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
他急忙衝了進去。
裡面的兩個人忙不迭的把自己包了起來。
他一眼看到小荷,她正驚愕的看著自己,頭髮凌亂。
而那個胖子正驚魂未定的往床裡藏。
李元江站了一會,垂下眼簾,轉身走了出去。
走到門外,他聽見胖子叫了起來,要喊人算賬,而小荷則不停的柔聲細氣的勸著……
他再也不能聽下去了,加快腳步跑了回來。
關上房門,才發覺自己已經氣喘吁吁,心劇烈的跳著,彷彿要蹦出喉嚨口。它像個小火苗炙烤著唇舌,進而竄向眼睛。
他抓起桌上的茶壺,可是手抖抖的根本就不聽話,結果一茶壺下去只倒出了半杯水。
這點水怎能澆滅內心的烈火?
他憤憤的將茶杯摔在地上。
茶杯發生生命中的最後一聲脆響後,粉身碎骨。
隔壁的聲響一下子停止了,李元江彷彿看到牆那邊的人正伸著脖子等待,猜測這是什麼聲響,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令人感興趣的事。
他的唇一咧,一聲陰森恐怖的冷笑從胸膛裡射了出來。
他不停的在屋子裡翻找,希望能找出一點水。在此期間,他已經把花瓶裡的水一飲而盡了,而花卻被他扔到了牆角。
終於他找到了半瓶酒,這是前段時間暖香藏到房間裡的。說是難得的好酒,準備留下來自己飲用。
打開瓶塞,一股辛辣的味道衝向鼻腔,引得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李元江猶豫了下,他從來沒有喝過酒,不知道這其中的滋味,而且這味道也太……
可是噴嚏過後,一陣舒暢的感覺從胸裡透了出來。
他晃了晃瓶子,酒水在瓶子裡發出好聽的聲音。
於是他頭一仰。
半瓶酒順利的灌了下去。
酒下了肚,渴的感覺更強烈了。不僅如此,他的五臟六腑都像著了火,心彷彿要炸裂一般。轉眼,整個房子都跟著晃動起來,地面像水波一樣的起伏。
他小心的踩在這水波上,只覺異常的綿軟,幾乎站立不穩。
他飄飄的倒了下去,感覺整個人都沉進了這片冰冷的河裡。
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房子都在飛速的旋轉,轉得李元江頭暈目眩,他只好又閉起眼睛,心想自己不是沉在水中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胸仍舊是悶悶的,沉沉的,好像昨夜燃燒的灰燼都堵在了胸口,讓他難於喘息。
他費力的深吸了口氣,一股怪味隨之溜進身體裡,讓他更覺窒息。
這氣味他很熟悉,聚艷亭外的那一灘灘各色的嘔吐物就統一的散發著這種氣味。
酒真不是好東西。他舉起無力的胳膊敲打著胸口,想要震碎這沉悶,卻一下子敲到了一樣東西上。
有點軟,有點涼,有點滑……
這是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要不他怎麼沒感覺呢?
他費力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胸前橫著一條手臂,一條雪白的手臂。
他忙眨了眨眼睛。
幻覺?
他趕緊循著胳膊看了過去。
一對漆黑的眼睛,它們也正在看著自己。
暖香?!
暖香始終沒有說一切究竟是怎樣發生的,這讓李元江心裡留下了個永遠的問號。他對這個問號的解釋只能酒醉亂性。
可是亂的不是別人,偏偏是暖香。
雖然暖香只比自己大了十歲,但是這些年來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從撿到自己開始她就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而他始終不知道她為什麼對自己照樣好。
雖然他沒有叫過她一聲「娘」,可是在心裡她已經把暖香當作自己的母親了。
至於有人經常戲謔的說他是暖香的私生子,而開玩笑的人也的確認為這只是個玩笑,暖香便笑笑說他是自己的弟弟。
聚艷亭裡有比暖香年紀大的女子,但不管是多大,李元江一律稱她們為姐姐,所以在外人面前他也稱暖香「姐姐」,而私下裡則只叫她「暖香」。
而現在自己與一個既是娘親又是姐姐的女子做出了這種事情,李元江總有種犯罪的感覺,以至於接下來的幾天裡看到暖香便覺得渾身不自在。
暖香倒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照樣細心的照顧李元江,讓他覺得自己虧欠了她更多了,而失去小荷的痛楚此時倒在其次了。
為了避免見到暖香,李元江開始天天在外閒逛,可是又無事可做。
有天,他看到一個角落聚集了一群人,不知在鼓搗著什麼,就好奇的湊了上去。
他們圍著一個人,那人站在一張桌前,桌上有三隻碗。他將一錠小銀子放到一個碗底,然後飛快的調換三隻碗的位置,隨後讓圍觀者猜銀子在哪個碗底。猜中,銀子歸他,猜不中,就得掏出二十文錢。
這是一筆相當合算的買賣,於是周圍的人競相參加。
李元江也興致勃勃的觀望,暗自猜想贏的幾率。
他盯住那只藏了銀子的碗,看著它飛快的在其他兩隻碗中穿梭,最後停在中間的位置上。
可是旁邊的一個壯漢偏偏說銀子是在左側的碗下,結果自然輸了。
那人將碗一一掀開,結果銀子果然在中間的碗下。
周圍人一陣惋惜,而李元江則暗喜。
那人不甘心,又猜了一把,說是右邊的碗下有銀子,而李元江明明認準銀子是在左邊的碗下。
結果壯漢只得不情願的又掏出了二十文。
仍舊有躍躍欲試者,可到最後都乖乖的掏了錢。
李元江不明白,其實很簡單嘛,為什麼大家看不到呢?
他實在忍受不了那人得意的大笑,因為他的牙齒又髒又不整齊,更忍受不了的是周圍人的愚鈍。於是他擠上前去,將暖香給他買書的錢袋裡掏出二十文拍在桌上。
碗又開始轉動了,李元江看準了,用手一指。
碗掀開了。
碗下什麼也沒有。
李元江一驚,奇怪啊,明明是在這個碗下的嘛,怎麼會……
不管他如何奇怪,二十文錢是歸了人家。
他不相信自己出了錯,又掏出了二十文錢。
碗又轉動了,這回李元江集中了精力,死死的盯著那只看準了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