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桐渾身上下凡是能露出來的地方均佈滿了血痕,而脖子是最明顯的,不是血痕,而是真正滲出了血,那血珠正聚集成滴,像一條緩緩的蚯蚓在脖子上蠕動。每個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可是使出了致人死地的力氣啊。
她是怎麼了?她不是一直想要重回人世和哥哥在一起嗎?這會怎麼想到要殺害他呢?難道管彤她……
「她……好像已經投胎了……」
文俏輕輕擦著管桐脖子血跡說出了最終的答案。
管桐忽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抓起了地上的假髮。
「你說什麼?彤彤投胎了?」
這個反應讓屋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文俏一愣,轉而神情黯然。
他還是很關心索倩寧,而彤彤……是她的小名吧?
「在哪裡?她現在在哪裡?」
管桐激動的晃著文俏的肩。
「二樓西側第五個房間,不過我想現在應該已經送到嬰兒室去了……」
文俏艱難的咬了咬嘴唇,垂下了眼簾。
「嬰兒室在哪?快帶我去!」
管桐拉著文俏就要往門外走,全然忽略了文俏含著淚水的眼。
門剛打開,管桐突然跌坐在地上,而文俏也被他帶著摔倒了。
與此同時,屋裡的人也跟著劇烈搖晃了一下。
幻覺?
看看頭頂的日光燈,也在微微的晃動。
集體眩暈?
面面相覷……不可能。
地震?
小山東拉著蘭月剛要拔腿往外跑,日光燈突然滅了。
這時,文俏突然看向窗外:「外面怎麼那麼亮呢?」
大家也向窗外看去,可是什麼也沒有看到。
謝麗娜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向外衝去,而其餘的人也稀里糊塗的跟到樓下。
剛剛衝出樓門,就聽到一聲警告:「別過來!」
可是幾個人因為慣性仍舊向前衝了幾步,結果一腳踩空,隨後彷彿掉進了一團墨裡,頓時漆黑一片。
剛剛開始還以為是跌下了台階,可是接下來,腳下竟然感覺不到路的存在,就好像懸在空中一般。舉目四顧,竟發現醫院也不見了。
當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便看到不遠的前方出現兩個人。
不難看出其中一個是薛靈嫣,她的白衣在這團黑裡特別的耀眼。雖然沒有風,雪白的衣袂卻在輕輕飄動,好像隨時就可凌空飛舞。
「薛靈嫣好像在發光啊……」文俏悄悄的說。
發光?
蘭月仔細看過去,沒有啊。
她問了問謝麗娜。
謝麗娜也搖了搖頭。
而管桐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薛靈嫣身上,他在看另一個人。
他……怎麼有些眼熟呢?
「哈哈,想不到今天你我今日重逢還有這麼多人捧場,哈哈……」
重逢?
怎麼,薛靈嫣和他認識?
顧新達立刻看向謝麗娜,謝麗娜也是一臉茫然。
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管桐的心突然分外的難受,好像有什麼要把他身體裡最重要的東西分離出去,這種感覺……很熟悉……
薛靈嫣轉身欲走,那人卻像是移形換影般轉眼就攔到了薛靈嫣面前,看得周圍的人是目瞪口呆。
「他是誰啊?怎麼這麼……厲害?」
蘭月大張著嘴巴,手肘碰了碰謝麗娜。
謝麗娜沒有應聲,她正緊張的看著面前這兩個人。
薛靈嫣一定是遇到了麻煩,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麻煩,而眼前這個怪模怪樣的老頭子絕不是普通人,她甚至認為他是和薛靈嫣一樣的「來路不明」,可是這個人絕非善類,薛靈嫣這次恐怕……
「哈哈,走什麼,難道你不想和我這個老相識敘敘舊嗎?」
老相識?敘舊?
他似乎在說著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懂的話。
可是薛靈嫣似乎並不想和這個「老相識」敘什麼舊,她仍舊打算離去,可是每次都被成功攔截。
結果大家看到的現象就是以薛靈嫣為中心,以她與那人的距離為半徑,那人成功的畫了個圓。
「看來,你是不打算和老夫聊聊了……」
那人的語氣略帶遺憾。
「你是誰?」
薛靈嫣的聲音如同琴弦在夜空中撥動,清脆而悠揚。
「我是誰?哈哈,看來你是真忘了,你是不是連自己是誰都忘了?也難怪,都快一百年了,呃,好像也不只這麼些年了,你也該忘了。用不用老夫幫你回憶一下?」
一百年?
在場的人差點暈過去,薛靈嫣有……一百歲了?
當事人卻很鎮靜,只有白色的衣衫在輕微抖動。
「我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老夫大名谷魁,魁乃斗鬼也,別號……就免談了吧……」
谷……
管桐的心好像被什麼戳了一下。
「想當年,你我江南一別竟然就杳無音信了,我是經歷千辛萬苦才找到你,就想和你見上一面。要不是今天那個怨靈,我怕是還引不得你出來呢,當然我也是為了了你一樁心事,你也知道她禍害了不少人。你就看我費了這麼多的心思,也不應該走啊……」
怨靈?
禍害?
說的是管彤嗎?
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難道管彤是他派來的?
可是如果是他派來的為什麼還要說「禍害」呢,倒像是幫了別人一個大忙似的。
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一切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亂呢?
可是亂歸亂,管彤的事畢竟是過去式了,所有人現在都在關注薛靈嫣的反應,而薛靈嫣仍舊不為所動,難道她真的失憶了?這個谷魁到底是她什麼人呢?
蘭月倒是短暫的想了想他可能是薛靈嫣的那個,可是當她再一次看到谷魁乾枯蒼老的臉聽到他陰陽怪氣的腔調時,她不由自主的鄙夷的「呸」了一下。
雖然她看不清那老東西的表情——他好像也沒有表情,但是她感覺,即便是曾經相識,這老東西也一定是一個垂涎於薛靈嫣美貌的地痞流氓,還居然不知廉恥的追了這麼多年,真是……
「不要臉!」
她又暗自罵了聲。
要不是忌憚於他剛剛的「神出鬼沒」,自己真想衝上去刪他兩個耳光,這個「老不休!」
嗯,這是哪的詞來著?
這邊,蘭月的腦門被火苗烤得滋滋冒油,那邊,薛靈嫣仍舊很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