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佟舊女真的有些生氣,絕名不氣反喜,知道佟舊女的確是愛民如子,不肯損及老百姓一分一毫的利益。
輕輕扳過佟舊女的肩膀,絕名邊替她戴耳墜邊說道,「你這人,真是性急,怎麼不等我把話說完呢?我早就扔了兩錠銀子在他的旁邊的錢袋裡,最少夠他一個月的賣貨所得了,恐怕他現在正數著銀子感恩戴德地稱讚咱們的佟大女俠呢。」
「真的?」佟舊女將信將疑的問道,心裡其實早就信了十成十,她根本就不相信絕名是為討好自己而小偷小摸之人。
「嗯嗯嗯,真的,真的,比珍珠還真呢。如果不信,你再去看看就知道了。」絕名連聲說道,惟恐佟舊女不信。
「好啦,我信啦,我說你絕名大元帥不會是為了討好女人而幹那些下三濫勾當的小毛賊嘛。」佟舊女恨他剛才騙自己,口下不積德,連貶帶損了個夠。
絕名自家知自家事,跟女人打嘴仗向來不是他的強項,見狀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青色呢?難道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絕名問道。
沒想到,這個不經意的話題卻勾起了佟舊女的一腔心事,她輕輕仰起頭,看著天上流動的雲彩,默不做聲。
半晌,她輕輕說道,「絕名,你知道我的過去嗎?」絕名緩緩搖頭,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自幼父母雙亡,孤身一人流落街頭,靠乞討流浪為生,全憑好心人的接濟才勉強活了下來,不知嘗盡了多少人世間的辛酸苦辣。從那時起我就發誓,我要活下去,要堅強地活下去,要成為一個有力量的人,雖然我是個女兒身,但我要像個男子一樣去做一番事業,用自己的力量為像我一樣的窮苦人去做些什麼。
感謝師傅,是她教我讀書做人,授我一身武功,賜予我無盡力量。可惜,她英年早逝。她生前最愛著青衣,也最喜歡青色,我受她的感染也不由自主地喜愛上了這個顏色。師傅雖然去了,但她的所有習慣都點滴不漏地傳承給了我,尤其,是喜著青色的這個習慣。我已經沒有親人了,師傅便是我唯一的親人,雖然她仙逝而去,可每當我著起青衣之時,總會想起師傅,一想起她,便會讓我溫暖,讓我重新振作,充滿力量。「
「青色,在我這裡,也便成了一種最偉岸的力量的象徵。比如,當我青盔青甲博殺於戰陣之中時,我便感覺自己像一道讓人望而生畏的青色閃電,沒有誰能追趕上我,我來去如風,擋者披靡。青色更能彰顯一個人內在的性格,比如,遠處看起來疊青瀉翠的山,其實,骨子裡是那樣冷峻嚴肅,座座山都傲岸孤寂,有著刀劈斧鑿般清晰的線條。我喜歡這種剛毅的性格,也期望著有一個同樣性格的男人用更強大的力量來征服我。我甘願臣服在他的腳下,因為我沒有敗,我只是成為了青色世界裡的一個臣民。」
佟舊女說到這裡,轉頭向絕名,「你的那把青色的刀呢?借我看看好嗎?」
絕名急忙從背下撤下寒鐵刀,遞給佟舊女。佟舊女將刀橫在掌中,細細觀望。
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寒鐵刀上,映得刀如秋水,彷彿清澈透明。
「這把刀有刀鞘嗎?」佟舊女細心地用心左量右量,在心中默默計算後忽然間問道。
「現在還沒有。它太鋒利了,恐怕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刀鞘。」絕名笑笑說道。
「嗯,我那裡有一個刀鞘,看尺寸絕對適合這把刀。是師傅傳下來的,說,嗯,說……」佟舊女忽然臉一紅,有些說不下去了。
「說什麼?」絕名有些不明所以地追問道。
佟舊女將心一橫,人都是他的了,還有什麼不能說。「師傅說,這個刀鞘是早年一個人留給她的,可是,後來這個人因故走了,再沒回來見過她。她英年早逝也多乎是為了這個人。刀鞘是師傅的定情信物,她也把這個刀鞘傳給了我,說如果以後有哪個男子手中的刀能配得上這個刀鞘,那這個男子便是我的丈夫了。」佟舊女忽然一抬頭,大膽地迎上絕名的目光,定睛看著他,不再害羞。
「我原以為這不過是師傅希望我繼續替她做完一個癡情的夢罷了,哪想到,就在我二十三歲這年,果真像師傅所說,有一個英雄蓋世的男人,持著一把青色的刀在萬軍之中救下了我,並且,還偷了我的心。也許,冥冥中注定了,他就應該是我的丈夫,我的刀鞘也終於有歸宿。」佟舊女深情地望著眼前這個英風灑脫的白衣男子說道。
絕名心裡一陣感動,迎向佟舊女的目光,同樣深情地看著她,「我的刀,永遠屬於你的刀鞘,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佟舊女輕輕將頭倚在絕名肩上,夢囈一般地說道,「遇見你,真好。你知道嗎?師傅的那個預言在我的夢裡上演了無數次,這一次,終於變成現實了。這不是夢吧?我怎麼恍恍惚惚地還像在做夢呢?」一顆飄依無定的芳心終有所屬,她幸福得像要飛翔。
就在兩人沉浸在柔情蜜意中不可自拔之時,「哼」,一絲若有若無的冷哼響起,似乎就在二人耳邊。
沉浸在愛河中的兩個人同時一驚,絕名更是三魂走了兩魄,這聲冷哼更似在他心底深處響起,驚得他像是掉了魂一般。
一道淡淡的白影倏地自旁邊的民居掠起,急速向遠方投去,身手之高,令人咋舌。
絕名放下懷內的佟舊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我去去就來。」隨後便騰身而起,向那道白影追去。
佟舊女也欲追去,她本是頂尖的高手,如果銜尾急追,雖然前面二人起身稍快,卻也落不下她多遠的距離。可是,身著長裙,腳下不利落,絕對不適合旋展輕功。幾個起落之下已經落後五六十丈的距離,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前面兩人迅速遠去的背影空自著急卻是無可奈何。
雖然絕名武功蓋世,可是關切之下,難免為絕名擔上了滿腹的心事。同時也搞不懂絕名為什麼如此吃驚,竟然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
這個答案也確實只有絕名能夠揭曉。因為,那聲冷哼像極了鳳天香;那道白色的身影,更像是鳳天香的倩影,此情此景,教絕名如何能夠不追?就是天涯海角恐怕也得追下去。
不知為何,前面「鳳天香」的功力似乎又有所精進,全力施展下如星躍丸擲,且所行進的路線伏高掠低無從把握,顯然是一種極為神奧的輕身功夫。急切之間,絕名也追之不上。
兩人速度都是極快,一晃已經到了流雲城城牆之上,守城的戰士只覺眼前一花,然後又是一陣模糊,兩道身影早就掠下城去。
「鳳天香」人在空中,雙臂展開,白衣飄飄,曼妙如仙,從身形上來看,追在其後的絕名更能肯定,這個人,就是鳳天香,絕對錯不了。
此時,兩人相隔已由最初的百餘丈縮減到現在的四十餘丈,再有片刻,絕名便能追上她。
「鳳天香」似乎不願再見絕名,腳下一快,竟然拼盡全力,發力向連雲城十里開外的連綿大山奔去。
絕名心中既是酸楚又是難過,知道自己再戀上佟舊女而有愧於鳳天香,只希望能夠追上她盡訴衷腸,同時好好解釋一番。可是,縱然解釋,他又能解釋些什麼呢?如何去解釋呢?
越想心裡越亂,四十丈的距離非但沒有縮近,反而越拉越遠。心裡更是著急,索性將一切都拋諸腦後,什麼都不再想,先追上她再說。
終於,在大山將近之時,絕名費盡千辛萬苦追至了「鳳天香」的背後,僅距她三丈有餘。眼見魂牽夢繞的愛人就在眼前,絕名心中大喜,精神一振,腳下全速發力,「嗖」的一聲從「鳳天香」上空斜掠而過,一個大旋身攔在了她的身前。
「鳳天香」在山口處無路可走,終於停下腳步,不再疾奔。只見她白巾蒙面,鳳目中冷電四射,緊緊罩定絕名。看身形,與鳳天香身形絕對相似。
「天香,我是絕名,你,你怎麼來了?你還好嗎?」雖然「鳳天香」蒙著面孔,可是絕名依然認定是她。聲音哽咽,發自肺腑的真情讓他語氣發顫,情難自禁。多少次夢裡的不期而遇,今天終於成為現實。可是,卻是在這樣一番尷尬的場面下相見,真是天不遂人願。
「哼,我還死不了。倒是恭喜你艷福齊天,又擁得一位美人嘍。」「鳳天香」冷冷說道,語氣裡有說不出的苦楚與難過。
「你,你聽我解釋,舊女也是個自幼無依無靠的女孩子,她也很可憐……」絕名不知怎樣說才好,心下一陣愧疚襲來,再也說不下去了。
「是嗎?我也很可憐,你可憐過我嗎?你在與佟舊女如膠似漆的時候想過我嗎?天底下可憐的女子多的是,你絕名可憐得過來嗎?」「鳳天香」語冷如刀,句句剜著絕名的心,讓他無從答起。
「我,這……」絕名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對鳳天香既是憐惜又是心疼,可是,一想起那邊癡癡相望並已經將清白的身子交給自己的佟舊女,更是心痛如割。一時間竟然湧起了生不如死的感覺,只覺得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淺。
「鳳天香」越說越氣,「嗆」然一聲寶劍出鞘,「絕名,你既負我,也休怪我手下絕情。」說罷,劍光如雪,當胸向絕名刺到。
這把劍,正是鳳天香的堆雪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