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今天圓子就要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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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分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藍鈺瑤驚得朝後退了一步,地上那人撐起手臂,手上一顫又跌回去,努力的抬了抬頭。
這……這個穿著打扮,明明是葉司辰,還有那朵雲……那樣獨特的東西,使藍鈺瑤從沒懷疑自己見到的就是葉司辰。遲疑一下,藍鈺瑤上前扶起那人,探頭看了看,透過披散的黑髮,只見到一個白晰尖削的下頷和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的確是一個女人,她穿著與葉司辰同款的白衣,留著與葉司辰同樣的髮式,一張絕美的臉上掛著清冷的氣息,面無表情地看著救了她的藍鈺瑤,眼中滿是冷漠。
「你……你是誰?」藍鈺瑤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那人卻不回答,身體雖然虛弱,卻盯緊著藍鈺瑤,咄咄地道:「仙劍為何會在你的手上?你與葉司辰又是什麼關係?」
藍鈺瑤放開她,突然明白了。她定是戾海其餘八個弟子之一,只是為何會是她來?葉司辰呢?
「司辰為什麼沒來?」
那女子打量一下藍鈺瑤,冷笑一聲,「他這幾次出來,沒有辦好一件事,你當老仙還會繼續相信他麼?」
藍鈺瑤心中一緊,正想詢問葉司辰會不會遭受懲罰,忽見那女子左臉上有一條細細的疤痕,從頰邊延至耳後,雖只呈淡淡粉色,在那女子白晰的臉上還是顯得格外清楚。那女子察覺到藍鈺瑤的目光,將頭一偏,用頭髮掩住疤痕,冷笑道:「原來葉司辰沒將仙劍帶回,卻是將它給了你,讓老仙空等數年,真是其心可誅!」
藍鈺瑤至今不懂葉司辰為何要將仙劍留下,今日聽這女子所言,這竟是天大的過錯,心中疑慮更深。
「藍師妹……」
耳邊響起一個微顫的聲音,回過頭去,是行自在。他已落到地上,臉上神情難以用語言形容,似震驚,又似悲哀。
「這把劍……為何會在你的手上?」
藍鈺瑤深深吸了口氣,苦笑了一聲,「我不知道。」她不知道,也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不過是想成仙而已,所有人都想成仙,為什麼獨獨是她……出手毀了天道宗。
或許她可以安慰自己這並不是她的錯,她也可以怨恨葉司辰為什麼要將他的任務推給自己,甚至可以牽怒於夙玉,怪他為何不一早將事實說清,可是……就算她這麼做了,難道就能掩蓋自己心中的愧意與悔恨麼?
不能,她絕不能原諒自己。她寧可與師傅師兄一起死了,也不願知道他們喪命於自己拔出的仙劍之下。
又笑了一聲,藍鈺瑤的心中已沒有疼痛,或者說……痛極過後,便是麻木。
抬頭看了看空中的仙劍與渾元鏡,那一藍一紅兩道光束看似極快,可至今尚未交鋒。「快走罷。」藍鈺瑤重重的喘息一聲,「如果它們撞上,威力定不小於六年前的那次。」
行自在臉色大變,抬頭盯著那柄渾元鏡,又急又怒,十分不捨,指著藍鈺瑤道:「你、你、你好!」
藍鈺瑤垂下頭去,不敢看行自在臉上的憤慨之色。回手指著仍然癱在地上的女子,低聲道:「也帶她走罷,就算她口出狂言,整件事情也與她無關,當初在天道宗……是我拔出了那把劍。」
「什麼?」行自在臉色突地煞白,連連點頭,「難怪,難怪,難怪你能活下來。那夙師弟呢?是他與你一起麼?而後他才另投戾海門下?」
藍鈺瑤的身子晃了晃,「不、不是他……」
行自在週身顫抖不已,發揮眥裂地大吼道:「你為何要這麼做?是天道宗對不起你?還是你師傅待你不善?非要全宗盡毀才可罷休?」
藍鈺瑤死咬著下唇,直至口中嘗到一絲甜腥,唇上卻不覺疼痛。
師傅……是的,再多理由也換不回那個摸著自己頭頂安慰自己的師傅,那個以自己為傲的師傅,那個會偷偷將好處留給自己的師傅。
「你們快些走罷。」藍鈺瑤抬起頭,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在行自在面前,流淚都會讓她覺得是對天道宗的一種侮辱,她沒資格。
一旁的修真雖然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卻也看出空中這兩件遙遙相望的東西不太好惹,早已有人有流星過夜般驅劍而去。此刻生命的可貴早已超越了所謂真相的重要性,沒人願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眾人亂成一團,靈劍宗的弟子也人心惶惶,宗政英環顧自周,又看看頭頂的兩件仙器,突然狂笑出聲。笑聲滄涼悲憤,惹得旁人一陣心酸。
當然,現在也沒人有時間去同情他了。
眼見那兩道對抗光芒越來越近,行自在最後看了藍鈺瑤一眼,上前拎起那個白衣女子,招呼同宗之人離開此處。
「行宗主!」藍鈺瑤終是沒能忍住,大聲道:「見到夙玉,告訴他,我不恨他,就算沒有七彩琉璃,我也不恨他!」
「你……」行自在見藍鈺瑤如此,有些於心不忍,眼角瞄到宗政英御起青木不聲不響的朝藍鈺瑤急射而去。
行自在想也沒想,將手中女子當成武器迎著青木扔了過去。那女子驚呼一聲,強力出手抵擋,可發出的微弱結界並沒使青木有一絲停頓,眼看那女子就要成了藍鈺瑤的替死鬼,藍鈺瑤右掌急抬,發力一收,一股肉眼可見的七彩霞光硬是將那女子拽到藍鈺瑤身邊,就勢一轉,與藍鈺瑤一起避開青木的劍氣。
藍鈺瑤看著自己的手呆愣了一下,剛剛她不過是心急之下而為之,並未想過會有效果。
「你為何要救我!」那女子滿臉通紅,竟是又急又憤。
藍鈺瑤淡淡地看著她,「我不想在我身上再背一條性命。」還有一個理由她沒說,這個女子,身後看去與葉司辰幾乎相同,她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於青木劍下。
這邊宗政英見偷襲失敗,御起青木又想出招,行自在厲聲道:「宗政英,事到如今你還不速去整合宗內弟子?難道你想讓靈劍宗也像天道宗一樣全宗盡毀麼?」
宗政英身體巨顫,恨恨地看著藍鈺瑤,今日之事又算在了藍鈺瑤頭上,藍鈺瑤低歎一聲迎上眼去,錯了,她真的錯了。即是如此,所有的過錯,便讓她一個人背負罷。
「宗主,快走!」有靈劍宗弟子衝上前來拉扯宗政英,又有天道宗弟子催促行自在,藍鈺瑤回頭看了看那個白衣女子,疲累地道:「用你的雲朵帶他們走,好麼?」
「休想!」那女子冷哼一聲,自己卻也遲遲不放出雲朵法寶,藍鈺瑤便明白她現在已無力驅使法寶,若沒人帶她離去,她便只能給靈劍宗陪葬了。
行自在在空中望著藍鈺瑤,神情複雜至極,手指動了動,藍鈺瑤的眼淚終於流下,一邊哭一邊笑,朝著行自在搖搖頭,又揮揮手,示意他快些離去。
行自在也終於回過頭去,朝著宗內弟子大喝一聲:「速離靈劍宗。」
眨眼間,靈劍宗上空的修真已散得七七八八,除了藍鈺瑤與那白衣女子,便只有紫瀾門的五彩流光罩在原地。抬起頭,那兩道極光的距離只餘一線,整個靈劍宗劇烈地搖晃起來,那白衣女子冷漠的臉上終於現出些許淒色,盯著空中,目光絕望至極。
「你叫什麼名字?」藍鈺瑤朝那女子笑了笑,「我叫藍鈺瑤,我們相伴黃泉,總該知道名字。」
那女子用看瘋子的目光看著她,藍鈺瑤垂目輕笑,十分舒心的模樣,「我終於……可以見到父母家人、師傅師兄,也可以在黃泉之中等著將我放在心上之人前來尋我了。」
成仙……跟了她這麼多年的目標,終於可以放一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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