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坐回席上,王伯當突然想起一事,疑惑的看向楊戈與楊老醉,開口問道:「兩位,聽聞小的們說起,外面官兵封山,想來就是追逐你們而來還不知究竟是因為何事,讓這些官兵大動干戈?」
楊戈心中早就猜疑一件事情,現在聽到王伯當這般說話,也就順著其話頭對楊老醉說道:「大叔,先前你說追兵可能是為你而來但如今我想來想去,卻又覺得有些奇怪他們並不知道你們是與我們在一起行走,何況那幾個浮屍從上游飄下來,顯然是與我們沒什麼關係我倒是感覺,其中定有內情大叔,你心中又是如何考慮?」
楊老醉雙眼略微有些迷離,又喝了一口酒,還未說話,先從懷中掏出了一份信函,遞給了楊戈,「楊子,先前時間緊張,來不及與你細說你且看看這份信函」
楊戈接過那份信函,打開一看後神色遽變,將信函又遞給了王伯當後者翻看過後,同樣也是心頭劇震,看著楊老醉脫口說道:「醉老哥,這,這信函從何而來?上面所寫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楊老醉歉意的對楊戈笑笑,這才說道:「原先我翻看那幾具浮屍時候,就發覺有些不對其中一人正是楊玄感府上的一名清客慕容康,早先就是他受楊玄感指派,拉攏我洛水幫叛徒可以說我現在落得這般下場,都是受此人所賜在他身上,我發現了這份信函當時來不及與楊子細說,後來才有機會翻看,兩位現在也已經看過,這官兵為何如此窮追不捨,自然也是為了這份信函」
楊戈輕聲喟歎:「果然如此,此人身上懷有這信函,必定是受楊玄感委派,暗中與那越王楊秀勾結,所謀自然是那大逆不道之事若是這信函流露出去,楊玄感恐怕自身都難保了,難怪如此緊張但又是何人,居然將那慕容康等人全數誅殺,卻又放任浮屍順江而下,這當真有些奇怪」
王伯當突然開口道:「恐怕殺死那慕容康的另有其人,也說不定那些追兵正是來接應慕容康,卻正好撞上了慕容康不知因為何事被殺,他們知道其身上還有要件在身,於是撒下人馬一路追趕,卻沒想到那浮屍中途被你們偶然劫到,是故追殺你們」
楊戈與楊老醉連連點頭,對這結論深有同感不過如此一來,那些官兵恐怕等來了強援,就會放手搜山屆時這臘山上諸位兄弟的下場,光看看那些嘍囉們的表現,其後果可想而知
楊老醉深感歉意的對王伯當說道:「三郎,沒想到我們再次相遇,就給你們帶來了如此麻煩,當真有些不好意思」
王伯當慨然道:「醉老哥,這話怎麼說的,莫非你第一天認識我王伯當麼,區區一些追兵而已,我還不放在眼中你們儘管放心就是,只要那官兵膽敢攻山,管教他有來無回」
楊戈卻對他們的戰鬥力深表悲觀,也不好直說,轉著彎子道:「三郎,你們幾個寨主自然有過人之處,不用害怕官兵圍山但是也不能小看那些府兵的能耐,我們一路逃到這裡,雖然沒什麼傷亡,但是對那些追兵,也是甚為忌憚的三郎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
王伯當想到楊戈手下的悍勇,方纔那胡刀對上齊國遠能輕鬆取勝,這些人的實力可見一斑如今就連楊戈也如此說,看來這些追兵比起平日所見的郡兵,恐怕要棘手的多
「楊兄弟既然如此說,不知道有何高見,不妨說來聽聽」王伯當心中還是有些許的不服氣,當即給楊戈出了一個難題
楊戈皺皺眉頭,苦笑著對他說道:「一時之間我也沒什麼好主意不過官兵勢大,最好還是先行退避,保存實力為上策」
王伯當不禁笑了起來,對楊戈的謹慎就有些不以為然:「還未看見對手的面目,就先行敗退這豈不是打了我王伯當的臉麼?楊兄弟如果不放心我等,儘管與你們兄弟從後山穿過梁山泊,我王伯當甘願為你們擔當後陣,說不得也要先掃掃那些官兵的威風才是」
楊戈冷笑一聲,不悅的說道:「三郎莫非覺得楊某是貪生怕死之徒,嘿嘿,以你眼光看來,可能猜出我們這一行人的來歷?」
楊老醉見兩人說話間已是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連忙打個圓場,為兩人說和王伯當卻並沒有放手的意思,凝神注目楊戈等人片刻後,面色一變,朗聲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應該都是軍伍出身」
楊戈哈哈大笑,豎起大拇哥:「三郎果然好眼力,不錯,我們正是隸屬於水軍來大總管手下,但三郎你可知道我們去洛陽所為何事?」
王伯當自然不知道,楊戈也不隱瞞,將自己等人準備狙擊高句麗人的打算說了出來王伯當聽後大吃一驚,對楊戈等人膽敢留在高句麗境內,大為驚歎但同時也有些不解,不知道他們為何非要這般置身險境?
他們三人坐在一旁說話,其餘人等也頗為識趣,並沒有過來打擾,就連那蕭炎也只是安靜的坐在一處,只是偶爾往這邊看上一眼,自然都不知道三人談話的內容,不知道外面官兵封山的真正原因
因此當楊戈說出要血灑高句麗,還我漢家河山之時,王伯當臉上血氣上湧,霍然起身,對著楊戈躬身施了一個大禮之時,在場眾人都是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們心中的這位神勇無比的寨主爺為何如此恭謹
昔年在先皇之時,王伯當也是武狀元出身,後來因為看不得那些高門大閥欺壓百姓,憤然辭職不幹,周遊各地,交好天下英雄但是對於王伯當而言,雖然現在落草此地,心中對大隋的那份忠貞早已經淡漠但是身為漢家兒郎,又怎麼能沒有那種熱血念頭
早些年,他也曾經為了楊廣開疆拓土而興奮,但是演變至今,他卻是對楊廣的所作所為有些心灰意冷前些日子聽說兵敗高句麗,他也曾幸災樂禍但現在聽楊戈說起前方將士們的慘狀,言之切切,聲猶在耳,卻又不免有些汗顏
是故,當聽楊戈刻意強調說出的「為漢家河山而戰」那句話時,王伯當只覺得胸中氣血翻騰,滿腔胸臆難以言表,竟然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施了如此一個大禮
楊戈也不曾想到,自己這番做戲,居然有如此好的效果,心中偷樂不已,口中卻是連稱不敢當、不敢當
恰在這時,蕭炎也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終於走了過來,往楊戈這邊瞥了一眼後,開口道:「三郎,今日怎麼這般客氣,居然給這傢伙施了如此一個大禮?」
王伯當與蕭炎也早就認識,看她過來,也笑著說道:「蕭丫頭,不在你府中消閒,又跟著醉老哥四處閒逛怎麼他洛水幫的事情也不見你們蕭家幫忙?」
蕭炎努著嘴巴,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要怪這醉鬼師父,終日沉迷醉鄉,要不是師娘的話,說不定早就被人吞吃的一點不剩了」
王伯當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你為何又要跟著醉鬼師父跑出來,莫非又是瞞著家裡人?」
蕭炎臉蛋一紅,默然不語她口中的那位醉鬼師父,終於有機會開口,嘻嘻笑道:「可不是,這個小丫頭,起初還騙我,說是奉她師娘之命來找我嘿嘿,還不是為了她的自家大事」
王伯當驚詫道:「自家大事?哈哈,莫非蕭丫頭紅鸞星動,快要有如意郎君了不成?」
蕭炎面紅耳赤,低著頭坐在一旁不敢吭聲耳邊卻聽得王伯當笑嘻嘻的又補充了一句:「我說醉老哥怎麼與楊兄弟混作了一路,原來如此,呵呵,丫頭果然好眼光,楊兄弟人不錯,很不錯」
蕭炎在旁邊聽著不是味道,冷眼看那楊戈,居然也賊笑個不停,心中是羞惱,脫口說道:「三郎你莫要胡說,我與那個姓楊的傢伙可沒半點關係」
王伯當是哈哈大笑,楊老醉饒有深意的看看楊戈,又看看蕭炎,不禁點點頭,也不知心中是怎麼想的楊戈則是一臉的苦笑,對這王伯當的拉郎配甚是無語,是擔心自己往後會被蕭炎格外照顧,再過來幾個大馬趴
蕭炎看眼前幾個人拿她取笑,不禁有些羞惱,恨恨的剜了楊戈幾眼,直到將楊戈盯得不敢抬頭,這才心得意滿,覺得自己佔了上風,心中的惡氣也少了許多
這一頓酒席吃的時間甚長,酒足飯飽聊夠之後,天色已是微微發亮王伯當見眾人面色有些疲憊,吩咐手下準備好數間客房,讓眾人好生安歇一番想來那些追兵也不可能馬上攻山,楊戈等人也樂得先休養休養,說不得沒多久功夫,就會迎來連番惡戰
堪堪到了午後,楊戈才睡了起來剛走到聚義廳門口,就聽得有嘍囉上來稟報:「各位寨主,山下有人求見,自己聲稱叫做李密,與大寨主是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