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天、太煥天、赤明天……青帝就像凡間的帝王,在擁下遊走於各天之中,到了哪天,哪天的天主都會積極表現,以示自己治下昌平,下級對上級的敬畏之心,無論凡間仙界,都是一樣的。
藍鈺瑤與葉司辰跟在隨行的仙人中,可也不能像夙玉一般隨時不離青帝左右,按他們的仙級,只能與時陽真人一起,遠遠的墜於眾仙身後。藍鈺瑤普問過時陽真人為何不傳回夙玉的消息,時陽捻著鬍子搖頭,「找到的人已經不是心中所想之人,找到又有什麼用?徒增煩惱而已,不如放開,何必執著。」
換了別人,或許會聽祖師一言,可藍鈺瑤沒有別的優點,惟有「執著」二字,她認定的事,很難回頭。
跟著青帝大軍四處遊歷,讓藍鈺瑤與葉司辰這兩個仙界新丁受益頗多,見識也長了不少,惟一不足之處便是過了這麼久他們仍在最末的團隊中,前面是三界的仙君,再前面是四梵天、三清天,領頭者則是青帝與夙玉。
仙界看似鬆散,實則等級劃分森嚴無比,莫說跟到青帝身邊去,就是混入仙君的隊伍中,也少不得被訓斥一番。再加上夙玉存心避讓,之後一兩年內,竟沒與藍鈺瑤說上一句話。
葉司辰本擔憂藍鈺瑤會受不住夙玉的冷淡,藍鈺瑤卻信心十足,整日還是想辦法混到仙君隊伍中去,仗著她仙界成仙的奇妙出身。久而久之,倒也不得眾仙君排斥,做為唯一女性天君地江由天君還幫著她吸引夙玉的注意,有幾次夙玉明明被江由天君叫到了附近,可一見到藍鈺瑤,便打發語不凡過來,自己則退回青帝身邊,一副乖乖弟子的模樣。
再強大的信心,在這麼明白的迴避下也會受挫。在到達色界十八天最後一天無極天時,藍鈺瑤終於有些灰心了,頭一次沒跟著大隊伍,躺在一朵雲彩上望天發呆。另一個白色身影就坐在離她不遠的雲朵上,也不去打擾,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還是有些擔憂吧。
藍鈺瑤一動不動地發呆,突然她跳起來。從腰間拿出寶羅扇攤在手裡,吹了口氣,寶羅扇紋絲不動,一點也不給她這個現任主人的面子。摸摸鼻子,藍鈺瑤悻悻地收起扇子,一眨眼又沒了蹤影。
葉司辰連忙跟上,看她追上大隊伍,找到摩夷天君。心虛地討教寶羅扇的用法。七曜天最擅長的便是拓展空間之術,寶羅扇又是摩夷天君最喜歡地玩賞仙器之一,.高興之下將寶羅扇的用法當眾一一展示,藍鈺瑤才知道當初自己硬將月亮扔上去真是錯得離譜,沒用正確的口訣,難怪一夜便是百年。
三界的仙君都圍著看寶羅扇的各種變化。藍鈺瑤乘機請大家進扇遊玩,眾人自是同意,一傳十、十傳百。最後竟連三清天的仙君和青帝都聽到了風聲,前來一觀。雖然在他們眼中,寶羅扇除了觀賞之外,別無他用,可人都喜歡湊熱鬧,仙也一樣。
藍鈺瑤喜出望外,站在扇前恭迎各位仙君,等啊盼啊,掰著手指頭算人數,等帝青與隨行仙人全數進入扇中,還是不見夙玉蹤影。
難道他就這麼抗拒之前的記憶,抗拒自己麼?
藍鈺瑤幽幽一歎,從懷中摸出心鑒環,幻出夙玉的模樣,怔怔地看著,忽而又覺有人瞧著自己,抬頭一看,夙玉高高地立於雲端,垂著頭,目光落在她手中地心鑒環上。
或許是發洩心中委曲,或許太過歡喜,藍鈺瑤眼眶一熱,只一眨眼,眼中的水珠便滴落下來。高遠的雲端上突地失去了夙玉的蹤跡,藍鈺瑤急得四處查看,剛一轉頭,那個紫袍金冠的少年便出現在眼前,抬手接住她的眼淚,眼睫輕顫,唇上不帶一絲血色。
「你又何苦……如此……」夙玉的聲音低沉難辨,最後的尾音更是輕得幾乎不見。
藍鈺瑤抓住他地手,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眼睛也不敢眨上一眨,生怕錯過他眼中閃過的心疼難過,生怕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他記起她了麼?
「你……」藍鈺瑤只說了一個字,便見夙玉握住那滴眼淚,輕轉手腕,掙開她地制,又後退一步,不遠不近地看著她,最後展開手掌,盯著手心中的那滴水珠,輕歎一聲,「我既捨棄了過去,定然有我必須捨棄的原因,你又何苦強求?過去便是過去,解脫了我,也放開了你……們,不好麼?你們若還想與我做朋友,那麼便從現在重新開始罷。」
藍鈺瑤咬著下唇,看他手心內的水珠慢慢浮起,一點點地,變為水氣散於空中,眼圈又紅了些,卻又強自忍住不哭出來,硬扯開一抹笑容,端起手中的心鑒環,幻出連雲山地景像,小心地道:「這裡,還記得嗎?我們從小便是……」
「藍……仙友。」夙玉打斷她,神情歸於平靜,不起一絲波瀾,「就像我剛剛說的,好麼?」
藍鈺瑤再說不出一句話,透過眼中朦朦水氣看著夙玉轉身離去,再忍不住心中委曲嗚咽出聲。身邊拂過一股混合著蓮香的清涼之意,藍鈺瑤無須回頭,擦著眼睛道:「你不必勸我,我不會放棄。」
「我原就沒想勸你。」葉司辰忍回想說地話,稍顯黯然,又悠長地輕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才道:「既然他不願想起,你強迫他也是無用,何不如他所說重新開始?讓他再一次……愛上你。」
「重新開始?」藍鈺瑤輕輕笑笑,「他沒有失憶,我又為何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