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山上發生那麼大的動靜,戾海怎會不派人去招搖山自己先前竟沒想到,偏偏來個捨近求遠?
藍鈺瑤微一沉吟的功夫,鄰桌的對話仍在繼續,那幾人也不知是哪個門派的弟子,雖然將嗓門壓得極低,卻瞞不過藍鈺瑤的耳朵。
「那極東之地只有草地沼澤,仙器為何會出現在那裡?」
藍鈺瑤心中暗歎一聲,修真對仙器的追求至始不變,縱然有天道宗滅派、靈修劍之役,仍是不能減輕仙器在修真們心中的份量。
「管他呢!」鄰桌一個年歲稍長的人一擺手,「我們不過是奉命去看看情況,就算真有仙器又能如何?還輪得到我們嗎?」
這話說得有理,藍鈺瑤依稀還記得幾十年前也有人說過這樣的話,仙器麼,看看熱鬧也便罷了,沒有那個實力,就不要做那麼不著邊的美夢。
「不錯,」又有一人接過話去,「剛剛不是說了麼,有人見到一個乘著雲朵的紅衣少年也朝東方趕去了,有他出馬,修真們想要得到仙器,真是做夢。」
當即便有一個貌似新丁的修真問道:「乘著雲朵?這是哪門哪派的法寶?」
「這你就不知道了,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
這修真便充當內行的模樣與眾人講敘不知是第幾個版本的靈劍宗大戰,藍鈺瑤無心再去聽他們說些心什麼,一顆心「突突」地跳得厲害。會麼?會是夙玉麼?
藍鈺瑤再坐不住,猛的起身。碰得坐椅「匡當」一聲,不僅嚇了秦瀾一跳,更是嚇得鄰桌低語地那幾人住了口,循聲望來。
藍鈺瑤朝秦瀾道:「謝謝你的款待,我有要事不能耽擱,就此告辭。」說罷轉身就走。
秦瀾急著跟出去,「你不休息一晚再走?」
藍鈺瑤倒也想好好休息一番。可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夙玉,哪還顧得上自身疲累。也不與秦瀾解釋,走出客棧,不管街上行人甚多,拋出蓮座法寶破空而去,惹來驚呼聲一片。秦瀾跺了跺腳。連忙也御起晴嵐,尾隨藍鈺瑤而去。
藍鈺瑤駕馭蓮座飛在半空,雖已稍做休息,但體內靈氣恢復甚慢,故而飛行速度不快,心中又惦念著千萬別錯過夙玉去,心情焦急可想而知。本想乾脆御起仙劍而行,又怕語不凡追不到阿八尋著仙劍之氣找到自己,便放棄了這個想法,不料越是急。靈氣運轉越發阻滯了。就像空有一壺水,壺口卻被堵住。倒不出來一樣。她哪裡知道。欲速則不達,越是急。越是不得其法。
藍鈺瑤不知其中究理,調校好蓮座地飛行方向,盤膝而坐,運轉法門,努力調動體內靈氣,體內僅餘的靈氣被她強行驅動,突然逆流湧回心脈,七情寶煞得靈氣催動,橙黃色的光芒突地暴漲,藍鈺瑤得不到靈氣回應正覺奇怪,週遭蘊含的天地靈氣瘋狂地向她湧來,從她的皮膚毛孔鑽入體內,形成一道青紫色的氣流,不斷衝擊著她的週身經脈,她甚至聽到經脈被靈氣強行擴張時發出地「啪啪」聲,身體卻感覺不到任何不適,藍鈺瑤心中大駭,照這個程度下去,自己怕不立即便要被入體的靈氣撐得爆體而亡。
藍鈺瑤當即凝神定氣,想要控制七情寶煞繼續吸引靈氣,卻毫無效果,只覺得周圍一暗,卻是身下的蓮座法寶得了靈氣支持,萎靡狀態一掃而空,蓮瓣伸展開來,再合攏起來,將藍鈺瑤包在蓮座之內,速度猛增,彈指間便消失於天際。
這可苦了跟在後面的秦瀾,他的晴嵐飛劍雖是不可多得,但畢竟是給初級修真使用的東西,再加上秦瀾地自身實力不濟,更是不能發揮全力,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那朵蓮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不過他並不氣餒,卯足了勁直朝正東追去,不管能不能追到,先追了再說。
藍鈺瑤對外界之事渾然不知,她覺得自己好像飄了起來,身體被一種極溫暖的氣息包圍,睜眼望去,一片橙黃之色,前方不遠處有一樣東西發出微弱的光芒,藍鈺瑤好奇地踏前一步,卻驚然發現自己並無實體,心念剛動,便已來到那發光的東西面前,那是一個巨大的金色圓球,圓球外似有若無地籠罩著一層青氣,藍鈺瑤心中一動,伸手……呃,沒有手,神識便探了進去。在金色圓球之內,伏著一隻極小的青色玄龜,大概只有巴掌大小,頭爪俱縮於殼中,像在冬眠。
呵,藍鈺瑤差點沒笑出聲來,是陽宜吧?好可愛。
正如她猜的那樣,這顆金球便是陽宜的金丹,而她所在的橙色世界,便是七情寶煞了。
收回神識,藍鈺瑤見到剛剛自己停留地地方出現一些線條,漸漸組成一幅人體脈絡圖,一團青紫之氣在脈絡中不停遊走,所到之處必有一團七彩之光相護。藍鈺瑤恍然大悟,這便是自己體內地情況,靈氣之所以沒有衝破自己的身體,便又是七情寶煞地功勞了。
自從七情寶煞入體,藍鈺瑤頭一次遇到這種情形,心中對七情寶煞好奇得很,便不去理會那幅脈絡圖,轉而在這橙黃色地世界中遊蕩。
東晃西晃,已見不到陽宜的金丹和自己地脈絡圖,四周漫無邊際,俱是橙黃之色。逛了半天,半沒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藍鈺瑤漸漸覺得有些無趣,正欲回去,身邊多了一些顏色鮮艷的橙色小球,浮在空中,不知道是什麼。
藍鈺瑤便學著剛才的樣子,飄到一個小球跟前,用神識探入,見到的卻是一副和諧美滿的畫面,男女老幼歡聚一堂,極為開心地笑鬧著,那情景極為真實。就像真的發生在身邊一樣,讓藍鈺瑤也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們笑起來。
收回神識。藍鈺瑤又找了一個圓球探入,這次卻是一男一女,男地丰神俊朗,女的閉月羞花,二人肩頭相依,呷呷細語,臉上俱帶著羞澀喜悅之情。
再換一個。那是迎親地場面,鑼鼓聲響、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連看數個,球內的情形全是開心的喜事,藍鈺瑤漸有覺悟,這便是七情寶煞的其中一劫——喜劫。球中收納的場景怕不是這七情寶煞從前的主人所留下的。又看了幾個,居然發現了自己地,那時她還在天道宗裡,得了師傅的表揚,誇她是天才弟子;又有一個球裡是她半夜拉著夙玉去看星星,誰想到前一刻還是星光璀璨,下一刻傾盆大雨便澆了下來,將兩人淋成落湯雞。
藍鈺瑤輕笑,沒想到這種糗事居然被分類到自己的喜事當中,一會見到夙玉。定要好好與他說說。想到這裡。藍鈺瑤就想著從這裡出去了,七情寶煞慢慢再研究。當務之急是找到夙玉、找到戾海
修成散仙之法。
可是……怎麼出去?她已經又看到了陽宜的金丹和脈絡圖。就是沒見到出口。這可糟了,如果她沒記錯。蓮座法寶還在運行著,不知道會不會飛過頭了。
上躥下跳了一陣,藍鈺瑤終於承認自己無計可施了,神識浮在那裡呆呆的看著脈絡走向圖,靈氣已漸漸行至全身,所有的脈絡明顯比剛剛加粗了許多,最後再由七彩光芒自週身遊走一遍,藍鈺瑤突地眼前一黑,身上又有了實體地感覺,睜開眼來,發現自己被圍在蓮座正中,蓮座似乎已經停下,不見絲毫波動,再感覺自己,似乎已有了一些不同,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只覺得自己精力充沛,體內靈氣源源不絕,似又到達一個新的境界了。
直到此時,藍鈺瑤才算正式進入喜劫之內,與先前已有了質的飛躍,大不相同了。
催動靈氣展開蓮座法寶,發現蓮座已然落地,停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此時天色已有些暗了,卻隱見極高的高空之上有飛劍的光芒掠過,藍鈺瑤知道自己定然離招搖山不遠了。重新驅起蓮座,藍鈺瑤跟著那些劍光低空飛行,不多時,終於見到了一座熟悉的山脈。
平時招搖山被結界所掩,並不為外人所知,剛趕到的修真驟然見到這麼大一座山脈,都有些驚疑不定,而那裡早已集結了許多修真,駐在山外,不敢輕易進山。
藍鈺瑤斂了蓮座的光芒,使它回歸最初狀態,不那麼惹眼,自己則在人群中搜索,希望能見到那紅色的身影。
豈料沒找到夙玉,卻發現了秦瀾,秦瀾擠在最前頭,顯然已到來多時了,藍鈺瑤想招呼他,又怕引人注意,便用眼睛瞄著他,一邊又向前看著,看看那些修真到底在觀望什麼。
這一看,心中卻是一顫,映著月色和眾人地飛劍光芒,一朵潔白雲朵浮於空中,雲朵之上負手站著一人,那人身形欣長、一襲紅衣,背對著眾人,及腰長髮迎著夜風飛來舞去,憑添幾分超然之氣。
藍鈺瑤先是一喜,繼而又皺了皺眉頭,沒有立刻上得前去。雖然只有背影,藍鈺瑤卻識得那分明不是夙玉,難道竟是戾海地其他弟子?
就在此時,修真人群中有人喊道:「前方何人,為何攔住去路?」
真是好笑,那邊的紅衣男子身邊只有一個小僮,兩個人,卻被百十來號人說成是「攔住去路」。
紅衣男子身邊地小僮面向眾人,大笑出聲,「一群俗人,見著我家公子,你們還不退下!難不成又要重演三十年前地血戰麼?」
這下藍鈺瑤又糊塗了,這又是哪位?三十年前也出現過?
眾人一陣鼓噪,卻也沒人敢真的上前,有一人仗著人多大聲道:「難不成你家公子就是三十年前與那藍煞一路地仙人弟子?」
小僮哼笑一聲,「知道還敢留在這裡?礙了我家公子的眼,小心性命不保。」
「胡說八道!」響亮的聲音響起,一個人影躥了出去,「休要胡說八道,那幾個魔頭三十年來從未出現,也不知你是哪派的修真,見此處有仙器之跡便假冒那人前來,想嚇退我們?沒那麼容易!」
藍鈺瑤暗暗點頭,如果這人是要假扮夙玉,那的確是個騙子,再看說話之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面目甚為英挺,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十四,快回來!」一個長鬍子老者連忙招呼,怕不是那年輕人的師門長者,驚恐地招呼著他,生怕他闖下禍去。
豈料那叫十四的年青人恍若未聞,叫陣道:「你說你是那人,可有證據?」
他這一說,在場眾人倒有不少懷疑起來,畢竟參與過靈劍宗之戰的人已有一半入了土,另一半人為了避免麻煩,對此事三緘其口,這才導致有多種關於藍煞的故事版本。
那個紅衣公子並沒有回頭,只聽他笑了笑,「想要證據不難,就怕見了證據,失了性命。」
「哼!有證據先拿出來便是!」
眾人都盯著那個紅衣公子,場內氣氛十分緊張,那公子又笑了笑,轉頭朝十四道:「不然這樣,我們比試一場,如果你贏了,我便離開這裡,如果你輸了……」他沒再說下去,可話中的意思卻讓眾人聽了個明白。
「十四,別答應他!」那個老者看起來就快哭了,十四卻哼了一聲,「我就是不信,你少在這裡裝神弄鬼!」說罷,驅動飛劍猛躥過去。
十四自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式,讓眾人為他捏了一把冷汗,藍鈺瑤心中已打定主意,若是那人欲對十四不利,她定然會出手相助的。
正當此時,藍鈺瑤的袖子被人拉了拉,回頭一看,居然是秦瀾。秦瀾雖早到一步,可注意力全放在尋找藍鈺瑤之上,對場內局勢反倒不那麼關注,現在找到藍鈺瑤,興奮極了,低聲問道:「藍姐姐,那人真的是……」
藍鈺瑤搖了搖頭,「不是。」
秦瀾「哈」地笑了一聲,「我就知道是假的,看他那樣子,哪有高手的氣度!」
藍鈺瑤不予置否地笑了笑,又將注意力放至場內,在她想來,那叫十四的年青人就算年輕,也該有些實力,不然怎敢冒犯出列挑戰,誰料十四衝了上去,那紅衣公子竟又背過身去,十四剛剛碰到他的衣擺,那公子肩頭一擺,不見他如何出手,十四便噴出一口鮮血,從劍上栽了下去。
與十四一起的老者連忙撲了下去,不多時便聽到夜空傳來老人悲慟的哭聲,顯然十四……已經不敵身亡了。
藍鈺瑤大吃一驚,剛剛明明未覺得有任何靈氣波動,怎地就能將十四一招斃命?秦瀾看得兩眼發直,眾修真俱是又驚又恐之色,那紅衣公子身邊的小僮又道:「我家公子的實力大家早已見過,今日又何必多此一舉?還有哪個不服氣的,儘管出來。」
都死了人了,誰還敢冒冒然的充當大頭?你推我搡之下,再無一人出列,那小僮便道:「如此大家便散了吧,這山中的仙器我家公子是要定了。」
其實大部分修真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來這裡不過是看看熱鬧,現在見此情景,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當即便有幾個修真掉頭離去。這一帶頭,撤退的修真便多了起來,藍鈺瑤緊皺眉頭,盤算著要怎麼出場教訓一下那假冒夙玉之人,正當此時,更高的空中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哎呀呀,我怎麼不知道自己竟是個如此心狠手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