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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書房卻見門外一太監倆丫頭苦著臉候在外面。「你們爺呢?」胤語氣不善。
「在裡頭說想畫畫兒呢!可又不讓我們侍候……爺他……」那太監年歲不小三十不到的樣子只怕和小棟子一樣是從小在宮裡頭侍候胤的。
「沒用的奴才。」胤剛想闖進去忽然又止住腳步看著我道「你進去看看八哥吧!不要說是我叫你來的!」說著胤拖著一個丫頭在一邊吩咐起什麼事兒來。
我無奈地敲了兩下門聽得裡面傳來一聲虛弱沙啞的男聲:「都走開吧!」曾經溫潤醇厚的男中音一病病到聲音都變了嗎?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依舊是那月牙白的身影只是原先的神朗如今只剩下灰暗。那衣服就猶如套在一個骷髏架上空空蕩蕩掛在他身上原本並不太大的眼此時卻是兩個明顯的差不多佔據三分之一臉的深陷的眼眶。那只握筆的手似乎失了力道顫巍巍地抖著一滴飽蘸的墨就這樣滴在桌上的紙上。他頹敗地倒進身後的椅子裡任由那支筆掉落在桌上濺出幾滴墨花。
我忽然覺著也許自己不該來這樣的他會在我心上種下一枚叫做愧疚的芽。腳步沉重地邁不出去人的心。都不是鐵做的!我幾欲出口喚他地名字卻終究覺著喚不出口。
胤似乎深陷在他自己的某種情緒裡只呆呆地仰望著什麼都沒有的橫樑。任自己地淚一滴兩滴地沿著他的眼角垂落卻仍彷彿不自覺一般。
我走上前。靜靜地遞過一塊帕子就彷彿很多年前地一個傍晚當我哭得滿臉淚水的時候他靜靜地站在一邊遞著帕子。等待我接過一樣。
胤似乎回過神來卻沒有接只低歎了一句:「你……還是來了!」
「嗯!聽說你病得很重想來看看怎麼回事。其實很多年前我已經不再故意敵視你把你當做朋友了。所以聽說朋友病了心裡著急過來關心一下。」我以為自己會不知道說什麼好。但一張口這些話就這麼出來了。
原來從他遞出帕子從他在胤面前試圖幫我掩飾。從他告訴我有種藥叫蓉告訴我。那時的他有能力為我做些事。卻從來沒有提到要什麼回報的時候。我……在心裡已經接受了這麼一個不是朋友的朋友。不存在恨不相逢未嫁時地曖昧明知道永遠不可能成為交心的至交但還有一種可以放心地放在遠處如水般的淡交。
「四哥會氣你嗎?」胤抬眼看著我眼裡似乎多了幾分明亮在他整張蒼白的臉上顯現一點屬於活著生命的生氣。
「會啊!」我坦然地衝他笑笑「說不定還會砸東西可他會偷偷地避開我在的方向。你有空擔心你四哥和我不如多想想你自己的身體吧!」
胤疑惑地看著我或許是被我一改往日疏離防衛的態度轉而像朋友一般的玩笑親近給驚訝到了。他忽然整個人也像放鬆了一般沒有形象地癱坐在椅子上也許是因為本來就已經把以前風流悌倘丰神如玉地形象給破壞光了索性就不在乎了
「陪我聊聊天好嗎?」一陣咳嗽聲將他的話打斷蒼白的臉剎時因為這漲得通紅。
我稍微用力地拍了幾下他地背幫他順了順氣隨手又用旁邊的桌上倒了一小杯水遞給他:「喏這個樣子怎麼還想著作畫啊?來地時候看到丫環太監都在外面苦著臉說被你趕了出去可又擔心你。你看起來倒不像個好主子。」
胤接過茶杯卻只看著我:「你……從來沒對我這麼友好過呢。是因為我病了可憐我嗎?」
「可憐?你很可憐嗎?」我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挑了個椅子在胤地右前方坐下來「不過聽說你病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不見好也算可憐吧!太醫怎麼說?」
「沒什麼。」胤轉開視線「心裡事兒太多有些灰心絕望罷了!又加上我額娘忽然就這麼去了才傷了身子「是不是想著最好也就這麼跟著去了好一了百了?」
我的話似乎打擊到胤他只在一邊無力地苦笑:「其實也沒那麼想。應該說我做什麼想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彷彿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活著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去了好像也沒什麼可怕地。」
「你……甘心?」我望著他此時看上去用根手指頭就能推倒的樣子不由感歎心情這個東西當真是磨人的很。我還記得前世有個部門經理才四十不到查出得了癌症他家裡人瞞著他那會兒他依舊每天紅光滿面精神矍爍地來上班。後來不知怎的知道自己得了絕症我當時和公司裡幾個人去看他時已經是皮包骨頭一副瀕臨死亡的模樣前後不過幾天時間。胤這會兒只怕也是心裡絕望了才會……只是為什麼呢?因為康熙斥責他自幼性奸心妄想登大寶無望?
「不甘心又能如何?我……覺著太累了從心裡到身體無一不累。這些年來我汲汲營取開始時我告訴自己要活下去。後來漸漸地我希望能證明給他看我並不比他任何一個兒子差。再後來很多事情已經由不得我自己作主。想進凶險萬分。想退別人也容不得我退。只是可憐我那額娘。竟然……舒蘭你知道嗎他……罵我額娘是賤婦說我是賤婦所生性奸心妄。」胤將臉埋在自己的雙掌中。整個身體抖得厲害使得原本就瘦得不成樣子他如風中枯葉一般。
康熙的嘴毒我從後面的那些歷史資料中已經窺見一些就是他罵胤的時候可有什麼時候留過情了。當初廢太子圈禁胤地時候罵得更是端地惡毒無比但……這樣罵到別人的娘。而且這個娘還是他的小妾實在是讓我想勸胤都不知道從何勸慰起。
胤卻依舊在自顧自低語:「你知道我額娘是怎樣在愛著他嗎?雖然他很少去看我額娘。但她依舊為他守著從沒怨過。和我說他地好。只知自苦。賤婦!呵呵當初他看上我額娘美色的時候。難道不知道她就是辛者庫裡地一名賤婦嗎?為他生兒育女為他守了近三十年的空閨卻因為我……被她心裡頭全心愛著的那個人罵賤婦她……何錯啊!也許是錯在生了我吧。額娘她……她是自己一心求死的。她病了卻瞞著所有人直到病危瞞不過去了才差人來叫我。她臨走的時候和我說對不起讓我放開心裡地人說愛上不該愛的人只是自己痛苦。是我連累了她……對不起她……可我……做不到。她怎麼不知道我是她兒子和她一樣其實骨子裡固執得很。如果能忘了你我何嘗不知道是放了我自己自由你不再有負擔寧真也會心裡好過些這些年吵吵鬧鬧是我欠她。可是……我做不到……她臨死唯一對我說的話我也做不到……」
康熙是真正傷透了這對母子。胤的那點喜怒無常已經是康熙的改良版了。胤從頭至尾只用他來稱呼康熙可見對康熙有多怨。良妃那個美麗的女子何辜?不知如今九泉下的她是否後悔當初的相遇是否後悔那曾經刻骨的愛戀甚至是否後悔來這個世上走了這麼一遭。
胤不是胤我沒法象對胤一樣將他抱緊告訴他永遠和他在一起。他是胤所以我只能靜靜地坐在一邊陪著他心痛卻什麼都不能做等他自己平靜下來。胤他何辜可我又何錯?這樣地理還亂胤能否體諒?
沉默了半晌我終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心裡壓得沉重不由清了清喉嚨柔聲道:「你額娘的苦你都體會到了你自己受地苦更是切身感受到了。可你若真的這麼不管不顧那你才四歲地那雙兒女怎麼辦?還有以你為天地福晉和兩個妾室呢她們又該怎麼辦?你也知道皇家的無情沒有了你她們又會淪落到怎樣地地步你可曾想過?難道你要你的孩子在若干年後再成為另一個胤?」我歎了口氣希望他還記得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面對一切勇敢地活下去去面對自己的痛而不是將它延續在子女的身上。
「我心裡最想要的從來只有一個。你……難道不知道嗎?就是那兩個孩子都是……」還帶著鼻音的沙啞讓我心裡堵得酸堵得澀提不起責怪他胡言亂語的念頭。
「胤你只是自己困住了自己罷了!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而且你也從來沒有瞭解過真實的我是怎樣的不是嗎?」
「喜歡一個人要什麼理由嗎?」胤手按著胸口輕咳了幾下「其實自從察覺自己對你的心才現原來我和額娘都是這麼像的兩個人。以前我不明白我那個看起來挺聰明的額娘怎麼就一頭扎進去全身心地愛上了他呢?他是帝王而皇宮裡最容不得的恐怕就是愛情了。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心裡惦上了沒見過幾次的你我覺著我肯定不會想額娘一樣全心愛上不可能愛我的人。可是心裡越抗拒那人就在心上刻得越深直到連我自己都抹不去。」
胤雙手扶住椅子的扶手有些吃力地換了個坐姿:「額娘死了他沒來看一眼只得了個空的封號。人道她只是不該愛上帝王有人會憐她癡情。可我若這麼去了。別人若是知道我這般愛著的是自己的嫂子。只怕人們不僅不會憐我這滿腔得不到回報地愛更是會罵我不知羞恥對妻兒無擔當。舒蘭你……可曾打心裡怨過我?怨我不知好歹?怨我讓四哥生氣?怨我讓你和寧真到了不相往來的地步可曾……可曾看不起我?」
我從來不知道。他的心裡居然有這麼多苦這麼多擔憂。我端著茶杯不敢抹眼淚怕被他看見又會有誤會。卻仍有幾滴眼淚滴落在捧著地杯中蕩起一圈圈漣漪。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不顯異常:「怎麼會?沒有我從來沒有怨過你更沒有看不起你。相反我一直很感動你對我地體諒。沒有恨我不能回應你的感情。若是換作任何旁的東西我能給得起的只要你要。我一定會給。可你要的卻偏偏是我沒法給地。有些話。我沒有立場來勸你。但我真心希望你好起來你……實在該放寬些心。看看身邊的人。孩子……無論是怎麼來的總是流著你的骨血是你生命的延續。你向來也是個有擔當的人不是嗎?」
胤似乎認真思考我的話半晌沒有出任何聲音。我也趁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話說再多也沒用要你自己體會出來。我知道你是幾樣事鬧在一塊兒給折騰的。關於我地事其實從我們認識的最初你便知曉了該說的不該說地我都說了;至於朝廷上的事我不好說什麼即便是你四哥看著兄弟幾個到了如今這個樣子又哪有好過?太子胤每個人地心裡都有說不出地苦……進了這個是非圈惹了這個是非事就已經抽不了身了。若是你甘願自此和你四哥一般站在一邊看著若是不甘就再一頭扎進去不管多痛多苦都要忍著;你若是為良妃娘娘內疚不安也全無必要。人生自有輪迴你信不信?她的苦你都看在眼裡也許走過奈何橋喝了夢婆湯忘了前塵往事從新開始對她何嘗不是個好?有些事有些情該放手時就放手吧也算是放過你自己。」
我忽然覺著自己也是無比地累想起那個無論何時都能讓我依靠的肩膀後天胤該回來了吧?我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胤低頭道:「我去幫你端藥來喝了然後去休息吧!隨後我也該回去了。我來時九弟也在為你擔著心呢要不要叫他進來?」
在看到胤點頭後我走出了這間讓我覺著耗費了巨大心力的屋子。站在門廊底下我狠狠地深吸了口氣才向一直在外守著的胤說了兩句讓他吩咐人給胤去煎藥。
看著胤喝了藥胤對我的臉色也好了一些。不過胤卻將藥碗遞給他:「九弟你先幫我將藥碗端出去一會兒再來扶我回房陪我聊聊天。」
「不是還有丫環嗎?」胤剛說著看了我一眼卻接過碗踩著重重的步子走了出去。胤似乎想自己站起身可卻晃了兩下又跌倒在椅子裡。我伸了伸手想到現在的男女之防卻沒有遞出去。
「舒蘭過來扶我一把!」胤的聲音輕啞無力讓我不忍心拒絕罷了罷了。我走上前拉起他的手臂卻不想站起來的他直接將雙手圈上了我的腰頭也擱到了我頭頂:「謝謝!就一會兒我只是需要點勇氣。需要活過來面對這一切的勇氣。」
我靜靜地沒有出聲垂著的雙手不知所措最後還是輕拍了幾下他的背腦中卻出現了元朝梵琦寫的一漁家傲中的兩句話:生命沒有不能承受之輕惟有不能承受之空。聽說婆娑無量苦……哎……真真是無量苦痛千萬劫誰負誰來誰莫負無量苦痛百念執到頭盡化微塵去。對不起胤你不是我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