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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章 文 / 洞庭煙雲

    夜已深。

    **已經睡下。

    望著妻子眉間的愁緒,段長風輕輕歎了口氣,推開房門向外走。

    門外,月下正立著一個人。

    「陪我走走好嗎?」段長風柔聲道:「不要問我我不想回答的問題。」

    那人點點頭,段長風執起那人纖纖素手向後山走去。

    「無情不似多情苦。」柯柔不由歎道:「自古恩怨情難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得紅塵多了這許多癡男怨女,在生生死死、悲悲喜喜中浮沉掙扎!」

    段長風歎道:「別發感慨了,日間請人不來,三更天的,你有什麼事?」

    「我知道你睡不著想請你來聊天,」柯柔笑道:「不巧,有聽人窗根、探人私秘之嫌。」

    段長風沒有開口。

    「你累不累?煩不煩?」柯柔道:「每天強顏歡笑,虛偽做人。」

    段長風歎道:「你不會明白的。」

    「我不明白,」柯柔甩開段長風,冷笑一聲道:「有些事,我不問,只因為我知道。」

    段長風一驚,「你知道什麼?」

    柯柔淡淡道:「我若知道的事情不多,南宮少傲也不會三番幾次欲殺我滅口了。」

    段長風道:「少傲原本不是那種人,你應該明瞭他的苦衷,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

    柯柔微微冷笑:「我很笨,真的!我不該多管閒事,我就是太明瞭別人的苦衷了。明瞭你的痛苦、湘竹的絕望、**的難堪、南宮少傲的無奈、甚至於程翩的癡怨、谷青平的愧悔……」,「你知道?」段長風震驚道:「你怎麼會知道?是什麼人告訴你的?」

    柯柔看到段長風的震驚,不由展顏一笑,「我當然知道,否則,為什麼來找你?我一直懷疑像你這麼有城府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你果然知道。」

    段長風苦笑:「三年前,我根本沒有醉。」

    柯柔怔住。

    段長風苦澀道:「當我明白**如此做的原由時,我還是忍不住娶她為妻,至少我可以接受這一切,而換作別人,她惟有一死。」

    柯柔不可思議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湘竹歸來,你如何對她?」

    段長風遙向天際,他的聲音充滿痛苦,「湘竹棄我而去,不留一字,若不是有讓她不能面對我的巨變,她又怎麼會如此?我知道,無論她是否回來,我們,都不可能了。」

    「明知如此,你還是千山萬水的尋她七年,相思刻骨地念她十年。」柯柔眼中已有淚,她已被這執著而感動。

    段長風眼中已有淚光,他不再開口,惟恐自己的淚不小心會落下。

    柯柔道:「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谷青平會回來找**?」

    段長風壓抑住感情,他努力用平和地語氣道:「三年來,我沒有給**歡樂,谷青平若能做到,我一定會祝福他們的。」

    柯柔看向段長風,歎了口氣道:「可惜,我不是楚湘竹,我若是,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嫁給你,什麼上一代恩怨,見鬼去吧。」

    段長風不由脫口道:「如果我是少傲,我一定不會錯失你。」

    兩人不由相視一笑。

    「既然二位如此欣賞,不如請我們做個月老好了。」有人冷冷道。

    「南宮少傲!」柯柔一下子跳向來人,「你也學會偷聽了嗎?」

    南宮少傲淡淡道:「不巧路過。」

    「半夜三更,你趕什麼路?」柯柔一百個不相信,「從哪裡來趕往哪裡?就是到長虹劍莊也用不著走後門吧?」

    「半夜三更若不趕路,怎難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又怎能聽到如此動人的談話?」南宮少傲語氣中有著譏諷,他轉向身邊的翠衫女子道:「我們的確不該現在趕路。」

    楚湘竹看向柯柔,柯柔笑得很嫵媚動人。

    楚湘竹又看向段長風,段長風看柯柔的眼神很溫柔。

    柯柔不由笑彎了腰,段長風也看到了楚湘竹,他的臉色不由一變。

    看到柯柔目中的促狹與調皮,楚湘竹不由笑道:「其實,我們應該慶幸的。」

    「湘竹,」段長風忽然發覺楚湘竹已不再淒絕,她眉間雖然仍有輕愁,但此時,她正用那清麗明澈的眸子凝注自己。

    南宮少傲欲拉柯柔走開,柯柔走開一段距離卻再也不動,她笑瞇瞇地正等著看好戲。

    月雖昏暗,但地上仍有投影,「他們為什麼不動?」柯柔喃喃道。

    「他們已經不再年少,」南宮少傲道:「好了,被他們發現可不太好看。」

    「他們會重敘舊情嗎?」柯柔又好奇又期待,「他們怎麼不說話?」

    南宮少傲淡淡道:「看他們的緣份。」他強行將她拖出竹林。

    「長風,我們真的要如此痛苦一生嗎?」楚湘竹眸中已有淚,她已經多年不流淚。

    段長風心痛如絞,他已痛得無法思考,無法言語。

    「長風,別再折磨自己了。「一個蒼老沉重的聲音。

    段長風渾身一震:「爹!」楚湘竹身子搖了幾搖,她艱難道:「段伯伯!」只覺眼前發黑,身子一晃,段長風上前扶住了她,在肌膚相觸的一剎那,他們不約而同地渾身一震,久違的激情自心底騰然而起,兩人的目光也膠著在一起。

    從竹影中走出一位老人,那老人看向他們,不由震憾了,他們壓抑十年的感情一旦觸發就如噴發的岩漿般一發不可收,如熊熊烈火般燃燒、如洶湧浪潮般奔騰。

    「柯柔已經全告訴我了。」段伯達緩慢而沉重道,他壓抑心中的痛苦與悲憤,「長風,湘竹,如果你們真心相愛,又何必為一代恩怨所左右,他們死得都不光彩,就讓這一切隨他們入土吧。」

    「爹,」段長風眼見父親遭受這巨大打擊而猝然蒼老,他是如此壓抑、如此沉痛,他看了看楚湘竹,不由雙手一鬆。楚湘竹蔫能不受影響,她向旁滑開幾尺。

    段伯達沒有看他們,他自己也沉浸在巨痛之中,他不想讓兒子擔心,盡力壓抑自己,一如段長風不想父親擔心自己。

    他們是父子,卻一樣寧可將一切深埋於心。

    柯柔早在十幾天前已將一切告訴段伯達,當時,段伯達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認為她在詆毀自己,他甚至拔劍狂吼。他信任自己的妻子,更尊敬齊天陽的為人,他不相信,也不願相信。

    柯柔沒有動怒,只是請他觀察兒子、兒媳,並說服他無論如何不會斷送兒子的幸福。

    段伯達這幾日時時注意兒子、兒媳的言行,兒子、兒媳果然神色之間心事重重,他甚至半夜起來跟蹤,剛才柯柔一兒子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直到此時,他才真正瞭解兒子承受著怎樣的委屈與折磨。

    段長風迎向父親:「爹,你怎麼會來這兒?」

    段長風沉聲道:「長風,一切事你自己做主,爹不為難你,只是,我要你記住,保全你母親和齊天陽在世人心目中的清白。」

    段長風心中一陣抽痛,楚湘竹也極力壓抑自己,她緩緩道:「當年,發生這件事時,靈慧被南海三蛟挾持偷聽,十年來,她一直嚴守秘密,我想除了長風、蕭笑,她應該沒有告訴別人。「

    「柯柔呢?」段伯達沉聲道:「這一切是她告訴我的。」

    段長風沉思道:「她的確是一個很奇怪的女孩子,她知道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楚湘竹道:「她沒有理由知道這的一切,除非,當時在場的除了靈慧,另有他人。十年來,這個人既然嚴守秘密,沒有理由如今公開呀。」

    段伯達道:「不論柯柔是什麼人,無論她要做什麼,我絕不允許這件事公開於世!南宮少傲知道這件事嗎?」

    段長風道:「少傲的為人,爹應該很清楚。」

    楚湘竹道:「我不清楚南宮少傲到底瞭解多少。」

    「柯柔呢?她也不是多話的人嗎?」段伯達一驚,人已掠向林外,林外沒有人,南宮少傲和柯柔已經遠去。

    「他們一定去找——**了,」楚湘竹道:「南宮少傲已經知道**的事了。」

    段伯達一震,他看向段長風厲聲道:「這又是怎麼回事?**與谷青平怎麼會扯上關係?」

    段長風苦笑道:「爹,不提也罷。**也有苦衷的。」

    段伯達一字重千斤:「講!」

    段長風歎了口氣道:「三年前,**與谷青平相戀,二人一時感情衝動,谷青平身為青城弟子,敗壞門規,倘世人知曉,他必將聲名掃地,他當時年少,重名利也難免。而**身為南宮世家三小姐,族人絕不容許她敗壞門風,兩人不得已忍痛斷情,分手後,**才發覺自己身懷有孕,萬般無奈之下,她在酒中下了迷藥算計我……,我苦尋湘竹不到,親友正為我擔憂,**若無人相助,難逃厄運,所以……」。

    段伯達冷哼道:「長風,你真是聖人!柯柔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段長風無言以對,他自己也不明白。

    段伯達不想責怪兒子,妻子不忠、兒媳不節,段家有何面目立於世間?

    「若沒有衛嬌紅,沒有齊天陽,又怎會如此?」段伯達喃喃道:「一個是我的妻子,一個是名滿天下的大俠,卻讓我陷於如此境地!」

    段伯達仰天長嘯,嘯聲震林,驚飛幾隻夜鳥。

    楚湘竹撲過去搖動段伯達:「段伯伯,你怪我吧,我若不出現,這一切都會永遠隨他們葬於地下。」

    段伯達目光精銳,厲聲道:「你有何過?年紀青青的,悲天痛地的做什麼?」他轉向兒子,沉聲道:「你們不該他們,他們畢竟是你們的父、母,僅此一點,千錯萬錯已抵消,你們更不該把他們的過錯延攬到自己身上,讓長輩們操心受累。既是江湖兒女,就該放開一些,長風、湘竹,你們不是小孩子了,連這點也想不透嗎?」他講完便大步向林外走去,「我要看看南宮世家如何處置**?」

    段長風和楚湘竹齊聲道「爹!」、「段伯伯!」。二人攜手共追上去,他們雖沒有擁抱痛哭,但,千言萬語,已盡在其中。兩手交握的一剎那,心與心已相融。

    柯柔若在,定會喝采!

    若不是早已明瞭段伯達的為人,她又怎麼會冒如此大的險?

    柯柔的功夫不在段長風之下,她與段長風到後山,段長風心事重重不留意,她卻十分留意四周情況,她怎會不知段伯達在林內?更何況,根本就是她引段伯達到段長房前,再引他跟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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