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看我不語,不由微笑:「這已經是我最後底限,清流,據我所知,靈珠子見過,龍三也見過,現如今我不過也想要見一下,況且條件也是不錯,你又何必總是厚此薄彼,拒我於千里之外。」
我瞅著他,苦笑變成冷笑。
「你就這麼想看?」我輕聲問,抬頭望著那雙淺帶笑意的眼,「靈珠子是無心,龍三太子是偶然,你呢?你只是想見這麼簡單?」
「不然又能怎樣,好奇之心,人則有之,清流,你該明白這個道理,我一日見不到,一日不死心,若是你輕易給我見了,也許我就沒這麼興趣濃厚了,你說呢?」他笑得很輕鬆。
我心頭一動:這人雖然無賴,但這兩句話說的還算有道理。
我越是躲避他,他追的越發厲害,所謂獵奇之心作祟,況且這人本就是個不輕易服輸的,知別人見過他卻不曾得,難免心有不服……只不過,若沒有他今日開出的條件,我管他服是不服,悶他到死也是應該的。
但聽他這麼一席話,心中不由地想,——如果我輕易應了他,給他看了的話,日後他對我的興趣許就淡了。
那樣的話,身邊興許就少了這只楊姓蒼蠅嗡嗡圍繞。
心頭不由地一喜。
「清流,不要再猶豫咯,我已經等得花都凋謝。」他似看出我的用意,笑得越發張狂。
天知道那笑容多惹人憎,我卻只好忍氣吞聲,只冷笑一聲:「好吧,既然如此,我答應你,不過你也不要忘記你方才說過的話,若是不能應驗,你要知道後果。」
「明白明白,紫麟真氣的厲害,我比你更加明白。」他誠懇地說,面色正直無比加一百。
「你明白就好。」我瞥他一眼,察覺不出什麼異樣。這才覺得松心。
既然他說出這樣的話,想必不敢造次。只是我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楊戩此人,永遠不能用常理推測,他說知道後果,清楚明白,但知道了明白了是一回事,之後是不是還能避開不去犯錯,卻又是一回事。
而楊戩這個人,卻正好是個永遠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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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龍宮的時候,我要破除那機關,所以才選擇顯出原身,那樣才好釋放身體內被封印的力量,一舉成功。
所以不慎被小龍看到,那也並非我的所願。
算他倒霉吧。忽然想到小龍離去時候那句話:清流,雖然孤毀去雙眼,但是你的樣子,依舊在孤的心裡。
心頭不由地一陣煩躁。
又有什麼好看的,不都是一具軀體而已。
我只知道世人糾結皮相,沒想到連……
哼。
一想到他輕薄望向我的神色,心底暗恨:敖丙,若非你自挖雙眼,我定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
但是現在,楊戩自己要求這樣。
這便怪不得我,若有天命,算你倒霉。
我嘿嘿冷笑,感覺腹內黑水蕩漾。
「幹嗎笑得這麼壞?我看到了。」旁邊他忽然發聲,銀眼一閃,炯炯看我,唇際卻帶一絲笑。
我驚了驚,立刻咳嗽一聲,收了笑容:「沒什麼。」又轉頭看著門口。
「放心,結界已經設下,不會有人闖入。」他善解人意地說。
「切……」我冷笑一聲,要論做起壞事來的這些細微末節,他倒是想的清楚。
我不知是要對楊戩刮目相看的好呢還是倍加鄙視的好。
「來吧,清流,不要磨磨蹭蹭的了,」他衝著我微笑,無比溫和地說,「醜媳婦終究要見夫君。」
一個極度不適當的比喻。
玉鼎真人怎麼會調教出這樣一個白癡徒弟?
我聽了這話,渾身惡寒,幾乎捏緊拳頭,暴力相向。
終究是忍了下去,轉身不看他,深吸一口氣:「既然如此,我成全你,只是……」
將剩下的話嚥回去:只是,希望你如願見到了之後……從此便不要如今日或者以往一般,死死糾纏我不放。
歎一口氣。
手指在眉心一點,默唸咒語,將加在身上的禁制一點一點地破除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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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浮動,紫色的光華綻放結界之內,我身子一晃,略覺得有點脫力,隨即自光影內站定。
這身衣裳本是弱冠孩童所穿,如今變了身子,竟也不覺得窄小。
只是一頭如水的長髮是無論如何綰不住了,自頭頂披散而下,翡翠冠落下,我兀自有點發呆,沒去注意,眼看就要跌落地上,成為碎片。
忽然那一隻修長的大手從旁伸出,牢牢捏住手心。
翠綠襯著淨白。大手握著玉冠。
我的目光只斜斜垂下,望向他柳腰際。
心底忽然略覺得羞澀莫名,真是奇異。
以往,都是偶然,巧遇,被人見到原身。
但是現在,是我主動示人。
而這人……
我咬了咬唇,這才鼓足勇氣抬起雙眼望向楊戩。
他會怎樣反應,真的厭憎,從此不纏我,或者如願以償,笑一聲「原來如此」,面露得意神色?
我心懷忐忑,彷彿等待什麼鄭重答案,只是雙眸抬起,在對上他的眼睛之時,我忽然覺得渾身一震,毛骨悚然的感覺瞬間爬上心頭。
為什麼……這個人的眼光……
一顆心忽然沒來由砰砰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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