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早已透過窗稜射入屋內,梅用雖然早已感到陣陣光亮,卻只覺得被子外面隱隱透著陣陣寒氣,而此刻被窩中卻是如此的暖意融融,兩下一比較,便就自然不願意起床。
就在梅用半夢半醒之時,忽地只見其無意識地摸索著被沿,片刻卻忽地雙手一震,停了下來,只因梅用此刻感覺到指下的棉被怎的會突然這般厚實,便好像兩層棉被一般?梅用一想到此,頓時完全清醒,忙睜開眼睛,只見眼前身上的被子果然厚厚實實地鋪著兩層,底下一層棉被乃是自己昨晚便蓋在身上的,而上面一層赫然便是昨晚拿給謝鶴語的那一床厚被。
梅用看著身上那床厚被心道:語妹怎的會把這御寒的棉被又還了與我?莫不是怕丹兒看見我偷偷塞棉被給她,竟然害羞,這才趁著天未明便又偷偷還給我?想到此梅用心中不禁心頭一暖,暗道:傻丫頭!這又有何難為情,天氣這般寒冷,這個可是雪中送炭之物,想到此,忙翻身起床,想著這便大大方方將此被送予謝鶴語。
就在梅用翻身下床之時,一張薄紙從床沿飄飄落下,顯然從方才便始終放在床頭,只是剛才梅用掀開棉被,這才將其吹走。梅用也不遲疑,看到薄紙急忙撿起,只見上面寥寥數語寫著:用哥哥,語兒的思鄉情切,回胭脂村看看,幾日便歸,勿念!
梅用此刻卻只覺得後悔不已,心道:難怪昨夜語妹這般反常,卻原來語妹竟然是如此思念故鄉,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昨晚又怎麼忍心拒絕於她,現在她或許是惱我,這才留下這張字條走了?轉念間梅用卻又心道:不可能!語妹為人向來大氣,開朗,絕對不是那種蠻橫無禮之人,又怎會僅僅為了我暫時不肯陪她回去便一氣之下走了?想到此急忙又將那張薄紙反反覆覆地看了數遍,片刻卻不由得開始奇怪道:卻不知語妹到底如何寫下著字條,難不成當時衣衫很是單薄麼否則這字跡怎的會下筆這般顫抖,筆鋒又是如此斷斷續續的?最奇怪的一點便是在整個字條最後一個「念」字上,看來看去總覺得此字上半部分下筆仍然顫抖依舊,而下面的心字卻圓潤流暢,一氣呵成,很是瀟灑,而上下兩個部分組合起來,便覺得甚為彆扭,彷彿強自將上下部分生生放在一起一般。
就在梅用對著字條納悶間,一個身影裊裊地推開房門,笑意盈盈,卻是端著早飯的鹿丹兒。梅用此刻也顧不上那麼許多,忙來到鹿丹兒身旁,急切道:「丹兒,快來幫我看看這字條,我覺得其中蹊蹺的很!」
鹿丹兒微微一笑,漫不經心地放下早飯接過字條,看了看方才臉色大變,急切道:「用哥,你到底如何惹惱了謝妹妹,否著她怎麼會這般任性說走便走了!」頓了頓又道:「我今早起床便覺得奇怪,怎的一起來便沒有看到謝妹妹。本來剛剛我還道她或許也是初次見此大雪,也同道清一般興奮,二人或許正在山中尚雪嬉戲,玩得不亦樂乎呢。卻當真想不到,她怎麼這般說走便走了呢!」
梅用此刻也只覺得心急,忙道:「丹兒,你不覺得這個字條有些不對勁麼,不信,你看……」
「看什麼看啊!」鹿丹兒不禁嗔道:「用哥你還不快去追,晚了可便來不及了!這外面冰天雪地的,道路與前幾日謝妹妹走過幾次的那條山路可是天壤之別,她這般一個人上路又怎能讓人放心!」看到梅用兀自捧著那字條不禁上前催促道:「快去啊,想來她人生地不熟的應該走不遠,用哥,現在去應該還能她找回來!」
「說的也是!」梅用聽聞,只覺得鹿丹兒此刻說的也在理,對於那字條縱然有千條疑問也總的先放放,無論如何先找回語妹才是,
梅用此刻哪裡還顧的上梳洗,急忙穿好衣服,風馳電掣般便離開醫廬,直奔下山的道路而去。
而此刻屋內,鹿丹兒卻將那字條輕輕向著空中一拋,微微昂頭不斷地吹著那薄紙向上,使其便就這樣漂浮空中,無法回落,而一抹得意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終於綻放而出。
梅用一路施展輕功,一口氣奔至山下,又急忙在山下的村落城鎮略略打聽一番卻一無所獲。卻原來昨夜一場大雪早已堵住所有上下山之路,因此今日山下的居民自然看不到任何人上山下山。而梅用這一路可以跑下山來,卻是仗著功夫高絕這才可這般來去自如。而想到語妹定然無此等功力,因此結論便只能是語妹此刻仍在山上!
梅用忽地腦中一閃念,不禁暗自拍腦門道:傻子!難道你以為誰都同你這般在此長大,哪怕雨雪冰雹也會對此處瞭如指掌,準確的找到道路上山下山麼?說不定……說不定,語妹是在天色微明的清晨上路,卻發覺外面到處白雪皚皚,走了沒幾步便不知不覺地迷了路,她個外鄉人又如何能在雪地中輕易找到下山之路,此刻定然在山中瞎闖亂撞,早已迷失方向。一想到這些,梅用頓時大汗淋漓,急忙回轉身形,又入山細細搜尋。
從西嶺到東嶺,從南坡到北坡,梅用此後的半月間,心中早已感覺空空蕩蕩,除了找到謝鶴語早已沒了其他任何想法。渴了便吃幾口白雪;餓了遇到野獸打殺了烤烤便吃,沒有野獸便隨手挖些雪地下面的野菜來吃,便也可以對付;實在疲倦或是天色太黑難以尋找了,便將打獵來的獸皮往身上一裹,隨便找個背風處歇息歇息。好在梅用在梅谷下一住六年,這等生活對其來說駕輕就熟,自然游刃有餘。開始一兩日,梅用還只盼著可以盡早發現謝鶴語,即使其已然在某處凍僵,但是只要其一息尚存,自己便有十成把握將其救活,三天過後,梅用卻開始怕看到謝鶴語那日離開後,當真迷路凍僵,此刻已然僵硬的屍體!現在的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原來早已脆弱不堪,彷彿一個嬰兒一般,實在無法面對再次與語妹的死別。
他的足跡終於踏遍了整個山區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山洞,卻依然一無所獲。
或許……或許語妹當日並未走遠此刻說不定早已經回到醫廬了!梅用此等想法一起,頓時只覺得自己的心撲騰撲騰地跳的難以自持,帶著一絲僥倖的心理,辨了辨方向,便迫不及待地奔回了醫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