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霞,我要回家了,謝謝你陪了我一整天,你也回宿舍去吧。」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諾薇卡與佐霞準備在十字路口分手。雖然遇到克勞爾夫人和「手鏈事件」,令她心頭產生了奇怪的感覺,但目前最重要的事並不是這個,而是第二天她要和亞典波羅一起去統合作戰部報到。
「小楊元帥,請留步。」
正當她和佐霞說過再見,走上歸途的時候,不遠處忽然響起了一個陰沉的聲音。諾薇卡仔細一看,那邊走來了幾個警察裝扮的人。為首的是一個腮邊長著一顆大黑痣的男子,她記得這人名叫戈提亞。達拉第,是國防委員長哈里斯身邊的親衛隊長。然而,他會帶著十幾個隊員朝自己大踏步的走過來,想必沒有什麼好事。
「小楊元帥,國防委員長知道你凱旋歸國,特請你到他那裡作客,所以派我來接你。」
達拉第上前一步,朝諾薇卡行了一個軍禮,接著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
「國防委員長真是熱情,我還沒踏進家門,他就派他的親衛隊長來迎接了。達拉第少將,請代我跟委員長問聲好,我至少得先回家一趟之後,才可以正式的去拜訪他吧。」
諾薇卡看了他和那些衛隊員一眼,淡淡的說。
「看來你真的不願意接受我們國防委員長的好意了,那我就開門見山吧。夥計們,上!」
達拉第一聲令下,衛隊員們忽然迅速的將諾薇卡圍在了當中,那些人手裡竟都握住雪亮的手槍。
「原來哈里斯是這樣待客的。」
諾薇卡環顧四周,發出一聲冷笑。
「諾文斯卡婭。楊元帥,你未經巴拉特政府和國防委員會同意,私自與銀河帝國皇帝亞歷山大簽署和議,不僅觸犯了國法,也觸犯了軍法。國防委員長當然要逮捕你進行審訊,從這一刻開始,你是帶罪之身。如果審訊結束後,定了你的罪行,你的元帥資格就等著被剝奪,以後的人生就在監牢裡度過吧!」
達拉第的嘴角凶狠的向上撇著,那聲音讓人聽了不自覺的毛骨悚然。
諾薇卡咬著牙關,心中異常惱火,但她卻最終沒有在這些人面前表現出憤怒。只是這種「倒霉」的事件來得真是時候,前不久他們才在「朗馬提事件」中逃生,想不到剛剛回到海尼森,又碰上了可以跟恐怖份子的襲擊媲美的事情。這種有歪常理的好事,大概也只有李德和哈里斯那兩個民主黨的敗類才做得出來,更有甚者,他們居然還會先發制人。
達拉第拍了拍手,叫來兩個女兵,將諾薇卡身上亂翻了一通,繳下了她的手槍。
諾薇卡並沒有反抗,她很清楚此刻的情形,周圍是一片空曠的地壩,沒有任何遮掩物。況且,達拉第手下的士兵將她包圍得嚴嚴實實,她若是硬要反抗,立刻就會中槍。倒不如跟著他們走一趟,看看哈里斯到底想幹什麼,再另想辦法脫身。
「什麼?諾薇卡被哈里斯抓走了?」
第二天一早,消息便傳到了菲列特莉加和尤里安耳中,正逢卡介倫前來楊家拜訪,說起諾薇卡未跟亞典波羅一同來報到的事。但是所有的人都沒料到政府和國防委員會會這樣做,還像是要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於是,楊艦隊的重要人物此刻都聚集在了楊家,好像在開一個戰鬥前的大會。
「李德和哈里斯那兩個傢伙,翻臉居然比翻書還快,我真懷疑朗馬提的恐怖事件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奧斯汀捏著拳頭,怒氣沖沖的說。
「民主黨不要臉的程度,恐怕比當年的特留尼西特還要高一級吧。哼,需要打仗的時候,我看叫他們跪下來叫我們楊艦隊做老子,他們都會答應;現在和平協議簽了,他們就馬上就抓諾薇卡,還要秘密開會審訊她,簡直是可惡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因為那時候要和帝國打仗,憑我們手裡的兵權,早就把那兩個老小子趕出海尼森了。我說乾脆行動,也把李德或者哈里斯給綁架了,逼他們放諾薇卡。」
亞典波羅在旁拍著頭,彷彿在為當時的情況而感到又可惜又可恨。
尤里安輕輕的拉了亞典波羅一把,「提督,你冷靜點,李德和哈里斯既然會選這種時刻抓諾薇卡去審訊,必定也能想到我們會如何行動。若是貿然帶兵去找他們,把他們逼急了,一定會拿諾薇卡的性命來威脅,甚至會立刻對她下殺手。諾薇卡是楊家唯一的血脈,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對得起楊提督?」
「我是擔心我們不盡快行動,那兩個傢伙會給諾薇卡再安幾條莫須有的罪名,就把她投入大牢了。」
亞典波羅搓著雙手,他實在不願去想像審訊之後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情形。
「亞典波羅提督,尤里安說得對,我們現在如果貿然出動兵力去營救諾薇卡,反而會弄巧成拙。」
一直保持沉默的菲列特莉加忽然說話了。
「楊夫人,您難道忘記了當年楊提督的審查會事件了嗎?楊提督那時候的情形就跟諾薇卡現在差不多,如果不是帝**突然進攻伊謝爾倫,那些只會說大話的傢伙還不知道會關他到什麼時候。但現在跟那時候最大的不同,就是帝**和我們已經達成協議,不會再度開戰。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可等,如果不自己製造機會,恐怕事情會越來越嚴重。」
菲列特莉加點點頭:「提督,我知道你從小就像諾薇卡的父親一樣愛護她,但是我又何嘗不愛她?她畢竟是我和威利唯一的女兒。但我們的確是沒有經過巴拉特政府的同意,而以軍部的名義和帝國簽署了停戰協議,如果我們出兵去攻打李德,不僅成了造反,諾薇卡更是會有生命危險。不過我相信,李德和哈里斯逮捕諾薇卡的目的,更多的是想以她作為人質,逼迫你交出巴拉特宇宙艦隊的兵權,讓民主黨一舉壓垮其他各黨派,建立他們的獨裁統治。」
「楊夫人,您是說李德想要獨裁?」
亞典波羅和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大吃一驚。
菲列特莉加微微閉上雙眼,歎了口氣:「這就是政治,當年李德利用亞歷山大皇帝向諾薇卡求婚一事大做文章,引起民眾對共和黨不滿,才得以發動政變坐上了總理之位。自他上台之後,跟隨他的人都是主戰派,他們只是披著民主共和的華麗外套,在籌謀著醜惡的野心。反而是像我們這樣主張和平的人,在戰場上打贏敵軍就是英雄,一下戰場說和平,馬上就變成了國家的罪人。」
尤里安似乎也想到了一件事,「不錯,照這種情況看,李德的確是想建立絕對的獨裁統治。他想先奪取兵權,然後再由民主黨的將領擔任指揮官,向帝國再次宣戰。趁帝國剛剛平靜下來,還未站穩腳跟,他們一定是想利用這個時間發動大軍進攻。只要可以沉重的打擊帝國,巴拉特就算不能消滅帝國,也能恢復到舊同盟那樣跟帝國勢均力敵的狀態。」
「這次的事情恐怕又會涉及到黨派之爭,我們必須既要救出諾薇卡,又要讓黨爭平息才行。我準備和卡介倫提督去聯繫自由黨主席金和其他黨派的主席,向李德提出在最高評議會上召開黨政大會。」
菲列特莉加沉默了片刻,想出一條計策。
「這倒不失為一計。」
尤里安點頭表示贊同,其他人臉上也露出一種不同於先前只是擔憂的表情。
「看來多半又要政變了。」
亞典波羅雙手一攤,做出一個極其無奈的苦瓜臉。坐在旁邊的人也都知道,只要一提到政治的事,那絕對是他最頭痛的東西,所以他到現在也沒有加入任何黨派。但到了這種時候,他也只好暫時硬著頭皮參加到共和黨的臨時隊伍裡,這也算是騎士的美德吧。
於是,大家的話題轉移到討論黨政大會之上,誰也沒注意到在座的人群中有一個人,依舊處於極端苦惱,那就是佐霞。或許因為諾薇卡昨天就是在跟她分手之後才被逮捕的,佐霞心中也許比任何人都要痛苦,如果自己和諾薇卡一起被抓,至少還可以給提督有個照應。如今,諾薇卡一個人不知道被哈里斯囚禁在何處,甚至生死不明。想起諾薇卡對她的好,她差點就偷偷的哭了,但偏偏她只是一個副官,在這個楊艦隊人才聚集的地方,她的力量可說是比任何人都微薄。
「要是參謀長在這兒,是不是就會想到好辦法呢?」
佐霞在心底對自己說著,忽然想到了巴格達胥。她知道從海尼森到阿姆西裡只需要半天的時間,如果自己能去找巴格達胥,說不定會多出一線希望。但巴格達胥到底在阿姆西裡的什麼地方,諾薇卡並沒有告訴過她,即使她能找到那位參謀長,可能也沒有辦法讓他相信事實。因為在巴格達胥眼裡,她已經是一個跟「內奸」的地位差不多的人,巴格達胥可能連她的面也不會見。
然而,從巴格達胥身上,她突然聯想到另一個人,但是找這個人,恐怕比找巴格達胥更難。佐霞坐在那裡靜默著,不發一言,心中的思緒卻是異常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