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半倚在床上,聽到伊蘭克的話後並沒有為自己多做解釋,果然,還是被人認出來了。這也是正常的,他在王都那麼有名,認識論他的人不在少數。而神官,至少每兩年要去王都的大神殿報到一次,這樣也方便神殿對整片大陸各個神廟的管理。
看到穆不說話,伊蘭克沉著臉走到床前:「不願回答?至少,高貴的男爵大人,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離開王都嗎?」
做了一個深呼吸,穆強壓下腹中的劇痛,扶著肩將頭偏向了一邊不願再看伊蘭克神官一眼。面對一個不相信自己的人,他甚至連辯解的力量都沒有:「為什麼會這樣呢?不是早已經習慣了嗎?不是早就不把這些放在心上了嗎?為什麼還是會覺得難受?」左腹的痛如潮水般的一陣陣的湧來,過多的失血也讓穆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他的臉色變得格外的蒼白,就連呼吸也變得不平穩起來。
伊蘭克看著眼前這個強忍著痛苦的小伙子,突然覺得他好像背負了很多沉重的東西,這樣的穆,與他在王都所見的穆男爵像是兩個人一般。是出了什麼事嗎?讓他捨棄了他的身份,地位,來到這個平民的世界。之前有聽說他偷了女王的龍蛋,被佈雷維爾公爵追殺墜崖身亡,沒想到他不但沒死,還將龍蛋孵化了。看來那個斯坦村的悲劇也與他有關了:「是你把災難帶到了斯坦村?」
「我……」聽到斯坦村,穆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說不出口。是啊!如果不是自己留在了斯坦村,如果不是自己將龍蛋送給了傑米,斯坦村的村民們又怎麼會……
「是我做的!」無力的不想再為自己辯解,穆強撐著想要坐起來:「我不需要神官,請你出去!」雖然穆的臉深深的藏在了他的額發之後,可是伊蘭克仍然感覺到了他深深的悲哀:「是斯坦村的人救了你?」
「出去!」生平第一次,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順手抓起身邊的枕頭向伊蘭克砸去:「出去!!」
閃過穆扔過來的枕頭,伊蘭克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竟然面對一個如此痛苦的人也可以說出那麼過份的話來,看著有些失控的穆,看著他還在淌血的肩膀,伊蘭克歎息著,雙手在胸前合什,一個白色的光球出在兩手之間,光球所散發出的光芒照在穆身上,穆頓時覺得疼痛減輕了許多。
本來以為伊蘭克會因為自己的驅趕而轉背離開,卻沒想到他會為自己治傷,穆的憤怒且有些戒備的眼中透露出不解的神色。伊蘭克看到那眼神也不回答,只是繼續祈禱著,直到雙手之間的光球變得明亮得有些刺眼了,他才將光球輕輕的拍入了穆的左腹。
隨著光球的拍入,一陣灼熱感從傷口傳來,穆覺得像是有一根燒紅的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左腹一般:「唔!」強忍著痛,穆把身體崩得緊緊的,硬是把衝到嘴邊的喊聲給生生忍了下去。他知道,如果自己一喊,傑米肯定又要擔心了,現在不能再加重她的負擔了!
痛的感覺從傷口一直流像全身,就好像有人把滾燙的鐵水倒入了穆的血管中一般,汗水大顆大顆的從穆的額頭上滾了下來,忍受不住痛,穆從床邊重重的摔到了地板上,他全身已蜷縮得像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刺蝟一般,饒是如此,除了低聲的輕哼以外,穆忍住了所有想痛苦的大叫的感覺。可是伊蘭克卻並沒有因此而住手,他繼續祈禱著,將帶著白光的手輕輕的放到了穆受傷的肩頭:「受女神恩賜的人,只要你保持一顆純潔的心靈,女神必不會拋棄你!」一陣痛從肩頭傳來,讓穆忍不住全身顫抖著輕輕呻吟:「唔——啊!!」
或許只過了一小會時間,可是穆卻感覺像是過了一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一般。他從來都不知道時間原來也是這麼難熬的。終於,火灼般的巨痛慢慢的退去,穆喘息著放鬆了自己的身體。伊蘭克看著地上滿頭汗水的穆,輕輕的把他扶到了床上,然後從一旁的銅盆裡擰出一張濕布遞給他:「如果好些了,就把頭上的汗擦一擦!」
幾乎力竭,穆甚至沒有力氣伸手去拿那塊濕布,他只好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伊蘭克坐到了床邊,伸手準備幫穆把頭上的汗擦去,可是穆卻躲避似的將頭偏向了一邊。伊蘭克明白穆是因為自己剛才的話而在拒絕自己,他也不多作解釋:「如果不擦掉汗水,呆會可能會著涼!你希望門口那個小姑娘為你擔心嗎?」
「……謝謝!」穆終於恢復了一些力氣,伸手接過了布巾,將頭上的汗擦乾後再遞還給伊蘭克:「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我覺得不管是什麼原因,你可以為了別人而勇敢的面對那些惡狼,我想你的本性應該不會太壞!神不會拒絕善良的人!我為我之前的話道歉。對不起!」
「不!你沒有錯!只是……」只是什麼呢?穆自己都說不清了。或許是命運。
伊蘭克也發現氣氛有些尷尬,連忙將話題轉開:「你腹部的傷是怎麼回事?好像是舊傷了?以你的身後,還有人能傷到你?」
撫著傷口,穆的臉上出現了複雜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這傷,是佈雷維爾公爵大人所賜!」
「啊?他?」似乎是一個很令人吃驚的答案,伊蘭克聽後也不由得沉默了起來,傷口上那濃厚的黑暗氣息不是一般人所能受得了的。而這傷竟然來自於最強的龍騎士,就連伊蘭克都不由得暗自擔心起來:「那你怎麼辦?不打算回去了?」
「絕不回去!」
「那個女孩怎麼辦?如果讓人發現你們在一起的話,她會有生命危險!」
「我會保護她的!」穆說完坐了起來:「我現在好多了,如果沒有事,我想帶她離開!今天太張揚了!」伊蘭克點了點頭:「你體內的黑暗氣息我已經幫你驅逐了!現在你的身體已經沒事了!不過你也要注意一點,離開了王都,不屬於你的力量將會漸漸失去。如果要保護好那個女孩,你必須想辦法把自己變得更強!」
「我知道!」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向門口走去:「謝謝你,伊蘭克神官!」
「願神的光芒與你同在!孩子!」伊蘭克叫住了穆:「請記住:不管出生如何,只要有一顆嚮往光明的心,你終將進入光明的世界!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請記住我這番話!」
沒有想到依蘭克會對自己說這些話,穆稍稍怔了一下才對伊蘭克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走下樓梯,傑米身邊圍著一大群人在安慰她,她卻仍然很緊張,即使被那麼多人圍著,穆仍然感覺到了傑米想哭了,他連忙大步走了過去。
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傑米突然回過頭,正好看到穆向自己走來,她一下子站了起來,推開身邊的人跑到了穆的身邊:「穆!你沒事了?」
「嗯,我沒事了!讓你擔心了!」
傑米不放心的檢查了一下穆的肩頭,發現傷口已經消失,這才真正放了心:「真的沒事了呢!穆你的臉不像剛才那樣慘白了,現在真的好多了!」說完傑米又想去撥開穆的額發,穆下意識的閃開了她的手:「好了,既然沒什麼事,我們走!不是說還有事情要急著去辦嗎?」
老約克搓著手走到了穆的面前:「你是流浪戰士?不知道我們可不可以僱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