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金國皇帝立時軟了下來,道,「你先放了亮兒,朕什麼事情都答應你。」他一邊說話,卻向嵬名永泰使了個眼色。嵬名永泰登時會意,輕步向程天任身後轉去。
陸劍芸見狀高聲道:「程兄弟小心後面!」
程天任先前吃過一次虧,早就提防嵬名永泰,見他向自己靠來,匕首立時一緊,血便自迪古乃頸上濺了出來。他大聲道:「你們再耍花樣,小心他的狗命!」
金國皇帝嚇了一跳,忙道:「別傷了我亮兒!」說著向嵬名永泰伸手,示意他退下。
嵬名永泰剛要退後,忽覺腿下一軟,立腳不穩,向程天任撲去。眾人只道嵬名永泰出手,陸劍芸立時叫道:「小心!」
程天任口中雖橫,真要他殺人時卻下不了手,眼見嵬名永泰向自己砸下來,他慌了手腳,拖著迪古乃向後退去。迪古乃趁這機會,雙手一掰程天任的胳膊,身子一矮,從他胳膊下逃了開去。程天任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待要去抓迪古乃時,已被眾侍衛圍在了中間。程天任見不是頭,一轉身撲向地上的嵬名永泰。他知道嵬名永泰武功了得,自己決不是他的對手,但此刻性命悠關,卻也顧不了這許多。誰知嵬名永泰並不反抗,程天任大喜,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大聲道:「這次我真要殺人了!」
眾侍衛見嵬名永泰在程天任手中,不敢輕舉妄動,等金國皇帝的命令。金國皇帝見愛孫平安,高興已極,拉著完顏亮的手,生怕再受人劫持。聽了程天任的話,學著程天任的口氣道:「這次我真的不怕殺人了。」
此刻嵬名永泰嘴唇青紫,面色蠟黃,額頭佈滿冷汗,他哆嗦著嘴唇向金國皇帝道:「酒裡有毒?」
金國皇帝擊掌笑道:「不愧是鎮西王,這也被你猜到了,只可惜晚了點。」
程天任先前只道嵬名永泰裝神弄鬼,這時才知道他也是上了金國皇帝的當,心中登時對他的恨怒都消了,放下匕首把他扶著坐起來。嵬名永泰厲聲道:「你殺了我,總有一天會後悔。我大夏即便只剩下一兵一卒也會為我報仇!」
金國皇帝平靜的道:「這個王爺倒是不必擔心,你死了,西夏人感激我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找我報仇?」看著嵬名永泰疑惑的神情,金國皇帝自袖中抽出一張紙,道,「大金先滅遼國,再殲宋國,蒙古諸部早已臣服,若不是你不識時務,西夏也早收歸我所有。今日就讓你死個明白!」說著把那張紙拋到嵬名永泰面前。
嵬名永泰想去抓那張紙,怎奈手腳都不聽使喚,程天任看他舉動艱難,心中不忍,伸手取了過來,展開給他看。嵬名永泰剛剛看了幾行,便慘笑道:「原來是我那好兄弟,哈哈……,外辱未至,禍起蕭牆,我千里迢迢自己來送死,死了也是應該!只是,」他回頭望著程天任道,「小兄弟,我不想死在金人手中,你快快把我殺了吧!」
程天任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呆呆的望著他,忽然想起香兒,心想若是香兒知道我殺了他爹爹,不知道該有多傷心。金國皇帝見狀冷笑道:「左右是個死,由得你自己選!」
嵬名永泰見程天任久久不動手,怒道:「你這小宋豬,早知道你這等沒種,早該一刀結果了你!」
程天任想起在西夏所受的苦,立時怒從心起,揚手舉起匕首,在嵬名永泰的脖子上比劃著卻始終下不去手。嵬名永泰暴喝一聲,用盡全身力氣,身子一抬,自己撞向匕首,誰知撞得偏了,那匕首插入了他的肩頭。血從傷口噴了出來,濺了程天任一身,程天任嚇了一跳,身子一縮,呆呆的望著那把帶血的匕首,不知所措。但他的腦子卻沒有恐懼,有的只是一個奇怪的念頭:他的血怎麼是黑的?
金國皇帝見嵬名永泰未死,向侍衛使了個眼色,眾侍衛發一聲喊,各舉兵器向嵬名永泰和程天任刺來。陸劍芸急的大聲喊道:「程兄弟,快走!」程天任被這一聲喊驚醒過來,欲待起身,但四面八方都是侍衛,卻哪裡走得脫。他心想這回活不成了,口中道:「香兒,再也見不到你了。」便閉了眼睛等死。
忽然他感到身子一輕,猶如騰雲架霧一般飄了起來,心想定是自己的魂魄離開身體了,只是奇怪竟然連一點痛楚也沒有,原來死並不那麼可怕。正想著,卻聽著一陣兵器撞擊之聲,接著有人喊道:「別讓他跑了!」
程天任恍然睜開眼睛,只見天旋地轉,耳邊呼呼風響,兩旁的景物迅速向後退去。他忽然感到兩肋被夾的生疼,又看到一雙腳在地上飛奔,這才知道不是死了,而是被人救了。身後金國侍衛大聲喊叫,都追了出來,前面又有人擋住去路。那人並不停下,一隻手夾著程天任,另一隻揮掌拍出,所過之處,侍衛不死即傷,後來眾侍衛只遠遠叫喊,竟再沒有人敢攔阻。那人飛身一躍,到了房頂上,展開輕功如飛般向城外掠去。
有幾個侍衛輕功了得,在後面緊追不捨。那人停下身來揭起幾片屋瓦,微一用力,屋瓦碎成許多小片。他揚手打出,幾名侍衛立時著了碎片,跌下屋脊。其餘的再也不敢追趕,只喊了幾聲,便退了回去。
那人帶著程天任躍下屋脊,來到一條僻靜的小街上。他剛剛站穩,只見一輛馬車正緩緩駛來,他站在路中,待那馬車近了,一把抓住轡頭。趕車的漢子怒道:「你要做甚!」
他也不言語,伸手輕輕一抓,已把那車伕拽了下來,隨手拋在地下,跳上馬車,把程天任塞到車中,自己執起馬鞭,狠抽了一鞭,那馬吃痛,拉著車飛奔起來。趕車的漢子被摔懵了,坐在地上怔怔的望著馬車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醒起來,大聲叫道:「搶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