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雅致的茶館。
一扇繡有仕女圖的屏風格擋住外面的喧鬧。
小小的卡座裡空氣異常寧靜。
溪安靜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著坐在身邊的男孩那柔軟的頭。
她就像是他神奇的魔枕一般一靠著她他就睡得沉沉的安靜得像永遠沉浸在一個美好的夢中再也不肯醒來外面世界上的紛紛擾擾都褻瀆了他的美好。
她一直喜歡他的靜靜下心來才能從他身上看到自己純淨的靈魂。
茶盤裡兩排小小的紫砂杯上面霧氣裊裊。
這時
服務員泡好了茶站起身退了出去。
與她錯身而來的男人繞過屏風緩步走了進來他急切的靠近坐在裡面的女孩。
定了定神望了又望他眼底的喜悅自然的流露了出來。
「小溪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林冠中仍舊不敢置信擺在眼前的事實急的語調洩露同他的難言的激動心情。
「以為不是我是嗎?您當年沒看錯現在更沒看錯。安家的曦在16歲時就死了而坐在你面前的溪是一直生活在美國的溪她不再是安家的女兒只是一個孤兒。」溪目光淡靜柔和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淺柔的笑容笑得淡泊一切俗世的紛憂。
腦中浮現的是那片紅似火的楓樹林
它紅透了半邊天——
魔鬼森林。
他們在柏爾生活了那麼久卻不知道楓樹林又被稱為魔鬼森林。
它有個很奇妙的磁場人光靠指南針進去是找不到走出來的路的曾經十多名探險者想一窺究竟踏入那密不透風的楓樹林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她原本是想組織大家去探險再在他們身上裝個最先進的跟蹤器然後自己再莫名其妙的消失掉悄無聲息的離開大家的世界。
誰曾想一場意外的車禍竟讓她走上了第四條路。
要不是寧老師察覺到她的異常通知雨哥哥來接她回去也許她真的已經死了。
沒有他日日夜夜的守侯沒有他不停的鼓勵話語……
她真的想接受老天無意的安排就那樣悲慘的死去再也不想醒來。
潔雯在第二天就實施了報復計劃讓撞傷她的小開全家傾家蕩產一夜之間成為了窮光蛋落泊的流浪在街頭。
聽到雯在耳邊說著他的悲慘她無法再睡得安穩。
只有她知道雯一但火將是一不可收拾稍為有點關係的人都會遭殃。
不想讓她知道為哥哥所作的犧牲她選擇醒過來為了所有關心她的人重新活一次。
靜靜流淌的茶香。
輕描淡寫的說話聲。
那此關乎生死的描述錚錚然透出灰色憂傷的字眼。
他絕對想像不到她是怎樣的徘徊在生死邊緣痛苦的掙扎……
「林叔叔大家過得好嗎?哥……哥哥他有沒聽您的話天天生活得怎樣?」溪的手指緊捏著小茶杯的小心翼翼的問很怕很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她的聲音輕輕地如一縷炊煙裊裊的上升還來不及聽清它已飄蕩到外面的空氣中去了。
「……好。」林冠中凝重的說雙手放在木桌上手指僵硬極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其實也是多此一問我不該懷疑叔叔的能力和用心程度你一定能把哥哥照顧好。」溪端起茶杯輕放至唇邊淺淺的抿了一口。
「你真的相信我們過得好?尤其是你哥哥?」林冠中壓抑著內心的酸澀低聲質疑的反問。
「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呢?」她勾起嘲弄的唇角淡淡一笑說:「您不要給我後悔的借口因為我不想讓自己有重來的機會。」
「小溪你怎麼能不管他的死活你哥哥他……」他凝聲說目光沉痛的望著她。
溪的眉梢不安的跳動了下瞬息恢復到一幅事不關己的態度。
「叔叔哥哥就算有什麼事我不也能明著幫他了請您諒解!我希望看到的現象是『我知道他是我要關心的哥哥而他不需知道還有我這個妹妹』我想到做到的事情如此簡單而已。」她的身體僵直聲音沒有雜帶任何的感情彷彿在喝著一杯白開水做著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而不是為了某種私人的情感因素。
「可是……」林冠中面色沉黯的瞅著她猶豫了一會痛心的說道:「你哥哥他不記得你了你明不明白?」
溪的身子彷彿受了什麼重重的撞擊猛地倒向椅背驚駭的看著對面的男人。
「他從你出事那天後就不記得誰了所有的事被他忘得一乾二淨。對於被他深藏於心的你他更是一點都想不起來。現在他努力想找回以前的記憶可是又怕找回了記憶卻現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很痛苦你知不知道?……」他繼續的說著心情隨著話語越沉重不安。
她緊緊地望著他目光裡帶著難以掩飾的震驚。然後她看著他的眼睛想告訴自己他在騙她回去又或者是她出現幻聽了。
哥哥他怎麼可能有事呢?怎麼可能?……
她只不過想讓他接受她死了的事實可從來不想讓他把所有美好的悲傷的事情都忘了。
他怎麼可以絕望到那麼地步選擇失憶來迴避所有的傷痛………
凝重的空氣。
沉重的心情。
溪的眼裡泛起氤氳的潮濕。
「小溪你回去吧重新回到安家照顧你哥哥。只要看到你他的病很快就能好了。」林冠中的手越過木桌輕握住她放在桌邊的手語氣裡略帶著懇請。
溪的腦中打了個寒顫她深呼吸淡淡的笑了笑不露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掌。
「你還是不放棄原來的想法想一個人去承擔所有可能遭受的苦難?」他隱隱不安的揣測著她的心思。
「不知道我只想讓家人平安誰也不能毀滅我的心願。」她抬起頭來神情淡靜如水:「現在我還沒現有不好的趨勢所有只會做些小動作剷除一切不好的苗頭。然後當我覺得事情完美的解決了以後我想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了。」
「那你哥哥怎麼辦?如果他哪天想起來當時生的事情他會痛不欲生的。再加上所有人都哄騙了他你讓他還怎麼相信我們?我們又怎麼去接近他一切的關心不都成了虛情假意?」林冠中急切地說明事情的利害攸關喉嚨乾澀又緊滯。
「叔叔!」溪沉聲低喊了一聲望著他靜靜的說:「如果有那麼一天哥哥只要過了心中那道坎他會比誰都優秀比誰都堅強。」
「優秀?堅強?」他不可思議的低喃著重複不敢苟同的說道:「對某些人來說比起成為優秀又堅強的人抓住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事。」
她的心口傳來一陣深沉的暗痛。
世上有誰比她更清楚比起優秀和堅強和所有愛著的人生活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事。
她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不管怎麼說我不會改變主意。我過得很好不需別人的擔心更不想再花精力去想其它的事。」溪眼中一片清明語氣堅決得毫無商量的餘地。
「你不管?可他已經在懷疑了。我怕說在出車禍時父母都死了會讓他以為自己是個孤兒又回到以前的樣子謊說他的父親在國外休養。可他前幾天說要見我口中的父親因為他從郊外別墅的相框裡看到了陌生的女孩她也是在他夢中一直出現的人他想找到你……無論我編什麼理由勸阻他都不願放棄尋找到你的機會。」林冠中的目光黯然下去憂心忡忡的凝望著空氣中某個不存在的點。
溪的嘴唇略顯蒼白眼珠失神望著他。然後她閉上眼睛臉上閃過決然的神情默然出聲:「這件事我替你解決有個人很合適他決不會看出破綻的。」
「就一直欺瞞下去再一次次的圓謊?你有沒替他想過體味到他要是知道整天活在別人用謊言精心編織的網裡是什麼感受?」他緩慢地說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歎息。
溪的身體微微一顫幽然說道:「請您照顧好他這是我唯一對您的懇求。公司的事我會密切注意您只要每個月把財務報表複製一份給我再把公司內中層以後幹部的名單提供給我我不會再讓安家再次遭受什麼不測。您安心照顧哥哥輕鬆工作我所能做的僅到此而已。」
說完她沒有去看林叔叔臉上的表情拉起昏睡的水霖秀飛快的走出茶館的卡間。
背後的人輕輕地歎息幾乎聽不見。
急的步代所到之處隱約可見憂慮沉鬱地鋪展在路面上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