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不願意回房去睡。
這個人，壞起來會壞的叫人發指，正直起來人人誇讚，獨這份無賴，卻叫我無可奈何。
不過他只是睡在桌子旁邊，這樣也好，我不理他，轉身要出門。
哪吒拉著我：「清流，你去哪裡？」
「找地方睡覺。」我淡淡地說。
感覺到地上裝死的那個人忽然抖了一下，我心中暗笑：有能耐你就別動，一直都睡在這裡好了。
「那好，去我的房間！」哪吒興高采烈地，完全不瞭解狀況。
「這個……」我略微覺得為難。
「去吧去吧。」哪吒拉著我的手臂。
我低頭，望著他純真一張臉，心中一動。
他的前生是靈珠子，此刻雖然是孩子模樣，可畢竟我知道……而一想到靈珠子曾對我的心意，心底就會覺得隱隱不安。
我不想睡在這房間，是因為楊戩非要呆在這裡，但若是再去跟哪吒同睡，這真是有點……有點……出了虎穴，又進狼窩的感覺。
我站住腳，一時不能決定。
哪吒還在躍躍欲試，忽然楊戩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
我驚奇轉頭，看到楊戩悻悻地站在身後，手裡還不放棄地抱著那床被子。哪吒見狀，狠狠盯了他一眼：「你幹什麼這時侯跳起來。」
楊戩說：「地上涼，你當我喜歡睡啊。」
哪吒撅起小嘴：「難你先前不是睡得很起勁嗎。」
楊戩伸手扭他耳朵：「要你這小鬼多嘴！你若是不來攪老子好事，老子何必……」他忽然住了嘴，訕訕地看著我。
我覺得好笑。忍不住微微一笑，看到他發亮雙眼，卻轉過頭去。不看他。
「何必怎麼樣？」哪吒問。
楊戩卻不回答。
我低下頭。
「清流，你不要去跟這小鬼睡。我走就是了。」楊戩走過來，低頭對我說。
「要走就快走，嗦什麼。」我回頭斜睨他一眼。
「用得著這麼狠心麼，我留一會又不會吃了你。」他咬牙切齒地盯著我。
「真的不會？」我瞪著他。
「我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啊。」他嬉皮笑臉地。
「快點走！」我板起臉。
「那這個小鬼呢？」楊戩望著哪吒，「你不會真的。真的跟他……嗯吧？」
「用你管，你把自己的麻煩事情處理好也就罷了。」我瞥他一眼，淡淡地說。
他咳嗽一聲：「我一清二白，羞死柳下惠，又有什麼麻煩事情。」
「你心知肚明，何須我說……」我想到這裡，忍不住皺起眉頭，這長夜，不知龍吉公主跑到哪裡去了。
楊戩見我面有憂色。說：「好了好了，你別擔心，大不了我今夜不睡。出外去找尋一下龍吉好了。」
我看他一眼，默不作聲。
哪吒卻問：「什麼？龍吉是跟楊戩鬧彆扭了嗎？一定是你欺負她了是不是？」
楊戩大跳：「說什麼？到底是誰欺負誰？」
哪吒笑：「難道是龍吉欺負你了嗎？你一個大男人。」
「這倒不是。」楊戩冷哼一聲。「她還要有那個能耐，不過……龍吉對我做任何事我都不會在意。然而……她欺負清流我絕對不能容忍。」
我心頭一動。哪吒驚問：「你說什麼，龍吉欺負清流了嗎？為什麼？」
楊戩輕描淡寫說：「那個丫頭從小嬌縱成性，需要理由嗎？」
我皺著眉說：「某人少來撇清，你怎麼不說龍吉是以為……」說到這裡，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停住聲音。
哪吒拉著我手：「是以為什麼？」
我臉有點漲紅，低頭不語。
楊戩望著我：「你不說我可替你說了。」
「不用你說，你還不走？」我抬頭看著他。
哪吒嘟囔說：「說話說一半，不夠意思。」
我伸手摸摸他地頭。
楊戩舉手，將我的手打掉。
我瞪眼看他。
「讓我走也成，那你不許跟這小鬼一起睡。」楊戩盯著我，彷彿要討一個保證。
哪吒聞言跳起：「楊戩，跟我睡怎麼啦！清流願意就成。」
楊戩看他一眼，冷笑：「你是我的潛在敵人，不行。」
「什麼不行，清流乾嗎聽你地。」
「她就是得聽我的。」楊戩很來勁，揚起下巴說。
「我說不會！」哪吒瞪眼。
「會。」楊戩抱起胳膊。
哪吒不再理他，眼珠一轉，看向我：「清流，跟我睡吧。」眉頭一皺，做請求狀。
我知道哪吒是故意氣楊戩地，所以才來這招，可這兩人鬥氣，最終夾在中間的還是我，對上他無辜似的眼神，這下卻大為頭疼。
「這，這個，哪吒……」
「跟我睡嘛。」開始搖我的肩膀。
楊戩在一邊抱著雙臂，不離開，雙眸盯著我，笑微微的。
我一看他這不依不饒地神色，忍不住歎一口氣。
其實若非是楊戩在身邊，哪吒這般求我，也許我會答應他也說不定。
可是此時此刻，楊戩在一邊虎視眈眈，大有我若答應，他便不肯罷休的姿態，我只好唯唯諾諾，絞盡腦汁找了個理由矇混過關。
第二日早晨，天剛濛濛亮，就有人前來敲門。
我翻身下床，去開門，走出門口，卻見哪吒著裝整齊，見到我便說：「清流，城門外有約戰之聲，要不要去看看？」
院落裡還一片靜靜的，我摸摸他頭：「姜丞相起身了嗎？」
哪吒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先去看一下，我洗漱一會，在前廳相見好了。」
「好。」哪吒答應一聲，又向著我身後張望一陣：「那個，楊戩沒有來過吧。」
我略微一怔，隨即笑道：「沒有沒有，你這傢伙……」
哪吒這才笑逐顏開地：「那麼我先去了，前廳等你。」
「知道了。」我笑一聲，看他身形消失眼前，這才轉身入內。
才走一步，就聽得有個聲音說：「為什麼要騙他？」
我一驚，想了想又回身，將門關上。
這才轉過身來，看到楊戩從書桌邊爬起來，抱著被子看我，眼睛骨碌碌地轉動：「清流，我明明在這裡。「你……」我恨恨盯他一眼，「你就當看不見聽不見不好麼？」
「可是我明明聽得很明白。」他微笑著。
我瞪他一會，決定不跟他計較，於是說：「你將近清晨才回，還是多休息一下吧，那……」咳嗽一聲，「床我不睡了，你去睡一下也行。」
話音剛落，楊戩哈哈笑出聲音，抱著被子，幾個起落，爬上我的床，倒身躺下，張開雙手滿足地歎了一口氣：「舒服。」
「明知道奔波一晚上會很累，幹嗎不去你的房間自己睡。」我看他一眼，挽著袖子走到洗臉盆邊。
「我是想跟你一起睡會更好嘛。」他歪過頭，看著我。
「你是想睡在地上會更好吧。」我淡淡地說。
「只要在一個房間內，那也行啦。」他呼出一口氣。
「懶得管你。」我搖搖頭，低頭洗臉。
昨晚楊戩聽了我的話，夜晚不睡，四處去尋找龍吉公主下落，結果一無所獲，一直到天放亮才回來，卻直闖入我的房間，一番糾纏之後，我終究是成功將他踢到床下，他沒有辦法，只好蜷縮手腳睡在書桌旁，我看不過眼，才又扔一床被子給他，本來提心吊膽，怕他再爬上床來，於是睜著眼睛等天亮，沒想到他竟然也睡得很是安穩，並沒有來煩我。
洗漱完畢，整理了一番衣裳，我回身說：「你在這裡好好地休息一會，我先去城外觀戰。」
「清流，」楊戩忽地從床上坐起來。
「何事？」我回頭望他。
「我昨晚……」他眼皮一眨，彷彿躊躇。
「怎樣？」我放下衣袖，不經意問。
「我彷彿覺得……張桂芳那營中……」他皺著眉，忽然一笑，「沒什麼，總而言之你要小
「放心吧，我會留神的。」見他面色鄭重，我不由地心中生疑。不過表面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點點頭，又說，「你若睡得好了，別忘了再去尋找一下龍吉，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自己亂闖，太不讓人放
「我知道了。」楊戩忽然不耐煩，「你什麼時候多想想自己的事情別管那些無聊地就好了。」
「哈。」我一笑，轉過頭，開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