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妝玉琢的好孩兒,站在結界之外,向前一步,殺氣激盪。
結界發出淺淡白光,隨即碎成片片,微微白芒四落,彷彿鵝毛片片從天而降,化成虛無。
楊戩不動不語,嘴角帶著冷笑,細長雙眼,銀芒閃爍,冷冷盯著眼前人。
哪吒右臂挽乾坤圈,左手纏混天綾,昂著下巴,直直地盯著他的面。
四目相投,空氣之中隱隱有風雷之聲。
余先生身處一旁,望著這景象,不由地心底長歎一聲,情知此番相見,這兩個冤家之間決計是不會風平浪靜。
不過,若是真的鬧得非要你死我活,清流那邊,又怎麼交代?
總不能真的讓自己目睹他兩人斗的不可開交吧?
但這兩人性格,一個是天生跋扈無法壓制,一個是前世隱忍化成今生沖天殺氣,一時之間,真叫余先生左右為難。
惆悵彷徨,無法可得,余先生忍不住愁上眉頭:清流清流,若是你在,該怎麼辦?
「方纔說話的就是你?鬼鬼祟祟躲在結界內,想怎樣?難道是在躲這丑物?」
哪吒一聲冷哼,左手混天綾輕輕一招,有一物從空中摔落地面,頭撞地面,頓時斃命。血濺在客廳地面上,形成桃花色。
楊戩淡淡掃了一眼地上的龍宮探子:這廝也不小心點,居然被哪吒捉住。看樣子這小子也不可小覷。
不過,就算如此又怎樣,反正看他不順眼已經好久。
這筆舊賬,總歸是要算一算的。
一想起那個面帶溫柔笑容的人,可以站在清流身邊,同他說的那麼投契,楊戩就忍不住嗖嗖冷笑。
靈珠子,你不該來趟這渾水。
在乾元洞做自在的修行,是何等快樂。
你為什麼要心心唸唸,寧可忍受轉世投胎這般折辱,也要站他的身邊。
不過,我告訴你——
清流的身邊,只得我一個便可以。
誰要是擋我的路礙我的眼,我絕對不會饒恕。
靈珠子,這可怨不得別人。
是你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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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站起身來,長細的腰微微一搖,懶洋洋說道:「方纔說話的,就是你楊大爺,怎麼,你想動手麼?」
他笑吟吟的,這個人就是如此,臉上笑得越是開心,心底的殺機越是無法掩藏。
不見他怎麼動作,一陣疾風已經向著哪吒奔去。
哪吒察覺厲害,右臂乾坤圈一擋,仍舊是難敵這股巨大力量,雙腳擦地,向後急退而去,撞破門扇,直摔出去。
楊戩腳步邁動,袍子一甩,利落又瀟灑邁出客廳,三兩大步,走到地上的哪吒面前。
俯身,眼波閃爍看著地上人,楊戩笑說:「如果是想動手,那麼讓我告訴你,——就憑你今生這點微末力量,是絕對無法跟我抗衡的,說什麼要保護他,你——還差得遠呢!」
輕蔑地笑,右手一招,方天畫戟已經握在手中。
「是嗎?」哪吒摔落地面,嘴角隱隱沁出鮮血,小臉上卻帶著一股倔強不服輸,烏溜溜的眼睛望著眼前人,說道,「你什麼意思!我要保護他?你說的是清流哥哥麼,你又怎麼知道?」
楊戩嘿然冷笑:「對他有不軌之心的人,我自然是知道的格外清楚。」
哪吒手撐地面爬起來:「不軌之心?這裡對他懷有不軌之心的,恐怕只是你!」
楊戩略微一怔,隨即仍舊笑:「是麼?那又怎樣?有權利這麼做的,也只有我!」
哪吒哈地一笑:「胡吹大氣,你當你是誰?」
「姓楊名戩,聽清楚了麼?」楊戩背起左手,右手一動,畫戟直指哪吒頸間,「下輩子再投胎,記得你楊大爺的名字吧!」
「楊戩?」哪吒輕輕念道。
「楊戩……」這個名字自心底掠過。
「楊戩。」哪吒皺起眉頭。
一些零碎殘片,自記憶中一掠而過,那麼遙遠又陌生的殘片,好像被封印了良久,此時此刻,彷彿忘川之水決堤,而他們蜂擁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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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世,他遇上了獨自倚*在桃花樹下的少年。
靈珠子驀地駐足。
他看著那少年閉著眼睛熟睡的樣子,桃花片片從空中灑落,落在他的頭頂,臉頰上,身上,滿是微紅桃花瓣,如一陣桃花雨。
甚至,有一朵落在他的眉心,嬌嫩桃花,跟他粉紅的唇色相映,竟綻放出一種無法演說的妖媚的美。
就在那瞬間,向來是清淨無慾的靈珠子,心頭湧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
他呆呆看著眼前人,無法動彈,無法言語。
有一朵桃花從空中墜落,那躺在樹邊的少年手臂輕輕一動,嫩白無瑕的手指漠漠一夾,已經將那朵自空中搖曳落下的桃花輕輕夾住。
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茫然看著手指間的桃花瓣。
那聲音,婉轉悠揚,如流水浮燈的歌,他輕輕地念道:「百葉雙桃晚更紅,窺窗映竹見珍瓏。應知吏侍歸天上,故伴仙郎宿禁中。」
頓了頓,重又慢慢問:「你……是誰?」
眼光一轉,透過桃花瓣望向他。
那雙好看的,美麗的狹長眼睛慢慢睜開,睫毛似蝴蝶的翅,輕輕一扇,像是在頃刻送了一個新的世界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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