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前時才發現這一排房子的幾扇房門都大敞四開著,像是幾張飢餓的嘴在索要吃食,邊喊邊往外吐著濁氣。
李元江看著這些黑洞洞的門口,又看了看暖香,滿臉的不可思議:「這……都是你幹的?」
暖香得意的點點頭:「既然準備利用起來,就得提前準備啊。」
李元江現在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這個女人瘋了!
他衝上去一一將門關好,這些個門在他眼中簡直就是惡鬼的嘴,正貪婪的看著自己和暖香,伺機吞食。而嬌鳳,正躲在隔壁的門後偷笑……
暖香噘著嘴看著李元江,坐到桌旁一聲不響的吃飯。
李元江也悶聲不響的吃。
今天的菜裡埋著條雞腿,是含煙特意藏下的。可是撥拉來撥拉去的吃到最後,飯菜都光了,這雞腿卻剩下來。
李元江也不吭聲,放下碗筷上床躺了下來。
餘光瞥見暖香走近,便閉上眼睛裝睡。
暖香也不說話,掀開被子躺下,背對著李元江。
李元江有些放心不下,以往都是他睡在外側,而現在換成了暖香,這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床去,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就欠起身推著暖香的肩,希望她換到裡側睡。
可是暖香好像沒感覺似的,紋絲不動。
李元江只好歎了口氣,把自己往裡挪了挪,盡量不要擠到她。
暖香擋在外面,倒讓李元江無法看到屋裡的情景,不必再盯著那些簾子做些可怕的想像。他的眼前只有黑乎乎的棚頂,心中不由得慶幸起來,幸好棚頂比較高,否則真不知道暖香會把它弄成什麼樣子。
「嗡——嗡——」
一隻蚊子在耳邊晃了幾圈,最後停在臉上。它細細的小足輕輕在臉上移動,尖利的小嘴正試探著尋找下口之處。
待一陣微癢刺入皮膚,李元江悄悄舉起巴掌給了它一個巨大「鼓勵」。
更響的一聲「嗡」後,李元江感到一個小東西從指縫間亡命逃出。但是李元江知道,有了對食物的渴望,這小東西定會冒死再來。
他看了看身邊的暖香,不知她睡著了沒有。蚊子叮自己倒沒什麼,要是這會轉到暖香那邊就不好了。
想到這,他不由得後悔剛剛嚇走了蚊子,要是讓它吃飽了就不會去騷擾暖香了。
不過他還是有些抱怨的。
暖香把那些簾子都掛在了牆上,為什麼不想著把床先籠起來呢?
夏天已經到了,蚊蟲漸多,這周圍還都是草木,只有他們兩個活物,蚊蟲一定是趨之若鶩。以往即便床上有簾子他也不喜歡放下來,因為憋悶,而且聚艷亭香氣太濃,蚊子也不愛接近。可是現在不同了,暖香還懷著孩子……
李元江決定了,明天不管暖香是否樂意,他都要弄下塊簾子先把床保護起來,而現在就是祈禱蚊子趕緊來,來叮自己吧……
重複的單一的想法一般都有催眠的功效,再加上身心俱疲,李元江很快就睡了過去。但是「嬌鳳會出現」這個仍在時不時的提醒自己,以至於他每睡一會就要冷丁睜開眼睛看一看。
床前沒有嬌鳳的身影。
可能她不會再來了吧,因為昨天自己已經……是不是算是滿足了她的心願呢?
李元江想著,意識又模糊起來……
朦朧中,被一陣光亮喚醒。
天亮了?
怎麼暖香沒有叫自己起床呢?
李元江睜開眼睛,立刻又閉上了。
光線實在太亮了,但是這光實在不是窗外透過來的晨光。
李元江微微睜開眼睛,強迫自己適應這種光線。
可是他看到了什麼?
一片極強烈極刺眼的橙黃色的光籠罩著整張床,光中立著嬌鳳。
只不過和以前所見的略有不同——沒有穿任何衣服,唯一不變的是臉上的笑意。
她笑盈盈的看了李元江一眼,便把注意力全部投放到暖香身上去。
而暖香正呼呼的睡著,絲毫沒有察覺到身邊的異樣。
她要幹什麼?
李元江急急的起身,他要拉嬌鳳出去,問問她到底想怎麼樣?
可是頭剛離開枕頭就動不了了,全身如同被什麼定住一般,能活動的只有眼珠和思維。
這是個夢嗎?
李元江倒是記得第一次從亂葬崗回來後也曾有類似的狀況發生,每次都真實無比,到最後也是虛驚一場,只是人在其中難免要投入的所有的驚惶與恐懼,所有的絕望與無能為力。
強光仍在刺眼,一時間,李元江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極像自己的身影在強光中移動,隨著他的移動,許多根本沒有印象的事一一出現在眼前……
……滿屋的影子搖動,床簾裡橙黃色的身影化作巨大的影子向自己撲來……自己整夜整夜的折磨暖香……昏暗中映在暖香門窗上的黑影……在其餘的姑娘們房裡過夜,放浪形骸……
這是自己嗎?
這……真的是自己嗎?
怎麼這些事統統不記得了?
真的是自己做的嗎?
自己怎麼會做這麼多……下作的事?
李元江的腦子團團的轉,卻轉不過這一幕幕的齷齪。他想閉起眼睛,可是眼睛卻固執的睜著。
是夢?是現實?
李元江已經分不清楚了,唯一清楚的是嬌鳳就在床前,而且正在發生著變化。
她的**的身體已不像剛才的光潔,而是佈滿了創傷,深淺不一長短不同的創傷,而且這創傷在不斷的變著顏色,變著形狀。其中幾條肚皮上的傷口越來越大,最後連在一起,成了一個大洞,裡面的東西稀里嘩啦的漏了出來。
隨後胳膊、腿什麼的突然從軀幹上掉下來,其中一條胳膊似乎還很不情願,在身體出牽出一道又長又粗的絲樣的東西。可它們卻沒有直接掉在地上,而是在空中浮著,橫七豎八。
接下來,嬌鳳的腦袋也變了樣子,除了出現各式的傷口外,眼睛漸漸鼓了出來,鼓得突出眼眶,越來越大,好像有什麼人在裡面吹著氣,最後爆裂,各色的液汁迸了出來,直糊得一臉。
結果本來微笑的表情在傷口和液汁的塗畫下漸漸扭曲起來,嘴唇也開始上翻,露出了長而暴突的牙,然後腦袋便輕輕鬆鬆的歪倒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