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微微萌動,冬日殘留的餘味在這個萬物復甦的季節裡留下了一抹xue白的倩影,又是一場淒清白雪,以嬌羞優雅之姿為自己的落幕披上一件不染俗塵的華裳。
兩道鵝黃色的影子徜徉在白雪融融間,遠遠望去,頗有點雙生姐妹的味道,當然是以不計較長相為前提。
「阿善,王妃最近的病情好像真的好轉了好多呢。」說時,小喜的臉上掛出了喜悅,紅潤的朱唇微微打開,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
「是啊,我想過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完全好了。」阿善的笑容略顯拘謹,她看著小喜單純明透的神情,憂從心頭浮起,「不知王妃怎麼了,最近總不叫我為她號脈。」
這話一說出,小喜臉上愉悅的笑容顯得不太自然了,她尷尬的呵呵笑了笑,「可能是王妃覺得病情已經給得到控制了,就不需要再號脈了吧?」
阿善不能認同這樣的說法,她隱隱覺得小喜知道些什麼,偏偏卻不肯說出來,故而繼續試探著問:「你說的太不可能了,你說一個人被疾病纏身,已經察覺自己快好了,為何反倒不再關心自己的病情了呢?按道理來說,王妃應該巴不得瞭解自己的病還有多久才能徹底痊癒呢。」
「這……」小喜眼珠一轉,說道,「王妃最討厭別人沒事就佔她便宜呢,她雖然不是什麼官宦家的女兒,但禮教傳統還是牢牢記在腦子裡的,你雖然不是男人,但對於她來說,多少還是有些牴觸的,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阿善接茬道,「更何況我曾揚言要做王爺的紅顏知己,對不對?」說時,嘴角邊勾起嘲諷般的弧度。原來,很多人都是這樣認為的,他們雖然不說,但不代表他們就真的不知道、不介懷。
「阿善,我不是那個意思……」小喜顯得有些尷尬。
阿善輕輕搖了搖頭,「就算你是那個意思也沒有關係,反正整個王府上上下下都是這樣想的,那些老媽子在背後說三道四的,我也不是沒有聽見過。」
「阿善……」小喜已知自己說錯了話,「阿善,我相信你只是一時糊塗,你能不能也相信我,相信我沒有把你往壞處想。」
阿善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自顧自的向著洛水居走著,眼下,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沒有心機的女孩子了。
「阿善,我真的相信你!因為如果你要和王妃爭洵陽哥哥,在翼城的時候就可能生什麼了,可當你們回來時,偏偏什麼都沒有生,相反,還倒是比以前更為疏遠了呢。」小喜一邊喊著,一邊朝阿善追了過去。
阿善停住腳步,整張臉因為寒冷而凍得略顯蒼白。其實,在翼城的確生了事情,只不過王爺不說,我也不說而已。
「阿善,我剛才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我氣。」小喜一臉愧疚,可憐兮兮的低下了頭。
「沒有,小喜,我沒有生你氣。」阿善頓了頓,把所有哀怨都化作呼出的氣息,緩緩的從鼻子裡排出。「我始終都相信你,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你不生氣就好。阿善,我們去給王妃看病吧,今天玉姨說要做好吃的點心呢。」提到好吃的東西,小喜的眼睛就開始放光,炯炯有神的眸子宛如夜幕之上璀璨的星辰。
阿善抓住小喜的雙臂,懇求卻又夾雜著些許命令般的語氣問:「小喜,我們是朋友對嗎?告訴我,王妃最近為什麼不叫我幫她號脈,好嗎?」
小喜想要掙tuo開阿善的手,「這個我真的不知道,王妃說過,誰都不要揣測她到底在想什麼,她經常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叫任何人進去。上回,玉姨試探的問她在做什麼。結果被王妃大罵了一通,到現在王妃都不和玉姨說話呢。」
阿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極為震驚的楞了一下,將信將疑的問:「這是真的?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當時王妃很生氣。那個樣子太嚇人了。」小喜回憶起當時洛雪的表情,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難道說王妃的病情又嚴重了?」阿善不太肯定的問。不行,今天說什麼,我也要為她號脈。
「阿善,你別問我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王妃像對玉姨那樣對我,我是和王妃一起長起來的,我不想被王妃趕走。」
「好了,我知道了,我們就當沒有這件事。」
凜冽的寒風如同怒吼的雄獅,仰天長嘯,晶瑩的雪花在其中漫天飛舞,宛如倔強得誓要飛過滄海的蝴蝶,抖動著脆弱得不堪一擊的翅膀。紛紛揚揚的白雪,已褪去了冬日裡的飛揚跋扈,但依舊囂張。
阿善和小喜相互攙扶著頂著風,向著洛水居走去。
「王妃,我們來了。」小喜蹦蹦跳跳的推開洛雪的房門,見洛雪微微有些不滿,便噤聲站到了一旁,心中卻惦念著玉姨做的糕點。奇怪,玉姨呢?
阿善抖了抖兜帽中的白雪,拍了拍凍得有些麻木的臉頰,「好冷啊,外面雪真大。」
「是啊,都是春天了,可居然會這樣冷。」洛雪接過阿善的話,幽幽的說著,她凝眉看了看小喜,不免一笑,「小喜,我很嚇人嗎?為何只說了一句話便不吱聲了?」
見洛雪心情不算差,小喜這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小喜是凍得嘴巴疼,才沒有說話的,好了,現在緩過來了,可以說話了。」
「下次,再不敲門就硬闖我房間,小心我就叫你一輩子都說不出話來。」洛雪略顯嗔怒的說。
「王妃,你覺得最近好些了沒?」阿善直接切入主題,她本來就是要給洛雪醫病的,沒必要還跟著她們東扯西扯的。
洛雪看著阿善,平淡的說:「還好吧,總覺得自己的病還是原來的那般模樣。」
「我來為你號號脈吧,看看需不需要改一下藥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的為你號過脈了。」說著,阿善坐到了洛雪身旁,本想抓住她的手腕,不想被其輕而易舉的逃tuo了。
「今天,我的右手有些酸脹,抬不起來,你還是號左手的脈吧。」洛雪搪塞著阿善,說著,把身子稍稍離得遠了一些。
阿善淺淺一笑,「王妃,素來都有男左女右之說,你是女人,怎麼可以號左邊呢?」說罷,迅抓住洛雪的右手,努力的把衣袖擄了上去,厚實的衣物著實不是很容易。
「放肆!你在幹什麼!」洛雪惱怒的抽回手臂,「豫王府豈容你放肆!」
姐姐手臂上是什麼?我剛才好像看見好多小點點。阿善為了證實剛才所看到的,又把洛雪的右手強行拽了過來,把衣袖撩了起來,不由得定在了當場,「這是……告訴我,你手臂上怎麼會多出來這麼多細小的傷口?怎麼來的?」她看著洛雪白皙的手臂上布著密密麻麻的細小傷痕,好像是刻意用針扎的。
「這是怎麼來的,不用你管!你只管治好我的病就好,其他的不用你來管。」洛雪狠狠的甩下手臂,把整個身子都轉了過去,不去看她。
阿善閃身跑到洛雪面前,雙目難掩關切,「告訴我,你的手臂上是怎麼回事?這麼多小點點,是用針扎的嗎?告訴我,是誰這麼狠心?」
洛雪略顯遲疑,茶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複雜且耐人尋味的光芒,後又被恨意取代,「這是我自己扎的,你滿意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阿善不能理解洛雪自殘的行為。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你成天口口聲聲說要為我治病,可我的病呢?都不見好轉。誰知道你是不是別有用心。」洛雪狠的說,心如刀割,這樣口是心非的話,說出來要比她想得還要心痛。
阿善無力的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你的病真的有在好轉。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為什麼你要傷害自己呢?」
「你看我手臂上的像不像被你的銀針扎過後才留下的痕跡?」洛雪說的很是輕鬆,她笑彎了雙眸,抬起自己的右手,「你說,要是我把這些傷呈給王爺,王爺會說什麼呢?」
「啊!」阿善被洛雪的話嚇得不清,遲鈍的問,「你就是因為要叫王爺治罪於我,才傷害你自己的?是這樣嗎?」
這時,門外傳來了洵陽和卜天的交談聲,依聲音來看,他們是準備走進洛水居的。還不過眨眼的功夫,洵陽便已推開門,走了進來,「洛雪,卜先生說從南方找到一株靈草,想為你把脈,看看你的身子骨能不能經受住它的藥性。」
洛雪有些尷尬,卻快的轉,瞪著阿善,yao牙切齒的道:「你都成天給我吃的是什麼?我的病都不見好轉!王府沒有多餘的糧食養你這個混吃混合的女騙子!」
阿善看著洛雪,直覺胸口憋悶,洛雪的話好像千斤重的巨石壓得她彷彿連怎麼呼吸都忘記了,「你就是為了趕我走?」
「是!」洛雪沒有猶豫,堅定的說,「我就是要趕你走,你是個騙子!我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你怎麼還不走?!走啊!」
阿善無助的閉上了雙目,雙眉緊緊的糾結在一起,一張俊俏的外走了出去,不經意間看到了卜天稍縱即逝的得意笑靨。
已經跨出了門檻,可腳步卻顯得沉重異常,她拖著步子緩慢的行著,想要再逗留一小會兒,不想卻聽見了洛雪因惱怒而微微顫抖的聲音。
「以後,我都不會要她再給我治病了!」洛雪咳了咳,好像在對洵陽說,「我不管你要不要趕阿善走,反正以後,我不需要再要她為我治病了。」
風肆虐,洛雪幾乎怒吼的話好像比風還要凌厲,吹在阿善的臉上,打在她差點忘記如何跳動的心間。姐,你為什麼要這樣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