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走之後,只要能發回訊號,記住,反攻的時間就到了。一切,都按照原定的計劃進行。」絕名看著眾人說道。
「元帥放心吧,」史同秋緊握住他的小臂說道,「我們,在這裡,也不會讓你失望。」
史同秋語聲忽然有些哽咽,一字一頓,說到這裡,心裡有些難受,別過臉退了下去,不再說話。
「師侄,你,千萬小心……」青霖派幾位真人望著這位掌門師侄,齊齊說道,情緒起伏波動,不能自已。他們此時不再稱絕名為元帥,而是稱之為師侄,這並不是尊卑不分,而恰恰證明他們心中的關心之切。
其他幾派掌門一一前來握別,均是沉默無語,心裡難過。
怕影響士氣,絕名趕緊哈哈一笑,「諸位,對我們有些信心好不好?我們此去必能成功,你們應該為即將到來的成功高興,而不是難過。哈哈。話說回來,即使你們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我的寒鐵衛,這二百寒鐵衛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什麼事兒能難得住他們?沒事,你們回吧。我們,這就走了。」絕名故做輕鬆地說道。
青玉真人見狀也趕緊說道,「對,掌門師侄說得對,咱們怒滄必勝,洞仙必敗。」
平素裡謹慎練達的青玉真人倒合時宜,竟然喊起口號來了,惹得眾人大笑不已。場中氣氛一緩,不再那麼悲愴了。
絕名下場檢查著每一位戰士的裝備,現在起,他們再不是哪一門、哪一派、哪個地方的年輕高手,而是他手下的精英戰士了,他們將血肉相融,共同組成一個強大的肌體,為奪取勝利而戰鬥。
只是,在為戰士們整理裝備的同時,絕名卻有些心不在焉,眼光不住地向遠處瞥掠,似乎在尋找著誰?
強風知他心意,趕緊說道,「我早就派一名弟子去請鳳掌門了,估計她快來了。」
「哦,是嗎?不必了。這樣也好,省得她又哭又鬧了。」絕名隨口答道,心裡卻不是滋味。雖然昨天鳳天香大鬧大吵,堅決與他同去,可是,迫於前途實在凶險莫測,他最後還是狠下心來沒有答應鳳天香與他同去,但鳳天香也不至於如此耍脾氣,在他臨走之時不來送他一送?
想到這裡,絕名心裡既苦且酸,心想,不來也罷,來了徒增傷感之情。只有待來日與鳳天香再見之時好好跟她解釋一番了。
可是,「來日」具體是個什麼概念呢?誰能給它還一個確定的定義?他還能活著回來嗎?
絕名搖頭苦笑,強自攝定心神不再去想這些事情。一揮手,喝了聲「走吧!」當先向輝陽城外走去,巴根、扎哈、強風、悟真道人與二百寒鐵衛也齊齊低喝一聲,緊隨在其後而去。
「灰」,一聲長嘶,卻是絕名的愛馬閃電掙脫四個怒滄戰士的拉拽,拚命向絕名跑來。
只是,絕名一眾人的腳步何等迅急,眨眼之間已經行至城外,隨著一聲沉重的關城門聲響起,絕名等人早已遠去。閃電不甘心地沿階梯一路小跑至城牆之上,前蹄人立而起,遠遠望著絕名,又是一聲長嘶。
絕名心有所感,回頭望去,只見閃電目光閃閃,如黑夜裡最亮的兩顆星,那雙眼睛含滿了動人的情感,彷彿在告訴絕名,「我在等你回來,載著你一同馳騁天下,縱橫萬里山河……」
早見識過閃電的鷹族與豹族戰士早已知道這匹馬是高山神物,所以,對這匹馬的異樣表現只是感動,而沒有過多驚訝。可是一眾怒滄鐵衛卻是驚贊不已,都道這匹馬的確竟然通靈如斯,實在難得。
絕名輕輕向他的愛馬揮手,強自將臉扭轉過來,領著眾人向大山疾行。
不出里許,就已經到了連雲山脈。森嚴陡峭的山壁絲毫難不住這幫武功超俗的怒滄高手,人人施展輕功攀山而上,動作乾淨利落,顯示了驚人的實力。遠遠望去,像是一群敏捷的猿猴歡暢地縱躍在崇山峻嶺之中。
眼望著自己的寒鐵衛如此出色,絕名心中很是為他們驕傲。他腳下的速度越來越快,也是有意想考較一下自己的這隊鐵衛實力倒底強大到何種程度。
穿行在叢林密佈的大山之中絕對不同於在平地疾馳,不僅要注意腳下時高時低的地勢,同時還有不斷的爬坡下坡,劈樹開路,尋枝撥葉,耗費極大的體力不說,一個不小心更容易從山上摔下,輕則骨斷,重則人亡。更何況,這還是在黑夜間的疾行軍。
不過,這都是對尋常戰士而言的。對於這群本身就是高手中的高手的寒鐵衛來說,縱然是在大山之中疾行趕路也不過是小兒科而已。但時間一長,也逐漸開始顯現了差距。
二百寒鐵每十人為一小隊,每五十人為一支完整的戰鬥隊伍,由巴根等四人分別率領。此時,人人都卯足了一股勁,誰都不想在自己的統帥面前丟臉,奮勇爭先,無聲疾行,暗中相互較著勁。
一個時辰之後,勝負之勢開始明朗起來,巴根的隊伍行進在最前列,強風緊後其後,扎哈與悟真落在後面。不過,四人率領的小型隊伍戰鬥隊型始終保持完整,雖然有先後之分,卻一直未散,並且,沒有一個人掉隊,顯示了極為默契的團隊精神。
這場考較也讓絕名心裡隱隱吃驚,心想,巴根和扎哈是高山上有數的高手,有此實力倒也罷了,可是強風由近一年前的平常高手一躍而濟身於可與巴根扎哈等人的並駕齊驅的一流高手,這種天資潛力真是深不可測,假以時日,必是一代宗師。相比之下,悟真道人卻是弱了些,不過,從他緊隨其後不言敗的這種堅忍不拔的毅力恆心來看,只要緊持下去,苦練不綴,日後也必成大器。他們身後的這群戰士們進境也是神速,有幾個人的進步速度甚至讓絕名都刮目相看。
想到這裡,他心裡不禁湧起一陣暖流,暗想,只要這支隊伍能夠全身而退,他日,必然會成為中堅力量,撐起白道的一片天空。
一陣好趕,天亮之前終於到達了預定的目的地,此時,離輝陽城已經有近百里之遙,一夜之間在滿是猛獸的大山叢林之中趕出百里,這支隊伍的確不同凡響,值得絕名驕傲。
映著陽光,扎哈拿出地圖,與眾人一起判斷方位,確定方向,確保不迷失在這莽莽大山之中。今後,他們便要以這大山為基地,神出鬼沒的打擊敵人了。
方位確定下來之後,眾人就地進食休息,抓緊時間恢復體力,等午後太陽熱力減半時再次進發。
午後,太陽隱去山林那邊時,這支隊伍重新踏上了征程,這次,他們的目標十分明確,要在十天後趕到洞仙教大後方的揚城,那裡曾經是白道河梁派的屬地,是貫通怒滄江南岸各個方向的重要交通樞紐。城市依山伴水,怒滄江的分支白水河自高山上發端,並從城市中間涓涓流過,將此城一分為二。無論遠觀近望,揚城都如一幅潑墨古畫,美麗至極,並且這裡以稻米豐產聞名天下。
現如今,這座城市成為了洞仙軍後方臨時的囤糧運兵基地,所有的後勤補給都從這裡源源不斷地向棲鳳前線進行補給。但由於兵源問題,十萬新兵正在怒滄江北側訓練,所以,此處除了囤糧運糧之外,再無大批部隊從此處經過,並且守城士兵僅五千之眾。絕名此行正是以揚城為主要目標,進行先期偵察,然後再行定奪。
如果通過奇襲能將揚城克下,必會收到奇效,令棲鳳城的洞仙軍人心大亂。忙不迭的回撤救急,奪回這個糧草囤積的重要基地。而此刻輝陽城的怒滄軍就可尾隨其後,有機可趁了。
並且,要是聯繫上一直游弋在附近的幾支義軍,在佔領揚城後堅守城池,卡在這個重要的交通樞紐之上,這無益於將桃源城洞仙軍與棲鳳城方向的洞仙軍攔腰一分為二,使之首尾不能相顧,兩下不能相連,等後面的怒滄軍吃掉從棲鳳趕來的洞仙軍後,那時就是洞仙教的末日到來了。
不過,計劃歸計劃,絕名知道,自己的算盤打得倒是震天響,可是,真要付諸行動,其間的凶險艱難將會無法想像。
首先,是能否聯繫得上幾支起義義軍尚是個問題,就算是聯繫得上,可這幾支義軍能那麼安心聽自己的指揮嗎?
亂世之中,誰都可以帶一支隊伍隨時打著起義的名號的妄圖在渾水之中分一杯羹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相助怒滄、反抗洞仙教的踐踏及暴政都可能是個幌子,是個由頭,如果真的成勢,誰不想自立山頭裂土封候?有幾個人能偉大得放棄自己目前所擁有的一切權勢與地位而俯首聽命於人的?
據探子報,遠在東南方向已經擁有十城屬地的義軍首領凌雄就已經擁兵自重,攜五萬義軍偏安一隅,並隱隱有稱帝之意。說服他出兵幫助怒滄軍,就是個難題。他絕對不會傻得當人家的炮灰把自己的實力耗個一乾二淨。
其次,就算聯繫上義軍,攻克了揚城,能不能守得揚城還是個問題。
揚城山美水美,地勢卻是一馬平川,沒有半點天險可守。如果桃源城情急之下,傾巢而動想搶回揚城,同時棲鳳城方面的洞仙軍也一面拒輝陽守軍一面出兵急急回救,兩下夾擊,天知道揚城倒底能撐多久。
從目前後方的義軍總數來看,就算人家全都肯出兵相助,加起來也不過十一二萬人,且軍心不齊,軍容不整,根本就是一群沒見過大場面的烏合之眾,只不過洞仙軍一直以來都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攻打白道軍隊方面,為了不貽誤戰情而因小失大,便容得這群近似於土匪般的所謂義軍小打小鬧侵襲騷擾佔些便宜,一時間沒有過多精力來收拾他們才容他們活得久些罷了。
一旦克下輝陽,橫掃至天海關後,首先回師拿下的便是他們這幫人。如果憑著這群義軍,即使克下揚城,一見到千軍萬馬向揚城而來,不嚇得屁滾尿流棄城逃路才怪呢。保命要緊,關鍵時刻誰還能顧得什麼大義那許多事情?
以上這兩大難題就夠絕名撓頭的了,一時之時,他還真沒想好具體的對策,只能聽天由命,根據形勢的發展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