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有些為難:「我不能替你保管,要是有顧客喜歡,我是會用上它的。」
「沒關係,如果有人喜歡它我會很高興的。」
蘭月深情的看了頭髮一眼,心裡和它說著「再見」,就匆匆付了錢,拉上謝麗娜快步離開了發屋。
謝麗娜對蘭月說了句:「這老闆人不錯。」
蘭月匆匆點了點頭,看了看正在天空浮著的一朵白雲,挽住謝麗娜的胳膊,向醫院走去。
見兩個女孩走遠了,老闆才把目光又放在了手中的頭髮上,她歎了口氣。這時,又來了兩個做頭髮的女人。老闆忙把頭髮掛在了牆上的一個鉤子上。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頭髮的斷口處滲出了一層粘稠的東西……
進了醫院的門,謝麗娜和蘭月就不知道該往哪走了,眼前滿是忙碌的醫護人員和愁眉苦臉的患者及其家屬。無論是誰,身上都散發著一股特別的味道,那是醫院裡獨有的味道。謝麗娜和蘭月只得盡量屏住呼吸,否則會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福爾馬林泡過一般。
還好,倆人順利找到了住院處,卻不知道管桐在哪個房間,總不能幾個樓層都跑遍,每個病房都查看吧。不過讓謝麗娜和陌生人說話恐怕是不大可能了,於是蘭月只好攔住一個護士。
誰料,還沒等她開口,護士就說話了:「你們是來看望管桐的吧?」
蘭月和謝麗娜一齊瞪大了眼睛。
護士見怪不怪的說:「看你們轉悠半天我就知道了。這一天來看他的人很多,都是像你們這麼大的女孩子。紅著眼睛進去,抹著淚出來,那小子還挺有魅力的啊。正好我要到四樓去查房,你們也跟著來吧。」
護士邊說邊在前面帶路,蘭月和謝麗娜乖乖的跟在後面。
看來許多女生都想趁虛而入啊。都說男人在病中是最脆弱的,這時哪個女人對他關心,他就有可能愛上她,於是這些女生就準備給管桐來個「致命」的關心。這點謝麗娜是非常清楚的。
轉眼就到了四樓。
剛出電梯門口就看到一幫小護士正成群結隊的往病房處走。
護士低聲說:「看見沒?這又是一群粉絲。」
謝麗娜和蘭月沒有想到,一個近五十歲的人居然也知道這樣一個時髦的詞。
護士說完就大步走過去。
「幹什麼呢?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嗎?你們是來實習的還是來搗亂的?還不快回去?」
護士的話低沉而有力。蘭月和謝麗娜看到那些小護士立刻收了臉上興奮的表情,蔫頭耷腦的往回走。
護士把她倆帶到416房,說了聲「就是這裡了」,轉身離去。
謝麗娜和蘭月剛想敲門,就看見房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女生。看得出來她的情緒有些激動,因為兩個眼皮都花掉了。謝麗娜很想告訴她以後要買防水的睫毛膏,比如美寶蓮旋翹。
那個女生也看到了謝麗娜和蘭月,立刻止住了悲傷的情緒,一臉戒備,昂首闊步走了過去。但是謝麗娜和蘭月都知道,不出三分鐘,她倆出現在醫院的事就會盡人皆知了。
這是個雙人病房,不過卻只住著管桐一個人。
蘭月從門上的小窗口看到管桐斜倚在床上發呆,臉色憔悴,不由得眼眶發熱。
她輕輕吸了下鼻子。
管桐已經發覺門外有人,他的眼睛看了過來。
門開了,蘭月和謝麗娜出現門口。
管桐並無太多驚異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沒有,他看向她倆的目光仍舊是呆呆的,甚至是有些發死。
蘭月覺得心一陣絞痛,這還是管桐嗎?這還是那個風度翩翩,迷死人不償命管桐嗎?
蘭月的思緒一下飛回了與管桐初次相識的那場聯誼會。當時的管桐,是全場目光追隨的焦點。他的每一個燦爛的微笑,每一個深情的注視,牽動著無數少女的心。這一切曾經被自己那樣幸福的擁有和珍惜,可是現在,他仍舊是俊朗的,可是卻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更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蠟像。
這究竟是怎麼了?
謝麗娜感到蘭月的手有些發涼甚至是顫抖。她稍稍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蘭月感激的抬起淚眼看了下謝麗娜。
管桐的目光始終放在蘭月身上,具體講是放在她的頭髮上。他的嘴緊抿著,一言不發。
蘭月的心更難受了,她突然有些後悔剪掉長髮,至少也要等到看過管桐以後再剪。
她坐在床邊的小凳上,拉過管桐的手握在手中:「管桐,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蘭月。」
管桐定定的瞅著蘭月的頭髮,隨後把手抽了出來。轉過頭,目光對著牆角。
他不認識我了,他不認識我了……
蘭月的心裡痛苦的喊著,感覺驟然墜入了冰窖。
謝麗娜一言不發,只是目不轉睛的觀察著管桐。因為她知道,一個正常人一般是不能忍受別人長久的注視的。
管桐似乎沒有感覺到她目光的存在,只是一味的盯著牆角,神色嚴峻。如果說他目前還不是座蠟像,唯一能證明的,就是他的喉結動了動。
「唉呀,別擠別擠。」
門口突然傳來騷動。
蘭月回頭一看,那群小護士不知道什麼時候擠進了門。
謝麗娜沒有被門口的動靜吸引,仍舊看著管桐。管桐也同樣沒有被吸引,只顧盯著牆角。倆人像在暗自進行著某種較量。
大概是小護士們的聲音太大了,門外很快傳來了呵斥聲。
「快走吧,咱們也不能待太久。」謝麗娜推了推蘭月的肩。
蘭月收回看住管桐的淚眼,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樣東西。
謝麗娜低頭一看,是那個護身符。
蘭月抓過管桐的手把護身符塞進他手中,又幫他把手指合攏,握住。
「這個……你留著……會有用的……」蘭月也不知道有什麼用,不過或許這是她能留給他的最後的東西了。
管桐的目光終於有所轉移挪到了手上,當他看到那個護身符的時候,卻像被火燙了一樣。他渾身一震,隨即揚起胳膊把護身符奮力向遠處一扔。可是護身符畢竟是紙做的,實在是太輕了,它飛速的脫離管桐的手卻又像碰到了什麼阻礙,緩緩飄落到床前的地面。
「走!你們都走開!走開!!走開!!!」
看到護身符一副死也不肯離開的架勢,管桐發瘋一樣的怒吼,一邊吼一邊推著蘭月和謝麗娜。蘭月一下子被推坐在地上,謝麗娜趕緊把她扶起來。
門口的小護士都驚呆了。
這時從門外衝進一群醫護人員,奮力的制住管桐。一個護士趕緊勸說蘭月和謝麗娜離開。蘭月想撿起那個護身符,卻發現它不見了。
走到門外,蘭月猛地抱住謝麗娜,終於放聲大哭起來,直哭得渾身顫抖。
謝麗娜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什麼也沒有說。
或許,淚盡了,一切也就結束了。
謝麗娜的目光落在了不知名的遠方,心裡只在想著一個問題。
管桐瘋了嗎?
謝麗娜的嘴角又習慣的掛上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