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瑤原本帶著些許憤慨的心情頓時軟化下去,久久說來,最後低聲道:「你只管在這裡修煉,其他事不要管,夙玉的事……我們再想辦法。」
說完,她只想著出去,便真的出了七情寶煞。
跳下床去,藍鈺瑤再等不得了,敲開葉司辰的房門,第一句話便是:「我等不得了。」
葉司辰無法,只得依藍鈺瑤的意思馬上動身,雲朵飄出臨海鎮藍鈺瑤才想起沒給秦瀾留下一字半語,不禁覺得有些遺憾。她與秦瀾雖然認識時間不長,卻很是投契,只希望將來還有緣再見。
二人一路向東,雲朵的速度很快,在天邊泛白的時候,兩人已望見極遠處的那片廢墟。
藍鈺瑤歎了一聲,幾十年沒回來,沒想到這裡還是這副荒涼的樣子,剛見秦瀾時明明聽她說天道宗已然又是天下第二大宗,難道竟是假的麼?
看著藍鈺瑤那悵然的模樣,葉司辰上前一步,與她並肩而站,突地指向一個方向,清潤如水的聲音緩緩淌出,「那邊……是我當年救你的地方。」
藍鈺瑤一愣神,葉司辰極輕地彎起了嘴角,望著那個方向,似在回憶,「我救你上來,你卻只想著要成仙。」唇邊的笑意讓一朵清冷的白蓮緩緩綻放,雖無意,也讓藍鈺瑤的眼中再容不得其他顏色。
「那時你一定很討厭我吧?」有關葉司辰的一點一滴,藍鈺瑤從來都記在心底。包括那個時候地白衣少年不時流露出的厭惡之色。
葉司辰地笑意更大了些,隨意又自然。「我只是在想,為什麼有人剛剛失去了家人,卻可以完全不悲傷地想著別的事。」
藍鈺瑤默然,葉司辰繼續道:「那時我還是會想起自己的一些際遇,所以才會對你那個態度,完全忽略你那時太小了,還不懂什麼叫做別離。」
自己的……際遇?藍鈺瑤望進葉司辰的眼睛。看到那裡閃動著黑寶石般的光芒,夾雜著些許的傷情。
難道他也經歷過這樣地事麼?更讓藍鈺瑤訝異的是,這些往事,他居然都記得。
當年在連雲山與他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他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今日倒反常。將當年的事一件件說出,有條有理,毫不紊亂。
「最近時常想起一些以前的事。」葉司辰這樣解釋。hxw
藍鈺瑤暗暗心驚,不知是誰說過,只要大成升仙,前塵往事自然清明,葉司辰……已經快到那個時候了嗎?
奇怪的是葉司辰總是能看出藍鈺瑤想法,突地失笑,「這些事,只要想想便都能記住。我離大成還有些時日罷。」
藍鈺瑤臉上一窘。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學了什麼讀心術之類地法術,微紅著臉辯駁道:「我才沒那麼想。哪有想起些事情就是要成仙的?我耳邊還時常響著『要成仙』的話。難道我也要成仙麼?」
葉司辰倒來了興趣,「什麼『要成仙』?」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小便在我耳邊念叨著,一定要成仙,一定要成仙。」藍鈺瑤撇著嘴,有些無奈。
「所以這就成了你的目標?」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聽得多了,便以為這是自己的使命,直到後來……」藍鈺瑤搖搖頭,「現在我才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的使命,我要成仙,是為了再見到我的家人,見到師傅師兄,然後渡他們成仙。陽宜說過,有因必有果,我種下了因,便要用果來了結它。你呢?為什麼想要成仙?」
葉司辰如白玉般瑩潤的臉上露出些許迷茫,「成仙……還需要理由麼?」
藍鈺瑤一愣,「不需要麼?如果沒有一個理由,我大概什麼也沒動力做下去。」
葉司辰笑了笑,笑容中夾著些許無奈,「除了成仙,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所以它就成了我的目標。成仙……成仙……」他喃喃地念著,「成了仙後,又能做什麼呢?」
「成了仙後,我們就一起朝著更高地目標出發啊。」藍鈺瑤燦然一笑,「你、我、夙玉、陽宜,我們一起,朝著更高地目標出發。」
葉司辰的雙唇動了動,目光中地惑色越來越重,藍鈺瑤試探地碰了碰他地手,輕輕地纏過去,握著那冰涼修長的手指,「到時候你們便陪著我去做我該做地事,等我做完了,再陪著你們去做想做的事。」說這話時,她有點緊張,她知道葉司辰向來不喜歡別人的觸碰,生怕他掙脫開去。
葉司辰瞄著兩人相握的手,指尖動了動,心中湧起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輕輕攏起五指,將藍鈺瑤的手握在手心,又輕輕地點頭,「好,我們一起。」
這可以做為多種解釋的幾個字讓藍鈺瑤偷偷紅了臉頰,「。」聲音輕而顫抖。
葉司辰以目光詢問,剛剛灑下的陽光打在他的頭頂,映出一圈光暈,藍鈺瑤的眼睛瞇了瞇,仔細欣賞眼前的美景,忽地輕笑,指著另一邊說:「藍離山在那邊,你想分我的神,忙得連方向都沒辨明就亂指了一通。」不過也的確有效,藍鈺瑤心中因連雲山的傷感之情已消彌得差不多了。
葉司辰這次是真的紅了臉,絕美的臉上現出侷促之意,藍鈺瑤看得清楚,笑到心裡。
陽宜說葉司辰清冷,他並不是清冷,他只是習慣了一個人,當身邊又站了一人,會有些不知所措。
而後二人間再沒有言語,不過那雙手卻一直握著,他們兩個之間總是習慣這樣,雖不說話,卻沒有一絲尷尬,只有寧靜祥和。
「天道宗……不在連雲山了麼?」
二人在廢墟上空轉了半天,也沒見著什麼新建的宗派。
「可能是布了結界。」葉司辰的眼睛瞄著下面,「我看不清楚,不像是修真所布。」
葉司辰的境界是極高的,連他都看不清楚,想來布這結界之人不是仙人,也是半仙之體了。
藍鈺瑤隱約也見到下方籠罩著一層白濛濛的霧氣,撮起兩指,一束七彩之光從指尖射出,朝那霧氣飄去。那束七色彩光在接觸到那層霧氣後抗爭了一陣,最終慢慢消去,果然有結界。
葉司辰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還是躲起來的好,剛一重返師門,便來挑釁。」
用靈氣試探結界,在修真界中被視為不友好的行為,各個門派在一些公眾地方都設有接待席,如想求見,需那邊的弟子引路,而藍鈺瑤和葉司辰哪裡知道天道宗的接待席在什麼地方,貌然趕來,便只能做貌然的事。
藍鈺瑤吐了吐舌頭,「我還記得行自在已經把我逐出師門了。」
對於現在的天道宗,藍鈺瑤雖感親切,卻很難再有原來的那種歸屬感,或許只有找到師傅和師兄們,才能重新找回那種家的感覺。
葉司辰低頭輕笑,很沒辦法的樣子,「都說女人記仇,果然不假。」
不知是不是錯覺,剛剛一番對話後,葉司辰似乎變得開朗了一些,像這樣的話,他以前是絕不會說的。
藍鈺瑤「唉」了一聲,「他也沒做錯罷。」
這副故做愁悵的模樣讓葉司辰眼中笑意更甚,更為無奈地看著她,突然低低地道:「謝謝你。」
藍鈺瑤可是徹底愣了,「幹什麼謝我?」
葉司辰低頭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手上又緊了緊,「當年……你以為若華是我,才做出那種傻事。」
若華……是那個師姐嗎?藍鈺瑤心中一跳,連忙低下頭去,怕讓葉司辰看到她紅透的雙頰。當年真的是很丟人,如果現在那些將藍煞傳得神乎其神的修真們知道當年大戰始於一場誤會,不知道會不會覺得這個藍煞魔頭很沒用。
「你……為什麼那麼做?」葉司辰猶豫了好久,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藍鈺瑤不敢抬頭,心中暗下了數次決心,說出來的還是:「因為你是我的偶像啊,所以我要保護你。」
葉司辰沒說什麼,臉上的神色更加困惑了,藍鈺瑤不禁暗罵自己沒用,馬上能捅破的窗戶紙又讓她糊上了。
張了張嘴,還想再說點什麼,連雲山那邊終於有了反應。兩把帶著金光的飛劍飛出白色的薄霧,直朝他們的雲朵而來。
葉司辰將藍鈺瑤帶到身後,遮去她大半身形,那兩把飛劍也到了他的面前。
沒看劍上的人,葉司辰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兩人腳底的金劍。這種金劍,他幾十年前也有一把,擁有強大的實力才鍛造得出來,不是修真們能擁有的東西。
這麼說,天道宗與仙人的聯繫顯然是十分緊密的,否則不會有這麼強大的結界,又有這麼精良的飛劍。
那兩人打量了葉司辰半天,目光也同樣落在葉司辰腳下的雲朵上,最後一抱拳,「不知兩位來我天道宗有何目地,為何不讓弟子引見,反而出手挑釁?」
「半個月前,可有一位穿著紅衣的人來過這裡麼?」葉司辰對旁人還是那副高傲冷淡,
那兩人對視一眼,顯然是對葉司辰的態度有所不滿,臉上已帶了些許不快。
藍鈺瑤腦中突地響起一個聲音,「跟他們說,你們是受時陽真人所托來找人的。」
是陽宜的聲音,藍鈺瑤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卻在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怔了半晌,時陽真人……是天道宗的開宗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