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各自肚腸
一張很大的床,床上一個很肥的人,一個很肥而且不能動的人。這人全身繃帶緊裹,扎的結結實實,渾似一個木乃伊,只剩下眼睛能眨,表明他還活著。床邊一人,一個又瘦又高、面如刀削、目光犀利的年齡約五十上下的中年人。
「世侄,你放心,我與薩瑟蘭將軍情同手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已經下令全城戒嚴,正全力搜查,定要找出這兩個兇手,把他們碎屍萬斷、挫骨揚灰,為你報仇。」說罷緊緊握了握拳頭,這人一定就是這克羅安城的總督卡倫了。
諾斯王國實行軍功爵制,立有軍功的將領可以封爵,最高為公爵,依次是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凡有爵位者皆有封地,根據爵位大小不同,封地大小也不同。由於諾斯王國實行中央集權制,所以不論任何爵位在封地均是有財權無治權。也就是享有封地的賦稅,但不直接管理政務,政務官由中央zf直接指派。這薩瑟蘭將軍便是公爵,受封整座克羅安城,已經是最高等的封賞。一般而言,凡被封爵的人只要不在中央zf擔任職務,都要「就封」,即到封地去,薩瑟蘭將軍因是軍隊的高級統帥,故而不在封地。現在出了事,自然要由卡倫總督主持大局。
斯洛倫頭不能點、口不能言,只好眨眨眼表示他知道了。
「世侄,你只管安心養傷,我這就回府親自督辦此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卡倫繼續說道。
斯洛倫接著眨眨眼。
告辭出門,一直等在門外的副手羅斯迎了上來,「情況怎樣?」
卡倫冷冷的說道:「哼,這小子算是廢了,全身骨骼盡斷,沒死算他命大!」
羅斯說道:「屬下剛剛接到線報說,打人的那一男一女,打完後趕往了附近的旭日酒店吃飯,咱們的人剛要行動,被那兩人發覺,然後逃走不見了。」
「有這種事?」卡倫低頭想了一會兒,「按說行了凶就應該趕快逃走才是,這兩人還有閒心留下吃飯?這是什麼道理?」
羅斯說道:「這個問題屬下也想不明白,但是有證據表明這一男一女很可能就是昨晚大鬧希斯頓酒樓的那兩個人。」
「哦?」
羅斯說道:「證據就是那兩匹馬。雖然衣著不同,但有人認出那兩匹馬與昨晚鬧事那兩人騎的馬一模一樣,而且從品種上看很像軍馬。今天早上接到情報說落日驛昨天清晨丟了兩匹馬,很有可能就是那兩人騎的那兩匹。而且我還得到消息說幾天前南方軍團的兵符被盜,而且偷兵符的人就逃往了落日驛,被史前魔人所救,會不會與此事有關聯?」
卡倫說道:「南方軍團被盜的只怕不是兵符,可能是比兵符更要命的東西。說是兵符被盜可能是他們一致的口徑罷了。」
羅斯驚道:「難道是……」
卡倫說道:「你知道就好,不必說出來。他們說兵符我們就當是兵符好了。」
羅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嗯,那麼先是兵符被盜,然後是史前魔人出現,再然後是驛馬被盜,緊接著是希斯頓酒樓出事,最後就是今天斯洛倫被打,從時間上看很有可能是同一夥人所為。」羅斯分析說。
卡倫說道:「南方軍團是薩瑟蘭將軍一手帶出來的。是他的老部隊,先是有那要命的東西被盜,再有他侄子被打,這一切似乎都是針對薩瑟蘭的!」
「究竟是什麼人這麼整他?會不會和……有關?」羅斯問道。
「你懷疑是……?」卡倫警惕的看看了四周,低聲說道:「現在情況不明,不可亂講。」
羅斯低聲說道:「那老頭這幾次對東方作戰不利,國內意見很大,聽說丹費森林發現了史前魔人,又向丹費森林派出了軍隊,以求能有所收穫來挽回聲譽。現在要求他下台的聲音越來越高,全賴國王陛下寵信,才苟延殘喘至今,看來,他的好日子也不長了。」
卡倫說道:「哼,這就是病急亂投醫了,想我諾斯王國對丹費森林探索多年也一無所獲,現在只憑一條捕風捉影的消息就派出軍隊,能有什麼作用?他畢竟已經老了,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薩瑟蘭了。」
卡倫繼續說道:「但他現在畢竟還大權在握,是咱們招惹不起的,所以這回出這事兒,還真的有點兒棘手。」
卡倫接著又恨恨的說道:「這小子一來我就知道是個麻煩,如果他稍微聰明一點兒,就應該知道現在是多事之秋,得低調做人。沒成想這小子偏偏游手好閒、無惡不作,這些我都遷就了,只求熬到我任期結束不出大問題,現在就在我的轄區讓人打成這樣,你說叫我如何向那老頭子交待?」
羅斯說道:「那大人現在打算怎麼辦?」
「唉!」卡倫歎口氣,說道:「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下令四門戒嚴,對過往行人嚴加盤查,然後大搜全城。至於能不能抓到人,哼,人家既然敢幹,只怕是有備而來,這會兒還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如果這事兒真和那個人有關,咱們還真要小心了,不要站錯了隊。」
「是,屬下這就去辦!」羅斯應道。
……
想不到一時痛快竟會惹出這麼大的事,好像還牽扯到了高層權力鬥爭。不好辦了,小葉邊撓頭邊想。他還真不客氣,一邊享用從人家廚房偷來的點心,一邊坐在將軍府書房的桌子上凝神靜氣。這書房離斯洛倫養傷的房間不過兩百米,所以那裡的一切動靜都瞞不過他。雪莉更加乾脆,直接就躺在人家書房舒適的椅子上睡著了。
這書房看來是將軍專用的,平時幾乎沒有什麼人來,所以非常安全,至少暫時是這樣。
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偷吃人家的東西早晚會被發現,現在自己幾乎是要和克羅安城所有的武裝力量對抗了,形勢相當的不妙,看來必須想辦法從這兒離開才是上策。問題是到哪兒去呢?的確是不好辦了。
……
克羅安城東部,港口。
斯旦丁是薩爾溫河上的船老大,他的船很大,手下還有幾十個船工。他的工作就是把船安全的開到王都,再從王都安全的開回來,船上當然會順便搭載一些客人或者客人的東西,他當然會順便收一些錢。
薩爾溫河穿過潘帕斯草原之後,河面變得開闊起來,幾處狹窄難行的彎道經由人工開鑿也變成了坦途,所以,無論是從克羅安到王都,還是從王都到克羅安一路都是暢通無阻。
今天,很好的太陽,風平浪靜。
通常這種天氣都很適合出航。
在很適合出航的天氣裡出航通常都會讓人心情愉快。
但是斯旦丁並不愉快。因為他的船上只有兩個客人,兩個衣著普通,放在人群裡立即就會找不到的人。
克羅安城戒嚴了,他的生意自然也就慘淡許多,已經有十多天了,他能拉的客人越來越少。
拉不到人就賺不到錢,賺不到錢就沒法子發工資,沒法子發工資自己和手下幾十號人就沒法子養家餬口。他似乎已經看到他們眼裡堆積的越來越多的不滿。他額頭本來很深的皺紋變得更深了,原本只有一條的地方也變成了兩條,這兩個人顯然不想有錢人,他甚至打算拒載。
但是十個金幣足以讓改變主意。這兩個人出手就是十個金幣,而且面不改色,這幾乎相當於他一個月收入的總和。
所以,他很開心的起錨出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