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大勝
接連兩天淅瀝瀝的小雨。御史衙門的園子裡,一片蒼翠,一邊的菜園裡,那菜葉正一滴滴的滴著水,而氣溫也一掃前陣子的干冷,如霧的雨幕似乎憑添了一抹江南的韻味。
小淘搬了凳子,帶著小綠荷坐在門邊,看著外面的雨,以及廊道頂上的燕子窩,教著上綠荷畫畫。而小丑丫,這陣子經由梁道數介紹,去了薊縣的縣衙藥堂當了實習生,中醫跟西醫不同,望聞問切,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在實例中去學習。
這時,侯山跟侯岳回來,兩人都沒打傘,一溜小跑的,雨珠子落在身上,慢慢的融成一道濕意。
一邊的紫衣見了,連忙拿出干汗巾給兩人擦。
「這是怎麼了。下著雨,你們怎麼不打傘。」小淘笑著起身,接過汗巾就幫著侯岳擦了起來,一邊的小綠荷嘻嘻笑著,偷偷的在她的畫上添了爸爸和小叔叔,卻把這兩人畫成落湯雞一樣,那額發上滴下來的雨滴都快趕菜瓜大小了。
「侯山說的,這腦袋裡急的快出火,這雨淋淋正好壓壓火頭。」侯岳笑道,又看了小綠荷的畫,然後指都會那滴下的水滴道:「這是水滴嗎?怎麼感覺像是腦門上掛著個菜瓜。」
小綠荷捂著畫紙,側過身子,嘟著嘴道:「爸爸討厭,我說是就是。」
「就是,綠荷姑娘說是什麼那就是什麼。」侯山在一邊很狗腿的巴結小綠荷道,一邊的珍兒接過侯山用好的汗巾一邊噗滋的笑開了。
侯老四轉頭瞪了她一眼,又吩咐珍兒道:「聽說今年的新茶到了,煮一壺給我們嘗嘗,我這心煩的很,需要寧寧神。」
「瞧四公子說的,要想寧神,那還得喝陳茶,三夫人說過的,這新茶火氣重。」珍兒氣惱侯老四剛才瞪她,便昂著小下巴回道,像是取笑四公子沒見識。
卻被一邊的紫衣笑罵:「丫頭片子,哪來那麼多話。快跟我去,煮壺熱茶,再蒸點點心,正是下午茶的時候,正好墊墊肚子。」
說著,紫衣便扯了珍兒下去,小淘招呼著大家坐下,一會兒紫衣和珍兒上了茶和點心,又拉了小綠荷下去,園子後面有個池塘,小綠荷說要去畫鴨子,一隻烏龜懶洋洋的趴在廊道的柱子邊上。
侯岳坐在那裡慢慢的品著茶,最近幾年,侯岳養氣的功夫見長了,坐在那裡渾看不出一絲焦燥,唯有侯山,坐了會兒,又站起身來朝外看。
「涿縣那邊可傳來消息了?」小淘問。昨天,涿縣那邊口袋已經布好,就看那幫馬賊上不上當。
侯岳這傢伙老神在在的,還沒開口。一邊的侯老四就忍不住了道:「沒一絲消息,這不急死人了,要是那馬賊不上當怎麼辦,這一切不都白忙活了。」侯老四到底經歷的事情少,一到關鍵時候,那心就沉不住了。
侯岳掃了他一眼,板著臉道:「不上當又怎麼樣,一計不成還有二計,咱們只要抱定決心,就沒有辦不成的,你要真靜不下來,去書房讀書練字去,心無外物方能靜。」
侯山見自家三哥這麼說,也只得轉身,拿了桌上的那壺茶,去了書房,如今侯岳的官越做越大,那官威也越來越盛,平日裡說話還好,一旦板起臉來,侯老四就覺心虛的很,哪裡敢不聽。
而侯岳說是這麼說,其實他心裡也是有些急的,只不過這廝能裝罷了。
吃過晚飯,然後飯後散步,再然後是聽小丑丫說藥堂裡的事,以及陪小綠荷玩,一切安步就般的同往常一樣,但實則卻是不同的。那屋子的三開大門一直開著,廳上的油燈,在風中匆悠悠的搖罷,侯岳就背負著手站在廳前,看著廳正中的那副畫,那仔細的樣子,似乎畫裡隱藏著藏寶圖一樣,他在等待著,等待一個應該要來的消息。
小淘拿了一件衣服出來,知道侯岳今兒個一晚又不會睡了。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只有屋簷水滴答滴答的聲音。時不時的還有幾聲蟲鳴傳來,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的響亮。
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就看到一個人影急匆匆的進來。
「大人,大人,涿縣那邊消息傳來了,大勝啊,那些馬賊果然中計了,莫將軍和十八兄趁勝追擊,將馬賊的老窩都給剿了。」
這急匆匆進來的人是馬周,邊說還遞給侯岳一個包裹,說王君廓同馬賊來往的信件全在裡面。侯岳一陣驚喜,拉著馬周進書房,卻聽到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是從馬周肚子裡發出的,顯然馬周為了等這消息,連晚飯也沒有吃。
馬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淘便轉身去了廚房,晚上的飯還有些,又炒了幾樣小菜,又倒了一壺酒,然後送到書房去,這時侯山也從他房裡出來。顯然這傢伙也一直沒睡,這一聽到響動,便連忙出來。
書房的燈一點亮到三更天後,馬周才回到他的住處去,侯岳關好了門,回到屋裡,卻看小淘正趴在床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臉上也是一臉的高興。
所謂人縫喜事精神爽哪,侯岳脫了鞋子,上了床,抱著小淘,在她的臉上連啃了好幾口。
「怎麼樣?」小淘問。
「成績喜人哪,端了馬賊的窩,在裡面找到了許多王君廓同馬賊來往的信件,還抓到了王君廓最得力的師爺,只可惜,最後一步,叫王少君跑了。」侯岳有些可惜的道。接下來卻是一陣沉默。
小淘正要繼續問,卻聽到侯岳傳來呼嚕聲,最近這段時間,侯同學可真是累壞了,小淘即好氣又好笑的點了點侯岳的鼻子,然後扯了薄被蓋好,兩人相擁著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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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驛,幾天過去了,王君廓還在這裡,實在是這廝對於這次進京把握不定,所以,在他京裡的人消息沒來之前,他打算慢慢走,反正聖旨上只說了即刻起程,卻沒說到的日期,所以,他從出了薊縣起就一直在裝病,到了易水驛,他就病倒了。當然還是裝的。不知為什麼,他這心就是沒來有的感到恐慌,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該死的雨天,好好的下什麼雨。」王君廓惱怒的咒著,把這一切不好的感覺歸為雨天,
第二天淅瀝瀝的雨變成了瓢潑大雨,這回不用王君廓裝病,也不能起行了,這次來傳旨的劉大人頗為鬱悶,總歸一句話,易水驛的條件太差了,呆著不舒服啊,要是在大的城裡,當地官員迎送著,再加上珍饈美味,那他倒是樂意多呆幾天,哪像如今這般窩在個破驛站裡,王大人又病了,他想找個聊天的人都沒,只得對著驛站牆上來往官員留下的墨寶,聊勝於無啊。
「大人,今兒個一早,我在河邊抓了一條鰱魚,這中午,咱們弄個紅燒魚塊,再弄個魚頭燉豆腐,我這還有一點燒刀子,到時跟大人嘗嘗,這燒刀子還是上一回,有個夫人路過是送我的呢的,我一直沒捨的喝,這回跟大人一起嘗嘗。」驛站的驛丞有些討好的道。
「哦,可是那王學士釀出來的燒春酒。」那劉大人道。
「正是。」
「那好,本大人倒要嘗嘗。」劉大人道,其實這酒他喝過,覺得太烈了,不過,驛丞一片好意,那也不能拂的不是。
「對了,我去叫王大人起來,王大人是武將,必然喜歡這種燒春酒,正好他這陣子身子不利索,說不準一喝這酒就好了。」那劉大人又說了句,然後轉去驛站後院,沒想到一進後院,就看到王大人同一個混身是血的人在一起,那人手上還有一柄寒光凜凜的劍。
兩人一個對面,那人也不管什麼,一個劍托砸在劉大人的頭在,劉大人只覺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少君,你這是幹什麼?」王君廓大叫。
不錯,這個渾身是血的人正是隻身逃出來的王少君。
「叔叔,你還存妄想啊,馬賊全讓莫沖帶著人剿,我若不是跑的快,此刻也讓他們抓了。」
「怎麼可能,他們哪來的兵,還有你是做什麼的,讓他們胡來,我走的時候不是說不准有任何行動的嗎?」王君廓氣的跳腳。
「他們拿著你的兵符,下面的人自然要聽命,我卻是讓莫沖給騙了,那莫沖假裝討好我,請我喝酒,我多喝了幾杯,醉了,等醒來一切都來不及了,至於馬賊那邊,他們得知涿縣新得到幾車錢糧,這哪有不劫的,卻不想,根本就是個計,這侯御史,別看著平日一幅老好人的模樣,這手段詭著呢,一環套一環,讓人防不勝防。」王少君咬著牙道,他們都小看了這侯御史。
王君廓也終於知道這段時間,他的不安來自於何處,馬賊被剿,老窩被抄,他若還進京面聖的話,那是有去無回了。
「我們馬上想法子去突厥,這批馬賊是同羅部的,就這麼被剿,同羅部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王君廓。
於是兩叔侄就悄悄的離開了易水驛。
過了一會兒,等驛丞燒好菜來叫人,卻發現劉大人倒在地上,王大人不知去向,嚇了一跳,連忙去通知地方縣衙。
易水驛一陣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