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溝對於李元江來講當然不算什麼,他只需輕輕一抬腿就可以邁過去。開始的時候他也自己取了兩次水,但是暖香總覺得他幹那麼重的體力活卻還要來回折騰很是於心不忍,尤其是當他在一次邁溝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後,暖香更是心痛了,於是便擔起送水的任務。只是每次在溝上跳來跳去總牽得小腹一陣抽痛。
開始時,李元江還緊張的盯著她,生怕她出什麼事,但是幾次下來,她都順利的完成了任務,而李元江現在連上下打量她的心情都沒有了。
大概他是習以為常了吧。
不過他還是體諒她的,這幾天不知從哪找來塊小木板搭在了溝上,現在她就可以踩著這座小橋來回行動了。
只是李元江為什麼不弄塊長點寬點的木板,現在這塊中間透著幾絲亮,踩上去便搖搖晃晃,還吱嘎作響。有好幾次,她差點從上面掉下去。
李元江現在很少和她說話,只是當木板聲響起時,她會看到他停了手裡的活,向這邊瞟來,這多少讓她感覺到一點溫暖。
而李元江更多的則是盯著她日漸隆起的肚子發呆,而那目光絕不是喜悅或期待,倒有點憂心忡忡。
不管怎麼樣,暖香是徹底搞不懂他了。
倆人現在唯一的溫馨片段是李元江每晚堅持為她洗腳,不過用的是冷水,每次洗完都讓她的肚子痛上半天,而洗腳的時間卻越來越長了。
其實雖然後院難以用到熱水,但是暖香為了不讓水過於冰涼,總是將一大盆水放在陽光下。這樣一天下來,水便溫溫的。
可是李元江從來不用那溫水,他總是用從井裡提上來的涼水,有次甚至說要用冷水給她洗個澡,差點把她嚇死。
而李元江卻率先做了個示範,將一桶冷水從頭潑下,還做出一副很愜意的樣子。隨後便拉她一同沖洗,被她拚死拒絕了,結果弄得李元江很不高興。
不僅如此,他還主張吃涼的喝涼的。
暖香很奇怪,難道這天氣讓他熱得這樣受不了了嗎?
不管怎麼說,反正是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他現在好像有點毛病,自己可不能和他瘋下去,否則非被他折騰死。
就拿上次來講,她走在顫顫巍巍的走在小橋上,被來後院的醉艷看見,忙把她拉下來。邊拽她還便數落她的不小心,說是自己的娘在懷孩子的時候,眼瞅就要生產了,可是卻在砍柴時不小心摔了一跤,結果小產了,還是個男孩。
把她爹氣得痛打了娘一頓,說她連生個孩子都生不明白。一連溜生出五個賠錢貨,好容易懷了男胎,還掉了。
而且自從那次,娘就再也沒懷過孩子。
爹脾氣是越來越暴,酒是越喝越多,結果在一次醉酒之後把她賣進了聚艷亭,再也沒來看過她。
說到這,醉艷有些黯然,不過馬上繼續數落起來,還把李元江叫過來一頓訓,說他實在是太不體貼了,讓暖香冒這樣的險。
結果醉艷走了之後,李元江就發話了,以後再也不要讓聚艷亭的人邁進這個門。
可是這人不是他說不讓來就可以擋住的,醉艷和甜嬌隔三岔五的就過來看看,還帶來不少好吃的,把個暖香補得是白白嫩嫩,身子都圓了起來。
李元江犯起愁來,這樣下去,嬌鳳不是要很快降生了嗎?
而且據他觀察,暖香的肚子這段時間長得飛快,好像嬌鳳已經知道了他的打算,正在準備快馬加鞭的提前出世。
現在李元江是再夢不到嬌鳳了,可是她卻變成了一個肉乎乎的夢魘在威脅著他,讓他無時無刻不擔驚受怕。
堅決不能再繼續這麼耗下去了,否則就來不及了。
於是李元江趁夜偷偷溜到溝邊將那塊木板兩端的土往下刨了刨。
這樣一來,木板便虛搭在溝的兩邊,只要稍加力度便會落到溝底,那麼板上的人……
李元江陰險的笑了笑。
他目前的眼裡只有個嬌鳳了,只要能把她打敗便是鬆了口氣了。這麼多天費神費力的種種安排也多得益於他曾經向那位嬸嬸打聽來懷孕時期的許多注意事項,他正可以反其道而用之。
而他竟然絲毫也沒有考慮到暖香可能會因為這致命一摔而出現的危險……
人一旦被鬼迷住了心竅便會失去了常性而變得可怕起來,有時可能還會甚於鬼,這可能正是怨鬼復仇的真正目的吧。
這也是李元江的最後一搏了,他甚至想到如果這次再不成功,那就是老天對他的懲罰,是命裡注定。他將再也不和嬌鳳作對,是殺是剮,就任她為所欲為吧。
於是在一切準備就緒後,這天上午,李元江便可以放聲喊:「我渴了!」
隨後便看到暖香端著水瓢顛顛的向這邊走過來。
一步,兩步……
接近了……
踩上去……
李元江用餘光緊張的關注著這一切,他比以前的任何一次計劃都要緊張,因為他已經壓上了所有的賭注……
嘎巴。
轟隆。
「啊——」
期待的一切終於在瞬間發生了。
李元江瞥見暖香手一揚,隨後整個人便消失在溝裡。
幾點水在光下綻放出閃亮的花後,那只水瓢劃了道優美的弧線,骨碌碌的扣到了地上。
李元江似乎愣了片刻才向溝邊奔去。
暖香痛苦的蜷著身子躺在溝底,雙手捂著肚子。臉已經慘白,而且扭曲得不成樣子,上面全是水,不知是因為疼痛冒出的汗水還是水瓢在瞬間潑到臉上的冷水。
她緊閉著眼睛,除了那最後的一聲「啊」,再也沒有發出別的聲響。
李元江心中一陣暗喜,隨後跳到溝裡,隱去臉上的喜色,換上一臉緊張。
「暖香,你……怎麼樣了?」
暖香緊閉著雙眼,咬著牙,泛白的嘴唇哆嗦得厲害。
李元江把暖香抱起放在溝邊上,順便瞟了一眼她的腿間,白色的外褲上似有紅色印出。
他簡直是狂喜了。
他特意磨蹭了一會才從溝底蹦出來,然後把暖香運到屋裡。
待將暖香在床上安頓好後,李元江丟了句「我去找大夫」,就匆匆離開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