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的手指輕輕劃過李元江的臉。
他的眼睛仍舊睜著,在黑暗裡閃著光。
牆那邊傳來了曖昧的聲響。
暖香知道那是甜嬌的房間,最近甜嬌的生意突然好得不像樣子,也不知她使了什麼招子,連大家都在樓下大戰麻將的時候她都能有生意,真是不簡單啊。
在暖香轉移了注意力的時候,李元江慢慢伸直了身子,將手伸向暖香的胸前……
暖香發現李元江居然會動了,身子也不抖了。他漸漸靠近了自己,眼睛閃著異樣的光,那光好像還帶著點微微的藍色……
只是「活過來」李元江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暖香曾偷偷觀察過他,以往在他最**的時候都是緊閉著雙眼,抑制自己喉嚨間的聲音,頂多是輕哼兩聲。可是今天,他的眼睛大睜著,於是那藍幽幽的光就更明顯了。他的唇邊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笑,於是一陣奇怪的聲音從嗓子眼裡骨碌出來……
暖香不知該怎麼描述這夜,李元江是要了又要,每次都興致盎然。
暖香認為他剛剛病癒不宜過度消耗體力,可李元江卻像只拉滿了的弓不知疲憊,直到天亮才停止。
李元江瞪著眼睛對著暖香古怪的一笑,然後閉上,緊接著就響起了鼾聲。
他要是再不閉上眼睛暖香真要懷疑他的眼睛就要永遠那麼睜著了。
暖香艱難的翻了個身,只覺渾身酸痛。她咧著嘴倒吸了口氣,心下想著李元江的怪異,不僅是昨晚上,就連現在都很奇怪,從來不打鼾的他居然鼾聲如雷。
暖香以為從亂葬崗回來後李元江就一切正常了,也的確如此,當晚他果真睡得很好,渾身也吧緊繃繃的了,可是現在,似乎又一切恢復了老樣子,不過又不完全一樣。
前段時間的他完全是一副病態,眼看著就要沒救了,而現在,簡直是生龍活虎,雖然昨夜還莫名其妙的鬧騰了一陣,但是自從自己上了床後……李元江以前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現在的他彷彿變了一個人。那閃亮的目光,詭異的微笑,如雷的鼾聲……實在是太陌生了。
難道又是鬼上身?
現在暖香想起這個詞就哆嗦,她轉過酸痛的脖子看了李元江一眼。
李元江睡得很熟,胸脯一起一伏,鼾聲便從裡面滾了出來。
應該不會吧?可為什麼自己總是覺得不對勁呢?
暖香迷迷糊糊的想著,還是等他醒過來一定要好好試試他保險點,可是該怎麼試呢?
她還沒有想明白就稀里糊塗的睡了過去。
等到暖香醒來的時候李元江已經不見了蹤影。
暖香是被嬤嬤憤怒的敲門聲驚醒的。
拉開門,嬤嬤那張永遠皮笑肉不笑的臉便彈到了面前,拉著陰不陰陽不陽的聲調哼道:「暖香大小姐是不是要等到老婦用轎來抬才肯下樓呢?」
暖香一直很佩服嬤嬤在表情和聲音方面總能保持得如此意味深長,而自己卻只能低聲下氣:「我有些不舒服……」
「用不用請個太醫來給你看看,你的身子骨那麼嬌弱?」嬤嬤搖著扇子一副極為關心的架勢。
「不用了,嬤嬤,我收拾收拾就下去。」暖香繼續低眉順眼。
「行,別讓姜大官人久等了,否則……唉,小荷最近實在是太招人了……」
嬤嬤丟下這一句便搖著羽扇在小丫頭的攙扶下擺下樓去。
暖香知道嬤嬤最後一句雖然仍舊陰陽怪氣不過也道出了個事實,在聚艷亭這種地方競爭非常激烈,爭的是客人的數量,是大把的銀子。姑娘們為了這些是明爭暗鬥,表面上的好姐妹也經常會為了一個客人彼此冷嘲熱諷。
每季都會有新人推出,可是有的新人卻只紅了一兩年就不行了,還有個甚至只紅了半年。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而像自己這樣的干了十年還有諸多客人的實在是少數。不過暖香也清楚,自己年紀一天比一天大了,而身邊的小姑娘一個賽一個的水靈,總有一天,她也會和嬌鳳一樣被冷落的。而現在,只能用有限的時間多賺點錢,趁還有人喜歡,多掏他幾兩銀子,為以後做點打算吧。
嬤嬤的話也算是給自己提了個醒,千萬不能讓客人溜到別人手上,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浪費了個客人,是沒有人會感激自己的,只會被罵作傻瓜。
暖香忙到鏡前梳妝打扮,可是鏡中那人著實把自己嚇了一跳。
腫脹的眼睛充滿了血絲,下眼皮上各掛著個黑眼圈,兩腮也塌了下去,面色泛黃,嘴唇發白……
這還是自己嗎?雖然暖香也知道自己貌不驚人,不過幸好有白裡透紅的皮膚給她增添了不少光彩,這可是聚艷亭裡的姐妹羨慕不已的。當然做這一行經常會因休息不好導致精神不振,但是還從來沒有達到這個地步,現在的自己簡直……簡直是慘不忍睹。
這可怎麼好呢?
暖香拉開妝奩的抽屜,翻出裡面的水粉胭脂。
這些她平日裡都是不用的,可是如今必須得拿來救一救急了。
待打開蓋子一看才發現水粉已經結成了塊,而胭脂也凝成了一團。
小丫頭又上來催了。
暖香忙拿起朴子沾了點散粉塗到臉上,又摳了塊胭脂揉勻抹到腮邊。
經常不用也沒有經驗,胭脂看著塊小,可是抹到臉上卻成了紅紅的兩大團,看上去滑稽可笑。
暖香只好撣上水粉遮蓋,結果弄得整張臉都被白覆蓋住了,只得再找出眉毛的位置用筆加重,在唇上點上鮮艷的紅。
忙了半天,終於算是弄好了。
鏡中的人雪白的臉,映著粉紅的面頰,至少保持了白裡透紅的模樣,只是怎麼看怎麼彆扭,再加上那兩道漆黑的眉和鮮紅的櫻唇,乍一看去就像是紙紮店裡的紙人。
暖香也被這副怪樣子嚇了一跳。
這還能見人嗎?
她走到臉盆前準備洗了重畫,可是小丫頭又來了,說姜大官人臉色很難看,而嬤嬤已經氣得不行了。
來不及了,暖香只得硬著頭皮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