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哪本書裡看過,這就是美的最高境界了。只是她仍舊是只能讓他看到她尖尖的下頜和小巧的鼻尖,而無法知道那張臉究竟美到何種程度。他只依稀記得那個夜晚,自己真的和那個女孩打了個驚艷的照面,當時她的整個人都在發著光,長長的頭髮……
對了,那夜女孩披散著一頭長髮,在風中在光中飛舞著……
而現在,她的頭髮綰成個髻壓在腦上,上面還插了根珍珠髮簪……
顧新達突然覺得應該在女孩面前放上一架古琴,然後聽她錚錚淙淙的彈起。
這樣想著,竟真的好像看到了這樣的畫面——竹影婆娑,珠簾映光,玉指輕撥,醉月搖風……
有人擋住了女孩,一下子切斷了他詩情畫意的想像,落回現實中的他萬分懊惱,可是轉眼他的心情便不僅僅是懊惱了……
「美女,寂寞嗎?讓哥哥陪陪你……」
兩個髮型怪異的男生站在女孩桌前。
怒火霎時衝向頭頂,一股行俠仗義的豪邁氣概貫穿四肢百骸,可是還沒等他出手,那兩個男生就灰溜溜的走出了門……
怎麼回事?
顧新達詫異看了看門口,又將目光轉向女孩,而女孩也正看向他……
或者那不是有意的注視,因為他發現她的目光似乎沒有落點,而且……異常空靈……
可是他突然感覺到一種致命的吸引,那張臉好像一下子被雲霧繚繞不斷的向縱深處退去,而他也跟著退去,退去……似乎要退到一個很遙遠的年代……
「啪。」
一聲脆響。
「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把熱水直接倒進冷杯子……」
吧檯那邊有人在大聲訓斥。
於是顧新達便從雲裡霧裡掉了出來,他看到女孩仍舊在「盯」著自己,趕緊拿報紙把她的視線隔開……
是她,就是她!
她就是那夜遇到的女孩!
看來自己沒有幻覺,而她也不是鬼,鬼怎麼會在白天出現?至於是不是吸血殭屍……他希望不是,殭屍怎麼可能這樣美呢……
他想再看看女孩,可是總覺得她的目光「盯」著自己,即便是擋上了報紙,那目光仍舊凌厲的穿了過來。
於是便只得裝模作樣的認真看起了報紙。
這是張過期報紙。
他剛剛慶幸沒有喜劇化的將報紙拿倒結果報上的另一張臉又抓住了他的目光。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半天,然後將目光落在粗大的標題上——富豪巫行山獨生女兒昨日死而復生。
他急急的瀏覽了下面的文字。
巫姍姍這個名字跳入眼簾。
再看向巨幅圖片……
天啊,是她……那個進行了全身整容的女孩……她竟然是巫行山的女兒……怪不得那樣有錢,怪不得要讓他保密……死而復生……全部的「死而復生」……
他對著報紙呆愣了半天,才想起那個女孩的事。
急急放下報紙,卻發現女孩早已不知去向,她面前的杯子仍舊是滿的……
衝出冷飲店,眼前過往的只是千人一面的飲食男女,那個女孩……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
手機大唱,他邊四下張望邊接起電話:「喂。」
「顧醫生,你什麼時候回來?顧客已經等了你半天了……」
「行了行了,我馬上回去。」
顧新達又張望了一會,才怏怏的走向醫院。
距離醫院還有一段距離,他看見醫院對面站著一個白衣女孩……
是她?
他急急跑了過去,可是眨眼的工夫女孩就不見了……
難道是幻覺?
整整一個下午,顧新達在忙碌之餘都要站在窗前往樓下看。
他的窗戶和醫院門口是一個方向。
但是始終沒有看到那個女孩。
是幻覺?
人在特別渴望見到一樣事物時的確容易出現幻覺,就像在沙漠裡行走的人經常會感到自己看見了綠洲。其實一個可能是看見了海市蜃樓,一個可能是天空的倒影,再有個更大的可能就是幻覺。
難道自己已經對她渴望到這種地步了嗎?
顧新達搖搖頭,可是他仍舊忍不住往窗外看。
他希望不是幻覺,只是他不明白那個女孩在整容醫院門口幹什麼,難道她也想整容?
他實在想不出女孩還有什麼地方需要進行改動,她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太瘦了,不過並不是瘦得皮包骨,而是弱柳拂風,讓人有一種情不自禁的想要去呵護的感覺……
真奇怪,想這個幹什麼?
顧新達再一次從窗戶邊撤離,然後命令自己坐到椅子上去。
這一來,思緒就可以轉移了。
他拉開抽屜,拿出一沓照片,最上面的幾張全部是那個巫姍姍的。
照片上的巫姍姍縱使沒有巧笑嫣然,但也是美麗動人的。
這完全得益於自己的技術,而助手的偷拍工夫也很不錯。
其實他也沒別的意思,有的照片經顧客同意,便可以展示在牆壁上當作廣告,可有的只能放在抽屜裡,沒事拿出來自己讚美下自己。
這個巫姍姍啊,真是自己目前最成功的作品了,只可惜她不能成為廣告。
顧新達收起了照片,腳又不聽話的走到窗前。
女孩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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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卓越在那個昏亮的房子裡又不知待了多久。
他覺得似乎可以從房子裡間歇性迴盪的怪聲來判斷時間。他曾經試著數數,如果不迷糊谷魁大師也不突然出現的話,大概數到四萬多就可以聽到怪聲了,而這怪聲的持續時間大約也是四萬多個數。而這兩個四萬多加起來應該就是一天了吧?
趙卓越算了算,他在這裡好像度過差不多是七個這樣的一天了。
在這七天裡,他不吃不喝不睡卻仍舊精神矍鑠,看來大師的仙丹是一次管飽的,自己這樣一個凡人竟然如此順利的就成了仙人。
只是仙人怎麼那麼無聊呢?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盯著那幅畫,等待上面的人睜開眼睛。而這房間也多是只有他一個人,谷魁總是神出鬼沒的不定時出現,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牛皮紙臉繃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