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牙聽說哪吒來當先行官,西岐多一員鼎立干將,十
有哪吒相伴,我自然也很是開心,只是在開心之餘,隱隱有點擔憂。
至於擔憂是什麼,卻委實叫我難以出口。
那一抹銀光流溢,始終在我心頭盤旋不去。
自從姬昌駕崩之後,他的兒子姬發就繼承了王位,號武王。
姬發儀表堂堂,為人溫柔可親,自然得很多人敬愛扶持。
難得他沒什麼帝王架子,一有空便向著丞相府來,同我聊天說地,談笑風生。
我倒也頗為喜歡他這個朋友,只是偶爾他看我的眼神,讓我會有一點點的不自在,幸虧他這個人很是溫柔,脾氣更是好,同他的相處,我竟沒有一絲絲的不愉快。
自從哪吒來後,姬發來丞相府來的越發勤了。
哪吒似乎對他也沒有惡感,兩個人經常避開下人在院子裡玩的開心,一個看起來不像是一國之君,一個看起來也不像是堂堂的名門弟子,靈珠轉世,倒好像是兩個頑童。
常常看的在一邊觀望的我跟姜子牙哈哈大笑。
朝歌那邊時常會傳來一些消息,據說要派兵前來西岐討伐,姜子牙忙著籌備兵事準備,偶爾同我商量具體事項。閒來無事之時,我倚*床邊望著窗外那一池彷彿凝固了的碧水,靜靜發呆。
秋天將過。連吹來地風都似帶了些蕭瑟意思。
門口忽然響動,有人躡手躡腳進來。
我只以為是哪吒,忍不住笑道:「不要鬧。」
那人不出聲,走到我身邊,坐下之後才說:「我都還沒有開始鬧。」
我驚了一跳,驀地回頭看,才發現居然來的是姬發,當下不由地有點赧顏,臉紅說道:「居然是王上。我還以為是……哪吒。對不住了。」
姬發不以為意地說:「哪吒今天出去玩了,不曾告訴你麼?我來看亞父,卻得知他方才出門,於是順便來看看你。」
自從姬昌駕崩,姬發就認姜子牙為亞父。
而我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臉色,忍不住心底歎一口氣。
又是順便?
也該換換理由了吧。
這幾天來他每天都來上起碼三次,每次都是諸多理由,每個理由裡都有一個順便。第一次聽自然相信,第二次聽就有點耳熟,到現在,卻也只能是麻木之中帶著無奈。
不過既然他喜歡說,我就只能姑妄聽之,難道要戳穿他說:世界上哪裡來的這麼多順便?
姬發看著我,一雙眼睛端的有神,似乎能看到人的心底去。每次對上他的眼睛我都有點心神恍惚,不知怎地,總感覺他的眼睛有種攝人魂魄的力量。雖然他不過是個凡人而已。
我笑笑,笑自己地疑神疑鬼。
「清流,你在笑……笑什麼?」他忽然問,仍舊是一本正經的臉色。
「這……」我總不能說「我是在笑你」這種話,於是只好說。「沒什麼,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情。」
「說出來大家一起笑一下。」他望著我,期待的眼神。
「這個……」我猶豫著。這個人怎麼連推脫的話都聽不出來?
「總覺得很少見你的笑。所以在想是什麼事情會讓你笑出來。」他忽然說,說完之後便低下頭,訕訕地看著自己的手。
我心中微動。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他額頭寬闊,雙眉形狀很好,眼睛眨動瞬間,能看到睫毛閃爍,鼻若懸膽,唇若塗朱,微微一笑之時,臉頰邊上還會露出兩個淺淺地小酒窩,實在是甜的可以。但不笑之時,雙目炯炯看人,卻自然有一股帝王威儀,叫人不敢仰視不能小覷。
「大王,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很忙的麼?」沒有辦法,我只好扯開話題。
「沒關係,亞父交給我的功課我也都已經做完,聽說最近朝歌會派人前來討伐,具體軍情我也看過。」他望著我,「清流你是擔心我不學無術麼?」
「呃……」我怔了怔,「不是,我只是,偶爾問問。」
「你放心。」他忽然鄭重地看著我,發誓般說,「我不會懶惰的,每天我都會將朝政同其他的奏章等等看完才就寢,我來找你的時間,都是拚命擠出來的,絕對不是在無所事事。」
我皺起了眉:「來找我?」哈,這麼快自己便戳破。
姬發忽然愣住了,隨即臉頰微紅。
唉,說謊也不會說。為了避免大家尷尬,我只好當作視而不見,反而替他掩飾:「這個……大王若是有事,直接命人召清流進宮就是了,又何必親自前來丞相府,何況,大王親臨相府,來地次數多了,也容易招人閒話。」
「是嗎?」他吃驚地,然後卻又問,「我真的可以召你進宮?」
「自然可以。」我答應,看到他狂喜眼神,想了想又補充說,「不過一定要有重要的事情才可以。」
「一言為定!」姬發笑道。
他從原地站起身來,他長地極高,站起來有
眾生的味道,我仰頭看著他,這男人果然是有真龍之當初在朝歌見到紂王時候感覺到他身上那股龍氣,姬發身上的這種氣息,就越發強大,也越發光明,而籠罩在妖氣重重之中的紂王的龍氣,相比較而言,也就黯淡無光地多了。
姬發起身向著門外走:「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宮了,清流,日後我若召見你,你可一定要來哦。」
「一言為定。」我慢慢地起身,垂手說道。
全然沒想到自己這句話給日後招來多大麻煩。
他出了門。高大身子在門口一晃便不見,我慢慢地踱步到門口,身後扶在門邊上,望著他遠去的身形,那麼大步流星,氣勢十足地身影。
忽然覺得心中沒來由地發慌。
我回手摀住胸口,不解自己地這突然之間的心血來潮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嗎?
我皺著眉,伸手慢慢地演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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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他可以宣召我進宮。但一定要有重要的事,而很快的,姬發也就不負眾望地找到了「重要的事情」。
比如第一次他召見我,只命人說:「大王十萬火急見清流大人。」
於是我以為宮內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轎子也來不及乘坐,念了一個遁字決直接到了皇宮。
但直到我站在他身前的時候才發現,他拿著一本書,正喃喃地自言自語:「這樣做地話好嗎。他來了的話不會罵我什麼吧。」
一個內侍官在旁邊諂媚說:「自然不會啦。大王認為重要的事,就一定是重要的事。」
他於是便展眉笑了:「不錯不錯!」
我皺了眉頭,剎那消了遁形,站在他的面前。
姬發一驚,書掉在地上,顧不得說話。
而我問:「大王召見清流有何要事?」
他眼睛眨眨,似乎被我驚住了。但不愧是擁有帝命的人,著實是遇事不慌。很快地調整面部表情,重新彎腰,慢慢地將那本書撿起來。送到我面前。
我不解:「大王有何要事?」
他伸出左手手指,纖纖地向著書頁上點了點:「清流,你請看……」
我不笑,順著他的手指看下去。
「孤不懂這個字怎麼念,是什麼意思。所以……」他訕訕地說,臉上終於還知道露出一絲不安。
「好一個十萬火急!哼!」我冷冷一哼,轉身下了台階。
原先那個內侍官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躲得可真是及時。
我找不到人撒氣,於是問:「大王可是沒事做了嗎?」
「不是……孤……孤只是想見……」他說。
我心中不由地揪住,忍不住厲聲打斷他說:「住口!」
姬發忽然停住。
高大的身子站在我身後,一動不動,表情也僵住。
我脾氣發作,聽到自己地發怒聲音之後才懊悔起來,七年了,我竟然怎麼還是這麼容易被挑起火性?而且對方是一個我不能對其發火動怒的人啊,更何況,他不過是偶爾小孩子心性發作,也不值得我如此對他。退一萬步來講:他是君,而我是臣,哪裡有對君上發怒的臣子。
罪過罪過。
我平靜了一下心情,這才轉過頭,看著他,放緩了聲音說:「我不該這麼對你說話。」
姬發不語,滿月般的臉上毫無表情。
「你可是生氣了?」我問。
他眨了眨眼睛,飛快看了我一眼。
我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是我錯了成麼?」心一軟,我說,「既然答應了你,就不該又責備你,來……」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將他輕輕地向著桌子邊拉過去。
他居然也不反抗,任憑我將他拉到桌子邊上:「你若真的不知,我便教給你,只是……不許騙我。」
這邊是我最大的妥協程度。
起初我是擔憂他對我……動了什麼不該動的心思。
所以在一瞬間有些難以控制自己地情緒。
不過……應該不至於吧。
我想:現如今我是男裝打扮,他應該,不至於對我有什麼不該有的情愫吧。若有,也不過是如同他依賴姜子牙一般的那種依賴情緒,他方才喪父,到底也是個不幸地人。
而七年的閉關,也將我先前的火性磨得差不多了。
我說了兩句,姬發才慢慢地露出笑容。
「清流你不生氣就好了,」過了一會,他說,「其實我方才極擔憂,擔憂你從此不理我。」他雙目望著我說,極其深沉的黑色,「我並沒有生氣,我只是想不到我該怎麼勸你才好,每當我緊張之時,我就會說不出話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他慢慢地溫柔地說。
不知怎地,我對上這雙忽然柔和起來地眼睛,聽著這聲音,竟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