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眸如流水一般的雅，又如玉石一般的真，這一刻很久以前就藏在心中的話說了出來，他愛，是啊，他愛她！
張語愣愣地任由楚歸鴻抱在懷裡，忘了掙扎也忘了說話，腦海中只不停的重複著剛才聽到的那句話，他說什麼，他說愛她？？？那隻狐狸親口對她說愛她？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狐狸是喜歡她的，可是兩人身份的天差地別，注定了這份喜歡是錯誤的，也正因如此，雖然她亦喜歡那隻狐狸，卻從來沒有說出口過，因為彼此都很難相信，這份喜歡甚至於這份愛會有什麼好結局。
可是如今狐狸卻說了，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了口，她的心就如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而已，先前一直逃避，一直不願承認的事，這一刻統統浮現在腦海中，逼得她正視。
可是，現如今，她心中更多的不是感動，不是歡喜，而是憤恨，惱怒。
身子慢慢地後退著，將自己從他的懷中抽離出來：「為什麼？為什麼要在告訴我你殺了這麼多人之後和我說你愛我？」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平穩，彷彿是在說一件不重要的事一般，然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份平穩不過是個假像而已。
楚歸鴻的眼中有著一閃而過的傷痛：「因為我不想再欺騙你，也不想再欺騙自己，我想讓你知道我的一切，包括曾經的不堪！」
「呵！」張語忽然冷笑一聲，右手用力，將被楚歸鴻握在手中的伏魔靈劍抽了出來，妖嬈的血隨著劍地抽離而滴落不停。「滴嗒」「滴嗒」是滴在地上。也是滴在她地心中。
儘管痛，儘管傷，但楚歸鴻一直都沒有鬆手的意思，直到張語將劍全部抽離，他依然保持著原先的那個姿勢。
隨著冷笑的聲音，劍光在她手中閃成一道光華，燿燿如明珠，帶血的劍尖依然指著他的頸項：「楚歸鴻，你在用你的愛考驗我的底線是不是，想看看我是不是會為了私情而放過你？」
不待楚歸鴻答話她又再度接了下去：「你愛我也罷。你在乎我也罷，那都是你的事，與我何干，為何偏要說出來擾亂我的思緒？」這一刻她地神色前所未有的冷漠，就彷彿眼前的楚歸鴻與她只是陌生人一般。
尖厲的聲音響徹在這片靜寂的夜色中，這樣的張語是以前從未有過地。她尖銳，她冷顏。一切只因為她的心已亂……
「若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但是我可以很認真地告訴你，我從未想過要你放過我，我只想讓你明白真正的我。包括對你的愛！」
「夠了！不要再說了！」這一次張語是吼出來的。過份的激動讓她地手幾乎握不住劍，顫抖，不停地顫抖。心在不停的哭泣，可是她的眼中依然沒有淚水湧出，那些淚全然湧在心中，不管心已經多麼地不堪重負，也不管心已經多麼的悲傷，淚依然湧不出身外。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可以不說的，不說的……」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低了下去，那把劍也終於握不住，隨著手無力的鬆開，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悠長淒然的聲音。
身子軟了下去，坐在地上，就如被抽乾了力氣一般，先前的逞強與尖銳在這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在這一刻才能看出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一個有著七情六慾的女孩，天師……只是一副壓在她身上的重擔……
楚歸鴻無言的看著坐在地
語，他看著自己被劍劃得傷痕纍纍的手，只見得一道那手便恢復了原樣，就如根本沒受過傷一樣，連血也不帶一絲一痕留下。
他慢慢地蹲了下來，伸出手撫著張語的臉頰，沒有眼淚，但卻悲哀無限，楚歸鴻流水般的美眸中是萬分的不捨與不忍：「對不起，是我讓你如此痛苦，一切都是我的錯……」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有著難掩的哽咽：「我的命早在我愛上你的那一刻就已經是屬於你的了，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拿去，但我希望那是在我完成任務之後，可以嗎？」
「完成任務？」張語吶吶地重複著楚歸鴻的話，在看到他點頭之後又道：「你所說的完成任務是指取出你媽媽體內的那顆佛心舍利嗎？」
楚歸鴻搖頭道：「不是，在此之前，我還要找到孫悟兄三師兄弟的轉世，查探清楚他們體內到底有沒有舍利，因為按父親的話來講，他們師徒四人應該都有舍利才是，我必須要將這四顆舍利都帶回到妖界去。」
「如果找到他們的轉世，而他們又有舍利的話，你是不是還要再殺人取舍利，是不是？」張語一動不動地盯著楚歸鴻，手死命的捏著，任由那指甲將手心刺的痛徹心扉。
「是！」楚歸鴻鄭重地點下了頭，他知道這個答案會讓張語很傷心，但這是他的使命，是他在人間的使命，他不可以讓在妖界的父親失望的。
聽到這個答案，張語沒有發火，反而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望著楚歸鴻：「為什麼要說真話，為什麼不騙騙我。」
「你希望我騙你嗎？」楚歸鴻極為認真地問。
「希望，也不希望。」這是張語給出的回答，在說出之後她忽而笑了起來：「人真是很矛盾的動作，既不希望別人騙自己，又不希望聽到傷人的真話。」
「你找到孫悟空他們的轉世了嗎？」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張語很緊張，因為一旦楚歸鴻點頭，就表示著這一世他的手上再度沾上了血腥，那麼自己誓必要將他收伏，若是沒有，那便表示事情還有轉機。
楚歸鴻苦笑著搖頭：「還沒有，我連他們轉生在哪裡都不知道，又何從找起。」
在聽到這個答案後張語暗自鬆了一口氣，可是很快那剛松起的心就再度緊起，如今沒有找到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找到，他與她終是要有站到對面的時候，想到這兒心就如掉落冰窖一般的涼。
手慢慢撫上楚歸鴻俊秀邪美的臉頰，以一種呢吶般的聲音說著：「你到底是狐歸鴻還是楚歸鴻，為何我們要相遇，又為何要相識，這樣的相遇相識是一種錯誤，你我本不該見的。」
說完這個，她一直軟倒的身子終於重新站了起來，而先前迷濛的神色也在一瞬間消失，她再度變成那個神色淡然的她：「你以前是什麼樣的那管不著，但至少在你身為楚歸鴻的二十幾年裡，沒有枉殺過一人，也沒做過什麼惡事，我沒有理由收你。」低垂的眼，睫毛覆在眼下的陰影，這一切都讓人看不清她的眸子，直到她自己將眼抬起，清清朗朗，不帶一絲雜色，所有的，只有一個身為天師者的自律與自製：「但是如果在這一生裡，你殺了不該殺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那麼，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好自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