗特的保密計劃做得簡直天衣無縫,全國人民或許都被統治者們給洗腦了吧?」
「鍾泰來,你說的事情看來不像是假的,可我確實沒有在國內聽說過這件事。況且,核子攻擊是舊帝國貴族做的,跟新帝國又有什麼關係?」
菲利克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竟然想迫切的知道,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鍾泰來轉過頭來,昏暗的燈光照著他的半邊臉龐,那深沉的眼神中,浮現出深刻的痛苦。「不錯,攻擊的人是舊帝國的貴族,跟萊因哈特又有什麼關係?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萊因哈特和他的艦隊馬上就要把舊帝國打敗了,舊帝國根本毫無還手之力,他們明明可以阻止布朗胥百克的核子攻擊,到最後卻無動於衷。」
「什麼?那結果……」
「結果,威斯塔朗特星球在殘忍的核子攻擊下,迅速變成了一片廢墟,兩百萬人幾乎無一生還。他們不是擁有武器的軍人,只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其中也包括了婦女和孩子們,即使他們的生活是在苦中作樂,至少也過得安穩。可是短短一剎那的時間,他們所在的家鄉,所有的生命都化為了灰燼,他們竟然連到死都還期待著萊因哈特的艦隊來拯救他們,把那金髮的皇帝當成了神聖的救世主。你知道萊因哈特在做什麼嗎?他在那裡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這兩百萬民眾被炸得屍骨無存,還把這種慘烈的情況拍成了照片,殘酷的威斯塔朗特事件照片讓帝國境內各地的人民都知道了舊帝**的惡行,卻成了萊因哈特奪權的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