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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一章 文 / 洞庭煙雲

    楊柳岸,輕風徐徐,江面鋪滿晚霞,晚歸的漁舟穿梭如織,水波鱗鱗,水鳥低翔。

    段長風和楚湘竹已經相對良久,他們都沒有開口。

    段長風終於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溫柔而小心道:「湘竹,為什麼逃開我?十年前,為什麼不辭而別。」

    楚湘竹沒有開口,她的眸子更冷更深。風吹動他的長風飄揚,楊花點點隨水東逝,她不敢開口,也不能講出理由。

    「湘竹!」段長風靠近楚湘竹,他的手尚未觸及她的肩,楚湘竹一驚之下迅疾滑開三尺,她的舉動令段長風一震。他看向她眸底,眸中冷寒無底。

    段長風有些激動道:「湘竹,我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了,你狠心一別十年,十年來我踏遍大江南北苦尋你不到才被迫娶妻,你真的狠心到不肯給我一個理由嗎?」

    楚湘竹一言不發,卻更加淒絕冷寒。

    段長風努力平靜自己,溫和道:「湘竹,告訴我好嗎?湘竹,不論什麼原因都讓我和你一起承擔好嗎?」

    楚湘竹絕望地後退幾步,段長風痛苦道:「你是打算決心不開口了,你是決心讓我不明不白的痛苦一生了,是不是?」

    楚湘竹眸中的寒冰剎時崩解,淚,如斷線的珠子,滴滴滑落,她哽咽道:「你,不——要——逼——我!」

    段長風怔住,他忽然仰天狂笑,他逼她?十年相思,他等來如此一句話,沒有柔情,沒有理由,沒有任何解釋!他一步一步踉蹌後退,往事如煙逝,他早該明白,不論什麼原因,他都是事外人。楚湘竹是不會給自己的理由的,也不可能再與自己敘什麼舊情了。

    「十年前,你走了,母親被人所害,父親情緒低落,我卻沒有安慰他,也沒有找到兇手,一心想找到你,十年,你就給我這麼一句話。」段長風痛得五臟六腑全部絞結成團,他費力地一字一頓道:「湘、竹、已、死,我、心、已、死!」他忽然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向遠方走去。他因為愛楚湘竹所受的創傷可能一生無法痊癒,他認了,淒絕得令人心碎的楚湘竹可以讓天下人同情,他呢?身為有婦之夫的他,一面對妻兒強顏歡笑,一面內心無法忘懷另外一個女人,背負著薄情寡義苦度歲月。

    楚湘竹眼見段長風遠去,她終於忍不住軟了下去,她仆倒在地,一任淚水盡情傾洩而正點。「湘竹已死,我心已死。」

    八個字道出了段長風慘痛的心境,也將楚湘竹徹底擊潰,她想大聲呼喊段長風,嘴張合著卻不敢發出聲來。

    一旁觀看的南宮靈慧反覆勸說著自己一定要考慮後果不許開口,卻承受不住巨大的良心譴責和令人窒悶的氣氛,她下了下狠心,一跺腳,終於衝了過去拉住段長風:「姐夫,你不要如此,何必相互折磨呢,她,她真的是有苦衷的。」

    段長風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痛苦,所有的痛已被他深深埋葬,他平靜道:「靈慧,你不必勸我,真的。有些事必須忘記,有些痛必須承受!我答應過爺爺:不論如何,不負**。我們回去吧。」

    靈慧抓住姐夫的手急道:「姐夫,你想信我的話嗎?如果你信,讓我來告訴你理由。」

    段長風沒有動,他看著靈慧,不敢再有任何希望,希望之後的絕望會加深心底創傷。

    靈慧不知道這樣作對不對,她掙扎了許多年了,如果不是震憾於楚湘竹的淒絕,如果不是三年來姐夫對自己的疼愛,她一定還會把這個秘密堅守下去的。

    蕭笑很好奇地看著靈慧,笑問道:「十年前,你才多大,你怎麼會知道楚湘竹事情?」

    靈慧歎口氣道:「因為當時我淘氣和九哥吵了一架後跑了出去,不巧遇到了和南宮世家有過節的南海三蛟,他們捉到我企圖威脅南宮世家。他們把我藏到一個山洞就去南宮世家了,在大哥帶人來救我之前發生了一些事,這些事是一個大秘密,大概也是楚湘竹最後離開的原因。」

    蕭笑感興趣道:「什麼事情?說來聽聽。」

    靈慧看看段長風,又看看蕭笑,面色一下子凝肅起來,「不論你們相不相信,這件事,你們要保證絕不告訴其他人。」

    蕭笑看看段長風,段長風點點頭。

    靈慧長長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與大俠齊天陽有關。雖然齊天陽十年前就已經亡故,卻留下了『俠義滿天下』的清名。當時,我被藏在山洞裡,看看沒有人,也沒有感覺到害怕,將繩子在石頭上磨擦,想要逃出去。這時候,大俠齊天陽帶了楚湘竹來,他是為楚湘竹療傷的,需要絕對安靜。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來這種地方,當時本想求救的,看到齊天陽一心為楚湘竹運功逼毒,又怕發出響聲會令他走火入魔,一時反而不敢動了。心想,反正一會兒南海三蛟來了,齊天陽不會坐視不管的。」她頓了一下,看看段長風道:「齊天陽為楚湘竹正在療傷時段夫人來了,也就是姐夫的母親。」

    段長風面色一變,「我的母親,就是我母親遇害的那個山洞嗎?我母親是南海三蛟殘害的嗎?當時齊大俠在場嗎?他為什麼不阻止?湘竹呢?湘竹她……」,靈慧打斷他道:「姐夫,你別急,聽我慢慢說。」

    蕭笑插嘴道:「我聽說段夫人是南海三蛟暗算的。傳聞南海三蛟為了威脅南宮世家劫掠了南宮靈慧,南宮少傲帶人趕到時沒有見到靈慧卻看到了慘死的段夫人,當時南宮世家認定了是段夫人發現了南宮三蛟的陰謀才被南宮世家殺害的。」

    段長風道:「靈慧,當時你不是說自己逃了出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大家都相信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

    靈慧道;「我當時很害怕,不敢說出真相。」

    蕭笑道:「到底怎麼回事?」

    靈慧咬了咬唇,下了下狠心道:「段夫人來後,拔劍就向楚湘竹刺去,齊天陽不顧危險,一面護著楚湘竹一面奮力擊出一掌,段夫人後退數步,想必受了內傷。段長風竭斯底裡地大罵齊天陽是偽君子,她說,她說,她說……」,靈慧看看遠處痛哭的楚湘竹,頓住了,段長風用力握住靈慧的肩催促道:「她說什麼,她到底說了什麼?你快說呀!」

    靈慧用力推開段長風,內心的掙扎令她也痛苦了許多年,她終於道;「她說楚湘竹是齊天陽和楚夫人的私生女,根本就不是楚孤帆的女兒,齊天陽和楚孤帆是摯交好友,他私通友妻,是個小人。她還說,她要把這個秘密說出去,讓齊天陽身敗名裂讓楚湘竹無顏面對世人。她還說這件事一旦公開,段伯達一定會退婚,楚湘竹失去最愛後一定會一輩子恨齊天陽,一生無歡的。」

    段長風怔住,呆呆地看著靈慧,靈慧不忍看他,輕輕後退幾步,繼續道:「齊天陽一開始求段夫人放過他們,楚湘竹當時情緒失控了,她逼問齊天陽段夫人的話是不是真的,齊天陽怕楚湘竹在緊要關心會走火入魔,只好告訴她,是真的!」

    蕭笑不可思議道:「天呀,怎麼會這樣,然後呢,然後是不是段夫人不同意,齊天陽動了殺機?」

    段長風一面後退一面搖頭,他激動道:「不,不,不是的,不是的,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他痛苦得面部有些扭曲,一直退到岸邊,靠在樹上,慢慢滑下。

    蕭笑看向靈慧,靈慧不去看他,蕭笑追問道:「你繼續說呀,如果不說明白,恐怕後果更嚴重!」

    靈慧低了頭,聲音也輕了起來:「正如你所說的,齊天陽動了殺機。段夫人說,如果齊天陽肯做他的情人,她就答應保守秘密……」,她看向段長風,段長風還沒有從上一個打擊中清醒過來又聽到這句話,睜大眼看著靈慧,處於極度的痛苦和不肯置信之中。」

    靈慧狠下心腸道:「齊天陽仁義滿天下,他沒有妻子,也不風流多情,無數女子想要成為他的妻子卻無法成為現實,難免會愛極成恨,段夫人想必就是其中一個。她也許是在成為段夫人前就愛上了齊天陽,也許是成為了段夫人後才愛上了齊天陽,但她肯定是所有女子中最愛齊天陽的。她並不想齊天陽真正身敗名裂,她只想以此為籌碼來換取齊天陽的愛。可惜,齊天陽一心只愛楚夫人,心裡容不下其他人,更何況,楚夫人慘死,為他留下了親生女兒楚湘竹。齊天陽假意答應了,卻趁段夫人高興時,反轉段夫人劍擊殺了她,段夫人臨死前說『楚湘竹,你永遠都不會幸福的,哈……哈哈哈……,就算你嫁給長風也不會幸福的。齊天陽,你殺了我又怎麼樣,你會和我一樣死不瞑目的……』」。

    段長風用力撓抓著樹幹,樹幹上留下了絲絲血痕。

    靈慧有些殘酷道:「齊天陽殺了段夫人後,楚湘竹已經嚇傻了,齊天陽說必須遠遠得離開那兒才能洗脫嫌疑,他立即帶她離開了。我終於磨斷了繩索,我當時也很害怕,趕緊跑開了,後來大人們問時也沒敢說出真相。幾天後,就聽說齊天陽死在了八百里之外,他為楚湘竹驅盡體內殘毒,又趕了那麼遠的路,想必是耗盡了最後一點生命力。江湖中人大葬齊天陽,楚湘竹一直如木人般,大家都以為她是傷心所致,我想她當時一定很絕望。」她看向段長風,「姐夫還記得楚湘竹出走時的那天麼,那天大雨滂沱,我看她出去,悄悄跟了上去,她絕望地在雨裡整整跪了三個時辰,我當時本來應該告訴大人的,可是一想到說出真相來會毀了死者清譽,又沒敢說出來。」

    段長風終於似受傷的孤狼般發出了嚎叫,靈慧急忙上前,「姐夫,你別這樣,楚湘竹就是怕你承受不了這種打擊,寧肯自己十年獨自承擔一切的,她如此淒絕,是因為內心承受著常人無法想像的煎熬。」

    蕭笑把段長風拉起來,「靈慧說得沒錯,楚湘竹身為女人都能獨自承擔這種煎熬十年,你身為堂堂男兒,更應該堅強。」

    段長風一下子清醒過來,他定定地看著蕭笑,蕭笑用力抓住他的肩道:「堅強些,鎮定些。」段長風緊緊抱住蕭笑,像是要從他身上汲取力量似的。

    南宮靈慧的眼睛濕潤了,楚湘竹當時到底承受了什麼樣的痛苦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未來的婆婆背叛丈夫被私通友妻的親生父親所殺,她該如何面對深愛的未婚夫?她只有走。她的生命是齊天陽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她連求死的資格也沒有,在痛苦的深淵浮沉掙扎了十年。

    段長風的心中一片空痛,為父親、為楚孤帆、為楚湘竹、為自己。

    蕭笑擔憂而同情地看著段長風,這不是換新娘所能解決的。他有心無力相助。蕭笑看看一邊又擔心又無助的靈慧,他放開段長風走過去把靈慧擁入懷中。靈慧不由哭出聲來,十年來,她又何嘗不是倍受心靈折磨?

    楚湘竹聽到段長風痛苦的喊叫已經從地上起來,緩緩走了過來。「長風,你動手吧,父債女還,我不會怪你。」

    段長風看著楚湘竹,竟然平靜下來,從一向知道有很強的承受力,卻從不知道竟會如此強,他平靜道:「湘竹,你明知道我不會動手。既然齊天陽已亡,上一代的恩怨已了,我們不必去承受上一代的恩怨。十年前,我們真心愛過,十年中,彼此相思刻骨,遭受如此巨痛之後卻是如此相見,這是我無論如何也不曾料到的。我知道,你我都不忍毀逝者清白,那麼,注定了我們今生無緣相守。」他深深吸口氣,定定凝視著楚湘竹,竭力平和道:「放下心中的重荷吧,彼此不相欠,也不再牽腸掛肚,更不必愧悔不安,以後,讓我們各走屬於自己的路吧。湘竹,無論何時何地何境,只要你需要我相助,我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楚湘竹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她不知是該放縱自己大哭還是該仰天狂笑,既然不能徹底釋懷情仇,除了如此,又能如何?歷經十年風雨的她已經不再天真,她笑了笑,笑得淒絕動人,她柔聲道:「那麼,請保重!」

    段長風壓抑住自己想要擁抱楚湘竹的衝動,平靜道:「保重!」

    段長風真的遠去,楚湘竹已經無淚,人有悲歡離合,注定此生有緣無份,她淒然一笑,看向遠方,夕陽如血,殘照絢麗而短暫。楚湘竹的心已經痛得麻木了,她轉向蕭笑和南宮靈慧道:「多謝兩位,我,也該走了。」

    蕭笑的心也不免有些沉重,段長風要與自己並不愛的妻子相守一生,楚湘竹卻注定了一生孤寂。他勉強笑道:「保重!」

    靈慧突然道:「既然不在乎一代的恩怨,又為什麼散呢?只要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良知,又何必搬一些世俗的枷索束縛住自己,如今,天下皆知段長風癡愛楚湘竹,也許會有許多人熱心人想要撮合。兩女共事一夫也沒什麼稀奇,你再一次失蹤,而姐夫整日魂不守體,不僅天下人質疑,南宮世家也會質疑。不明真相的人還會責難南宮世家不容楚湘竹,你讓南宮世家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楚湘竹慘笑道:「南宮姑娘,我是不應該出現的,我既要走了,你就不必再責難了好嗎?我不會傷害**的,也不會與她爭。」

    靈慧凝注楚湘竹反問道:「你沒有傷害三姐麼?你傷得還不深麼?經歷這次打擊,她還會有快樂會有幸福嗎?你讓她如何面對姐夫?如何面對世人?如何面對幼小的兒女?」

    楚湘竹的淚,又已落下。

    蕭笑皺眉道:「靈慧,不要雪上加霜了。」

    靈慧笑笑:「逃避總不是辦法。」她一把拽起蕭笑道:「蕭笑,我們快逃吧,爺爺一定派人四處搜尋呢,被抓回去可有得苦頭吃。」

    蕭笑非常同意靈慧的觀點,他們決定逃命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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