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雅園的一棟別墅。
幽藍色的燈光從燈罩裡灑落出來安靜的房間傳遞著憂鬱的氣息。
安晨像尊石像佇立在窗邊全身緊靠在落地玻璃窗上。
微涼的玻璃平復著他狂亂的情緒。
他的手中緊握著一個從郊外別墅裡帶回來的相框。
一張從未見過的全家福。
溫文儒雅的男人漂亮可人的女人。
還有清秀的小男孩粉嘟嘟的小女嬰。
那四張笑臉帶給他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一陣陣的撕扯著他的心。
他沒有與任何人道別獨自乘車趕回了家。
等著林叔叔從國外開會回來那麼多那麼多的問題需要他來回答。
心中的痛苦無法克制迷團糾結在心際再也揮不開散不去。
玻璃窗映射著孤傲的身影寂寞的氣息凝結成了一顆顆的冰珠定在了透明的玻璃上
「少爺先休息吧!林經理說不定要明天才能回來。」一聲沉重的勸慰從房門口傳來張嬸端著一杯溫熱的牛奶走到他身邊。
「張嬸曦是誰?你一定也見過她是不是?」安晨輕幽幽的轉過身目光沉暗的緊盯著她。
張嬸心臟一顫手指僵硬的鬆開了一點玻璃杯無聲的從手中滑落。
「呯」
玻璃杯與木地板的撞擊出一聲悶響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他的瞳孔緊縮更確定她也知道有這麼個女孩。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再重新給你泡一杯去……」張嬸頭皮麻搓著衣角驚慌失措跑出他的臥室。
安晨寂然的望著她慌亂逃跑的身影深潭般的黑眸閃爍著清明的光芒。
他們在騙他聯合起來集體一致的騙著他………
張嬸終究沒有膽量再獨自面對他逼視的目光躲在廚房裡偷偷地抹著眼淚。
夜色漸深。
濃黑的夜色從外面透進來。
燈光幽幽暗暗的。
安晨冰冷而孤絕的坐在窗邊的地板上指骨分明的手指慢慢地收攏緊握成拳。
直到黑色的身影罩住他的全身他才從冰天雪地中走出來。
「小晨我聽張嫂說你一直在等我。有什麼事嗎?」身後林冠中掩飾住長時間奔波引起的疲態剛毅的臉上是和善的笑容。
「林叔叔你告訴我我的父母是誰?我還有沒有親人為什麼我一個也記不起來了?」安晨仰起頭目光悲痛的望著待他如親生兒子的男人。
「這就是你等我一晚上的原因?」
「難道這些不重要嗎?」他沉痛的低聲反問。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林冠中眼神閃爍了一下在他面前蹲下身沉聲說道:「我只是以為你不需要想起痛苦的事情才一直沒有告訴你父母的事。如果你想知道我會告訴你的。」
安晨平視過去希冀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你…你的母親在出車禍時就死了當時你就是因為親眼看到了悲慘的場面才選擇了遺忘。你的父親也因為怕觸景傷情從生不幸的事件後他一直住在國外。」林冠中毫不閃躲的迎視著他的目光淡淡的聲音裡有著隱隱隱約約的悲傷。
「還有呢?我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親人除了他們。」安晨緊追不捨的問對於父母他心底一直有著陌生感他想知道的是相片裡那個和他們在一起的小女嬰是誰。
林冠中目光一動淡淡的笑道:「沒有了。你是安家的獨子永安集團的唯一繼承人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嗎?」
誰也不容質疑的事實讓安晨無從反駁。
「那她是誰?」他從背後摸出一個暗紅色的相框遞到林叔叔面前緊緊地觀察他眼底的變化。
林冠中心中一凜要不是張媽早向他通風報信恐怕他就會被他看出破綻了。
「很可愛啊!她是你父親好朋友的女兒因為父母常年在外當年曾寄養在安家過一段日子。多年未聯繫現在可能長成個大姑娘了。」他淡然處之接過相框細細的端詳著相片裡的小女嬰。
「那你告訴我我父親的電話是多少我想找到這個人。」安晨絲毫不肯放過追查下去的希望以不變應萬變。
「小晨你不要去打擾你父親。」林冠中沒料到他會固執到如此地步不由得斷然拒絕。
「為什麼不可以?他不是我父親嗎?還是根本就沒有父親是你們一直在欺騙我對不對?……」安晨暗怒的逼視著他的目光眼睛中帶著隱約的恨意。
「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林冠中驚怔沉著冷靜的壓抑了下情緒按住他的肩膀低聲說:「因為……因為你是和你母親一起出的事所以你父親不敢看到你。每次一見到你他就想到了你母親慘死的樣子弄得痛不欲生。這樣你還要去找他嗎?傷害自己的親生父親你於心何忍?」他的眼眶裡泛出潮潮的濕亮光芒。
他的神態如此自然語氣裡濃濃的憂傷讓惱怒中的安晨忽然動搖了。
「我只想回到以前的我這樣也不可以嗎?我失去了什麼自己一點也不知道。你們的話在我聽來就像個謊言一個真實的謊言……」他喉嚨沙啞渾身的冰冷氣息有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你真的想見他?」林冠中的語氣軟化了一些再次確認的問他。
「是我要見他必須見到他。」安晨意志堅決翻江倒海般湧上來的痛感讓他不得不堅持到底。
「好吧我去聯繫下你父親盡量為你爭取到見面的機會。你現在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學。」林冠中無可奈何的妥協輕輕的說完站起身走出臥室。
安晨不可思議的聽著他驀然妥協的話語一連串的歎息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彷彿真的觸動了不該去觸碰的東西。
有一秒鐘他後悔了。
後悔逼著無辜的人說出不想說的話勾起他們快淡忘的傷痛。
可他知道這說不定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放棄。
迷失了自己他還能看得到陽光嗎?
即使看見了又怎樣它已不再美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