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卻有點不樂意載他們的樣子。
「怎麼,怕我不給錢!」
趙卓越露出一臉凶相,但轉而覺得不合適,這司機要是一溜煙跑了再攔車可就難了,這地方實在是太偏僻。
於是趕緊換上一副表情:「大哥,拜託了。」
司機看了他們一眼,嘟囔著:「上這種鬼地方來……唉,上車吧。」
谷魁好像有點猶豫。
趙卓越可不想和他一樣再用腳量地了,忙抓住他的胳膊就往車裡塞。可是他愣了一下,他發現自己抓住的只是厚重的棉衣袖子,而裡面……則是空的。
他不由看向他的手……
他方想起谷魁的手好像一直是縮在棉衣袖子裡的。
分神間,好像感覺到手裡除了棉衣有了其他的質感。
他捏了捏,是胳膊,不過照正常人要瘦許多,這倒合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一定是自己餓得沒有了力氣,所以剛剛幻覺了。
一想到餓,他立刻覺得肚子開始造反。於是趕緊跳上車,報了地點就催促司機快馬加鞭的趕去。
司機又是奇怪的一眼,不過他還是發動了汽車。
一想到要回到熟悉的地方,趙卓越很是興奮,他不停的和大師說話,可是大師一直沒吭聲。
偏頭一看,大師正勾著頭瞌睡。
原來大師也知道困啊。
他正過臉,發現司機正從後視鏡裡看自己,目光怪異。
大概是因為話太多惹人煩了吧,趙卓越只好閉上嘴。
眼看著建築物多起來,趙卓越又坐不住了,屁股不停的在座位上蹭來蹭去。
「哥們,有手機沒!打個電話,我手機沒電了。」
司機又盯了眼後視鏡中的趙卓越:「沒有。」
小氣!趙卓越撇撇嘴,現在這社會有誰會沒有手機!不願借就算了,好像怕誰搶似的。這種人,一輩子都發不了大財。
終於到了指定地點,趙卓越掏出兜裡僅有的大票遞給司機。
司機不信任的接過錢,對著光左看右看。
趙卓越就想罵娘。
一張二十塊錢的票子值得這麼研究嗎!真是沒見過什麼。
「大師,下車!」
他打開車門讓大師先行,然後自己也鑽出來,再沒好氣的甩上車門。
司機怪異的看了他一眼,一溜煙的開跑了。
趙卓越不出聲的咒罵了一陣,開始尋找公用電話。
將怒氣全撒在鍵盤上。
一陣猛戳後,終於聽到了熟悉的「嘟——嘟——」聲。
「喂,你誰啊!我找劉子。」
電話那邊居然傳來個女聲,劉子這小子昨晚果真沒幹好事。
「你誰啊!」
想不到這個女的還竟然敢反問他。
「你他媽別廢話,趕緊讓劉子接電話!」
趙卓越的肚子也發出同樣的吶喊。
「他死了!」
女聲說出這一句,電話「呱」的掛了。
趙卓越愣了一下,然後是怒火萬丈。
臭娘們,敢和老子玩這一套。
立即又撥過去,還是這個女聲。「你他媽……」
趙卓越唏哩嘩啦的罵了一頓,直罵得自己頭昏腦脹,臉冒虛汗。
臭娘們算她揀著了,趕上你大爺我肚子餓,沒力氣,否則非罵你個雞飛狗跳不可。
「喂,說話!你他媽傻了!叫劉子接電話!」
電話那邊可能真是被罵傻了,半天才傳來一聲弱弱的「喂。」
「靠,你他媽就是欠罵,趕緊讓劉子接電話,還他媽得讓我說多少遍!***!」
這一聲吼真是氣壯山河,路過的人都紛紛側目。
「我不是跟你說了他死了嗎!」聲音已經帶上哭腔了。
「你他媽才死了呢!我告訴你,你再跟我耍這套信不信我拆了你!」
趙卓越只恨不知道這女人在哪,否則掐住她的脖子就給她一頓耳光,真他媽太可氣了。
「我不跟你說了嗎!你怎麼不信呢!」那邊已經哭起來了:「人都燒了好幾天了……」
什麼!自己沒做夢吧,不是昨天還通過電話嗎,他還提醒自己小心叫人給賣了,怎麼……死了好幾天了!那跟自己通話的是鬼啊……
「你他媽好好說,哭個屁!劉子……真死了!」
「是啊,我騙你幹嘛,為這事警察還把我一頓收拾,耽誤了多少活……」
那女人開始絮絮叨叨的抱怨。
「他手機怎麼會在你那!」
「這個死鬼害得老娘沒賺到錢還惹了一身麻煩用他的手機怎麼了!」
那女人開始怒了。
「你在哪!」
「我……你要幹嘛!」
女人警覺起來。
「我得找你問問劉子的事……我是他哥們,我想……」
「行,你來吧,我在……」
女人倒挺痛快。
「對了,今天幾號了!」
趙卓越突然覺得這個問題很關鍵。
「……」
放下電話,怒火早就變成了冷汗爬滿了整個身子。
谷魁就站在不遠處,好像在饒有興味的盯著他。
「劉子死了,劉子死了……」
趙卓越只會重複這一句話了。
「死了!好啊,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好啊,好啊……」
趙卓越奇怪的盯著谷魁,聽到這種消息難道不應該表示一下悲傷嗎!難道大師都是超出紅塵之外的!
的確是超出了紅塵之外,趙卓越剛剛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那幢房子待了整整七天。
七天,不吃不喝不上廁所不睡覺,這還是人嗎!而這七天在自己的感覺中竟像只過了一夜,莫非傳說中的「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是真的!
他不由得再看向谷魁,後者正悠閒自得的坐在樹下,他的虛無縹緲的身子現在看上去竟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難道我碰上的不是大師而是神仙!
這樣想著,趙卓越差點跪拜在地。
不過……
「大師,我得去看看,你要不要……」
大師搖搖頭。
也是,神仙應該對生老病死沒興趣。
於是,趙卓越一邊跑開一邊向樹下揮手:「大師,我一會就回來,你等著我啊……」
大約一個小時後,趙卓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回來了,手裡還拎個包。用布包得方方正正,看起來沉甸甸的。
劉子的確死了。
劉子和他一樣,在這邊都無親無故的。一時無法聯繫家人,又不能長期保存屍體,只得燒了,而因為骨灰寄存還得花錢,那個女人只好把盒子放到自己租的屋子,天天看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