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淒然一笑,緩緩道:「不錯,當年陳郎確是因我招致殺身之禍。十五年前,我和陳郎一見衷情,私定終身,怕師父知曉加以責罰,便私下峨眉。不想終究還是被師父察覺,陳郎死後,我心已死,一心相隨於地下。只是……」她咬了咬牙,才又道,「只是因這個小冤家,才暫留下這條賤命,苟延殘喘。旭兒,還不快來拜見祖父,二叔!」說著她拉過蕭旭要他向陳慕遠陳西之叩頭。
蕭旭極力向蕭成憶掙著,大聲道:「我爺爺早已死了,爹爹在這兒,我不認得他們!」
陳慕遠望著眼前這一慕愕然道:「這是若兒的孩子,是我的孫子,原來我竟有這麼大的一個孫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又怎麼會在通幽谷中?」
蕭成憶嘿嘿笑著道:「這件事很清楚,儀真殺了陳西若,當時月兒痛不欲生,是我救了她,後來她隨我一同來到谷中,我們兩情相悅,有了旭兒。旭兒,你是我的兒子,我蕭家的後代,這些人無緣無故的闖入谷中,都不是好人,快隨爹爹離開此地。月兒,你今天是怎麼了?」說著去拉清月。
清月甩開蕭成憶的手,慘然一笑,向儀真道:「師父,徒兒不肖,愧對師父,愧對峨眉。」說著自懷中掏出一本書,揚起手道,「當初因這本書而起,現在也應由這本書了結。這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就是清遠小師妹吧,煩請你把這本『癡夢心法』轉交給師父。」
清遠伸手接過來,仔細辨認著眼前這人,發現清月竟然還是十五年前的模樣,還是那般清麗脫俗,她不禁輕聲道:「師姐……」
清遠慘然笑道:「十五前年你一眼便認出了我的破綻,便知你是極有天份的。今後你要精心侍奉師父,把峨眉派發揚光大。」
清遠不知該說些什麼,重重的點了點頭,返身把秘笈交給儀真。儀真望著「癡夢心法」四個大字,悠悠歎了口氣,良久無語。清緣卻撇著嘴冷笑道:「少在這裡充好人,當初若不是你偷走了本派的無上心法,又怎麼會惹出這許多事來?」
清月似有意似無意的看了蕭成憶一眼,徐徐道:「不錯,當年我一失足成千古恨,事到如今都是我的罪過,我是峨眉派的罪人,今日旭兒已經長大,我再也沒有什麼牽掛……」說罷突然拔出長劍,向粉頸上一抹,立時鮮血迸濺,身子軟軟栽倒。
蕭成憶大叫一聲,撲了過來,扶住清月的身子,嘶聲叫道:「月兒,月兒,你這又是何苦……你為何要替我擔這罪名,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做的……老天不公,為何要你來承受這一切!」
清遠眼中已含了淚,低聲嗚咽道:「師姐……」伏在儀真身上幽幽哭了起來。儀真也黯然唏噓,連清緣也轉扭臉不忍再看。陳慕遠吃驚之餘,默默頷首,陳西之卻望著眼前的景象愣住了。程天任站在百合身邊,輕輕握住百合的手,二人默默無語,都有些傷感。只有酒葫蘆與焦婆婆冷冷的盯著蕭成憶,生怕他逃跑。
蕭成憶抱著清月,幾乎在咆哮著道:「月兒,你等等,先不要閉眼。我是神醫,我能救你,一定能救你。你醒醒,醒醒……」他抱著清月,縱身向外衝去。
酒葫蘆高聲叫道:「老鬼休走!」擎掌向蕭成憶拍去。焦婆婆卻陰森一笑,五指向清月抓去。蕭成憶見焦婆婆要傷清月,雙眉一立,單臂一托,清月的身子避開焦婆婆的五指,他伸手一抓竟抓住了焦婆婆的手腕,接著手指一扭,咯咯幾聲脆響,焦婆婆的腕骨竟被他生生扭斷。他雖傷了焦婆婆,卻再也避不開酒葫蘆的掌力,只是身子略斜了斜,被酒葫蘆一掌印在背上,蕭成憶身子一晃,腳下卻並未減速,如飛般衝出人群,向遠處奔去。
「爹!娘!」蕭旭驚恐的叫著向二人追去。就在同時,焦婆婆亦展動身形掠了出去。
酒葫蘆跟著叫道:「焦大嫂,等等我。」
陳慕遠卻突然身形一晃,擋在酒葫蘆面前,道,「敢問閣下可是姓喬麼?」
酒葫蘆上下打量了一眼陳慕遠,睨著眼望著他道:「你是誰?」
陳慕遠淡然一笑,道:「在下陳慕遠,喬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酒葫蘆翻著眼睛道:「無緣無故的,憑甚要借一步?不借,不借。」說罷仰了頭咕咚咚灌了幾口酒,便要去追焦婆婆。
陳慕遠沒料到酒葫蘆是這種性子,被噎的面色通紅,陳西之在一旁怒道:「老兒,我爹爹好言與你,你怎地如此不識抬舉?」
酒葫蘆止住腳步,吸了吸鼻子道:「好臭,是哪個小畜生在放屁。」他忽然抬眼望著陳西之道:「好個沒教養的小子,待我替你爹教訓教訓你!」說話之間,身形一晃已到陳西之面前,揚掌向陳西之臉上摑去。陳西之沒料到酒葫蘆身法如此迅疾,吃驚之餘,欲避已來不及,眼見便要吃酒葫蘆一掌。
陳慕遠卻自酒葫蘆背後一掌拍出,掌未至掌力已及,酒葫蘆感到背後掌風強勁,忙斜身避開,罵道:「背後偷襲算什麼好漢!」
陳慕遠微笑道:「喬兄何必與小孩子一般見識。」
酒葫蘆腦羞成怒,道:「誰與他一般見識,我不過是教訓教訓沒教養的後生……」忽然他盯著陳慕遠的掌勢奇道,「咦,你怎會我天山派的金頂神功?哦,我知道了,」他恍然大悟,轉身衝著程天任道,「你這臭小子竟然把我天山派的神功私自傳授他人,這可是背叛師門,看我不廢了你的武功。」
方才看到陳慕遠使出這一招時程天任心中也好生奇怪,這一招好似天山派的招數,他怎會使得?此時聽酒葫蘆如此說忙分辯道:「前輩並未傳授晚輩這套武功,晚輩又怎能傳授他人?」
酒葫蘆聽了騷了騷頭皮,道:「不錯,我確實未曾傳授你這套神功,這便奇了,難道是我自己教給他們的?」
陳慕遠道:「原來貴派稱為『金頂神功』,金頂,金頂……」他喃喃念了幾遍,忽然呵呵笑道,「不錯,終於找到了,就是你,就是你!」
他說話之間面帶喜色,眾人卻聽的莫名其妙,酒葫蘆更是糊塗,他有些惱怒的道:「連神功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用說是偷學的得了。敢偷學我天山派的武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說著舉掌便要出手。
程天任覺得事有蹊蹺,道:「前輩且慢動手,鐵劍山莊劍法了得,斷不會做這等苟且之事,想來中間有什麼誤會。」
陳慕遠含笑向程天任點了點頭,道:「這位小兄弟說得不錯,此事說來話長,事體又頗有些離奇之處,且關係到我鐵劍山莊的一個天大的秘密,可否請喬兄移步一敘?」
酒葫蘆轉了轉眼珠,思忖著該不該相信。眾人聽得關係著一個天大的秘密都起了好奇之心,不知道什麼時候焦婆婆已轉了回來,她冷冷道:「老酒鬼,人家命你找個僻靜的地方,還不快快的跟著走,萬一惹得人家發起火來,小心把你的破葫蘆砸了。」
酒葫蘆聽了立時怒道:「呸呸呸,我酒葫蘆怕過誰來?有什麼話便在這裡說個明白,要是沒什麼屁老子決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