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月在墳前跪下,雙掌合什,低聲說著什麼。
張小崇怔了怔,發覺墓碑上刻著「沈雲仙之墓」五個大字,立碑之人是傲笑天。
沈雲仙是姬無月的師叔,亦是妖宗之人,何以葬在碧落山連雲峰上?難不成生前與傲笑天有糾纏不清的戀情?姬無月的師父也沒意見?
「雲仙師叔,我與無月姐姐來看您了,」張小崇也跪下,與姬無月並肩跪在沈雲仙墓前。
姬無月一怔,兩人並肩跪著,成何提統?若讓不明就裡的人看到,還以為是一對夫妻呢。
她本想出聲斥喝,見他神情嚴肅,話氣誠懇,只好作罷。
起身之後,見張小崇一副好奇的神情,她幽幽歎息一聲,道:「雲仙師叔待我最好,師父一直忙於對付其他三宗之人,武技心法,大半是由雲仙師叔傳授於我。」
姬無月娓娓道出,原來沈雲仙與傲笑天一直相戀,只是礙於門規,兩人無法結合,後來沈雲仙給陳宮設計害死,傲笑天聞訊後悲痛欲絕,欲找陳宮報仇,黑風寨卻已給姬無月的師父踏平,全寨人無一倖免。
傲笑天為搶沈雲仙的遺體,不惜與姬無月的師父碧月清大打出手,傲笑天雖敗,卻不知什麼原因,碧月清仍是讓他帶走沈雲仙的遺體,安葬在連雲峰上。
張小崇歎道:「傲大哥果真是重情重義的奇男子!」
姬無月亦是歎息一聲,幽幽道:「他的確是雲仙師叔值得托付終身的奇男子!只可惜雲仙師叔命薄。而今,我卻要奉師命殺雲仙師叔鍾愛的男子……」
張小崇怔道:「碧前輩如此痛恨傲大哥?」
姬無月淡淡道:「師父雖沒說原因,可我能揣測出來,她老人家的意思是,傲笑天既深愛雲仙師叔,就不該苟且偷生於人世,該到地下陪伴雲仙師叔……」
張小崇皺眉道:「這……這算什麼歪理?」
姬無月淡淡道:「師命難違……」
語氣中透著無奈與猶豫。
「唉,我怎會跟你說這些?」
她又再歎息一聲,逕自往前行去,張小崇忙跟上。
穿過稀疏的樹林,來到一處平坦之地,姬無月在一株大樹下坐下,閉目養神。
張小崇好奇的打量四周,除了陡峭難以攀越的山峰,就是參天古樹,一條小道直通前方。
對面隱隱可見險峰絕壁,寬達十數丈的無底懸崖橫在中間,將兩座山峰隔斷,雲霧繚繞,翻騰不已。
一座由四根粗大鐵索連起來的木橋延伸向前方,隱沒在白茫茫的雲霧之中。
山風吹來,張小崇竟感覺有些寒意。
姬無月原本閉合的雙目突然睜開,神光爆閃,晶亮懾人。
對面險峰那繚繞的雲霧突然像被煮沸一般翻滾不已,滾滾白霧似是給劈開分為兩半,現在橋上一年青女子。
白衣勝雪,眉目如畫,容色沉靜,如初升的明月,超脫凡俗的氣質令人為之傾倒。
她駕雲而來,雪白長裙迎風飄飄,雨絲般的秀髮飛揚不已,雙臂間纏繞的紅色飄帶不住飄拂,令人以為身處在夢境之中,又疑是降落凡間的凌波仙子。
張小崇像是傻了一般,呆呆的望著鐵索橋上緩緩而來的女人,好半晌才失聲驚道:「老婆,你成仙了?」
「老婆?」姬無月怔道。
她已起身站在張小崇身邊,金色面具雖然遮擋住了她面上的表情,說話的語氣卻頗為震驚。
這乘風而來的白衣女子就是張小崇的妻子?雲夢行省公認的最美麗最溫柔的姜吟雪姜二小姐?
嗯,容貌的確可以以傾城傾國來形容,氣質高貴聖潔,不得不承認確是顛倒眾生的的絕色佳人。
更令姬無月震驚的是,她剛才悄然催發出了一股凌厲無匹的霸道氣勢,不僅撼動不了對方的心神,相反的卻如泥沉大海一般,被對方從容化解於無形之中。
她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對方的修為已經達到了虛無的無上境界,完全可以與她匹敵的厲害對手。
難不成是傲笑天請來的幫手?這不可能!傲笑天一代名俠,行事光明磊落,一諾千金,他既已接受挑戰,絕計不會找來什麼幫手的。
雲夢行省的姜吟雪姜二小姐竟是一個絕頂高手,實在令人想不到,連師姐寒雨煙都走眼了。
這麼一個絕世高手,卻嫁給一個修行不高的富家公子哥為妻,這更令她想不通,心中亦更好奇,張小崇憑什麼俘獲姜二小姐的芳心?
「夫君沒事罷?吟雪來了,」緩緩而來的姜吟雪平靜道。
她此刻的心情是既喜又驚,光艷照人的面上卻顯得很平靜。
心中喜的是終於找到自已的夫君,嗯,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態,只是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這些日子來可真是苦了他,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兩手空空的亡命江湖,真不敢想像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心中驚的是他竟與令群雄聞風色變的妖後並肩站在一起,難不成是妖後挾持他以威脅自已?
張小崇傻傻的看著姜吟雪,心中一陣傷心痛苦,老婆成仙了,再也不會理他了,唉,真是傷心啊,成婚至今,還沒有圓房吶,嗚嗚……
「來人止步,退回去!」
林中突然飄飛出四個持著長劍的少女,四柄長劍直指姜吟雪。
姜吟雪那光艷的俏臉上突然現出羞赧的紅暈,嗔道:「你……你怎麼老是有……亂七八糟的念頭?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有旁人在,「齷齪」兩個字實是不便說出口,流亡江湖大半年,本以為他會有所悔悟,哪知一見面,心中竟然還是想著那事,真是……唉。
「啊,老婆,原來你還是捨不得我啊,」張小崇喜的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把老婆抱在懷裡狠狠的啃上幾口。
哎喲,不好,姬無月功力深不可測,老婆哪是她的對手,這萬一要打起來,豈不是完蛋?
他面上現出焦急擔憂害怕的神色,對著老婆拚命的使眼神,希望她不要過來。
姜吟雪似是看懂他的意思,報以感激的微笑。
面對眼前四柄鋒利長劍,她視而不見,淡淡道:「晚輩姜吟雪,見過姬前輩。」
妖後雖是武林公敵,畢竟是與師父同輩,她行的是晚輩之禮,並無什麼不妥。
那四個攔住去路的少女見她直直走來,同時嬌喝一聲,四劍幻起重重劍影,將姜吟雪完完全全圈入劍網中。
「散元誅仙四絕陣,不錯!」姜吟雪淡淡道,俏臉上依舊是從容、平靜神色。
漫天劍影驟失,姜吟雪出現在四個少後身後,而那四個少女一動不動的保持著出劍攻擊之勢,顯然已給制住了經脈。
姬無月不言不動,只是好奇的看看張小崇,又看看姜吟雪,似乎從兩人的眼神中看出了點什麼。
她大模大樣的受了姜吟雪的禮,突然跨前兩步,擋在張小崇身前,笑嘻嘻道:「原來是玄磯的弟子,難怪修為如此了得。乖侄女不必多禮,能夠輕輕鬆鬆擊潰散元誅仙四絕陣,乖侄女的無相鳳焰神功快練至化臻的大成境界了,嘻嘻。」
她在一聲乖侄女,右一聲乖侄女,一副倚老賣老樣。
她突又回過頭來,對著張小崇輕笑道:「小蟲子,你的夫人可是大有來頭哎,
張小崇是又驚又怕,驚的是老婆竟是傳說中神仙級人物玄磯大師的弟子,難怪修為如此高深。他害怕的是老婆不是姬無月的對手,給她殺了,那可慘了。
姜吟雪面上依舊很平靜,讓人揣測不出她的心理。
「姬宗主,小崇是晚輩的夫君,離家半年,家裡人非常擔心,可否讓晚輩帶他回去?」
張小崇忙道:「我不回去,你快快走吧,快走啊……」
他似乎是哀求老婆快點離開此地。
突覺身體一麻,竟又給姬無月制住經脈,說不出話來,直駭得他面無人色,難道姬無月真的要出手了?
真打起來,親親寶貝老婆豈不是要血濺當場,香消玉殞?他們還沒有真正同房吶,那種欲仙欲死,**蝕骨的滋味還沒有償到吶,要是死了,那他也不想活了……
「親親好老婆,你快溜吧,妖後太可怕了,你打不過她的,我可不想你死在她手下,萬一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咱們這對苦命鴛鴦只好到了陰間再圓房了……」他在心中著急道,卻苦於說不出話來,只能幹著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