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月躺在了床上,死灰色的臉,氣若游絲。
宿舍裡亂做一團,李賽楠、林小小邊打電話求助邊忙著掐蘭月的人中打算把她弄醒。朱珠在給王哲的腳塗藥水,王哲鼻子都痛得歪到一邊了。
王哲的腳光榮負傷了。
本來睡眠很輕的她半夜忽然被一聲巨響從夢中驚醒,隨即便以為是地震發生了,因為幼年時一次較為嚴重的地震給她的心裡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那次地震中,鄰居的小妹妹被倒下的房梁壓死了。於是她立刻條件反射的跳下床,卻一下子看見蘭月正爬上窗子準備跳樓。這可是四層樓啊。她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結果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她的腳被地上的玻璃碎片扎傷了……
也正是這一聲慘叫驚醒了宿舍內的所有人。
開燈,驚呼,搶救……
宿舍裡亂做一團,只有謝麗娜最鎮靜。她也起來了,幫著大家把蘭月從窗戶上拽下來。蘭月的力氣大得可怕,大家差點掙不過她,讓人感到的她是抱著非死不可的決心準備縱身一躍的,不過也就是在眨眼的時間裡,蘭月突然力氣全失,軟軟的倒了下來。等蘭月被好好的安置在床上後,她拿了包化妝棉遞給王哲,就回到床上坐下了。
救護車的瘆人的鳴叫撕裂了夜的寧靜,幾乎所有的學生都睡眼朦朧的爬起來趴在窗口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慘劇。
結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天,先前的故事又有了新的續曲,那就是「邪麗娜咄咄逼人,癡蘭月為情自殺。」一時間,寢室裡所有的人又成了大家爭先「採訪」的目擊證人。
這事鬧得連學校領導都不得不介入了。本來隨著思想觀念的開放,學校對學生在校談戀愛甚至同居的現象,只要沒有太惡劣的後果,基本是保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頂多是在新生入學階段進行番「恐嚇」,其後就順其自然了,因為他們也深知感情的事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誰也不是天天閒著沒事放火玩,搞不好就燙著自己。可是這回居然鬧出了人命,這不能不讓校領導冒出一身冷汗。
學校派人分別找管桐和謝麗娜談了話,語重心長。管桐和謝麗娜都是不發一言,倒弄得談話者很是被動。
受了教育的管桐和謝麗娜在走廊裡相遇了。謝麗娜停住了腳步,目光如箭般射向管桐。管桐稍稍遲疑了下,卻仍舊沒有做聲,而是調轉目光快步離去了。
這一幕都被暗自跟蹤的一個好事者看到了,於是一篇「麗娜糾纏冷面郎,管桐不做負心漢」的腹稿誕生了。
寢室很靜,同學們都在樓外體育課。外面,陽光很燦爛。
蘭月躺在床上,是寢室的床上。她被批准出院了,因為經醫生檢查她只是略有些神經衰弱,需要靜養。王哲倒是留在了醫院,因為她的腳傷嚴重,縫了四針,怕發生進一步的感染,正在打針。
蘭月清醒後聽明白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這麼傻啊?」然後便得知大家是如何把自己從死亡線上搶救回來。
大家說的那些她是一點都不記得的,她只記得她看到了一幅畫,一幅只有頭髮的畫,一幅在展覽館不翼而飛的畫,一幅管桐的畫……
她想不通畫是怎麼跑到四樓窗外的,想不通畫為什麼會動為什麼會發出聲音,想不通它是怎麼消失又是怎麼出現的……
「難道它會飛?」蘭月得出這樣一個答案。她不大肯定,但是能夠肯定的是她昨夜的所見絕對不是夢,而且曾經所有的也絕對不是夢,只是她想到頭痛也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蘭月沒有起身,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手在空空的桌面尋找了半天方才想起,杯子在自己「跳樓」時被碰落在地摔碎了。
蘭月歎了口氣,收回了手。
門輕輕的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蘭月不知道是誰,也不想知道。她閉上了眼睛,假裝自己睡著了。
那人向自己走來,隨後在床邊站定了,也沒有出聲。
蘭月能感覺到那人在看著自己,這種注視和夢魘是絕對不一樣的,夢魘中的目光冷冷的,而這個目光是柔柔的,充滿了溫情。
「是管桐嗎?」
這個想法一躍入腦海便讓蘭月迫不及待的睜開了眼睛……
站在床邊的是謝麗娜,是她在看著自己,而且蘭月發現自己的猜測是大錯特錯的,因為她的目光不是溫情的,而是冷冷的。
「我們可以談談嗎?」
語氣也是冷冷的。
這是陷入冷戰或者說是僵局後倆人之間的第一次對話,而且發起者還是謝麗娜。可是蘭月什麼也不想談。談什麼?難道談她是如何半路插足的嗎?
蘭月閉上眼睛,頭向裡側了側。
「我們談談管桐。」
聽到管桐的名字,雖然是用這種語氣說出來的,蘭月的眼皮仍舊不免跳了跳。
「如果你能告訴我你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就告訴你關於管桐的秘密。」
秘密?管桐的秘密??
蘭月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