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此刻燈火通明,地上的純白色波斯地毯將整個屋子顯得更加雅致,華而不俗,屋內的擺設卻不多,除了一張看來舒適大床和屋子正中的精巧的桌椅外,最特別的應該要算正對門口那面牆放在梳妝台邊的那面碩大的一人多高的銅鏡,能這般在室內陳設如此巨大的鏡子,看來主人必然是個絕頂愛美之人!
而鏡子前此刻正穩坐著一人,赤著腳,膚白勝雪,踩在白色地毯之上更加顯得好似透明一般,而其頭髮卻又披散著,如雲的秀髮垂將下來,像黑絲絨般光亮迷人。那人此刻略略側身回頭,感到梅用已然進來,這才故意「哼!」地一聲,猛地轉過頭去。
梅用從鏡子反射中這才看清那人此刻臉上竟然是帶著個五色斑斕的面具,整個人在燈光下顯得十分詭異。
不過有一點梅用已經可以肯定,便是難怪自己從剛剛總會覺得不對勁,原來從一開始自己聽信何國風所言,這件事便已經想錯了,只因鏡前那人雖然帶著面具看不清頭臉,不過看其身段婀娜,再加上剛剛嬌氣的一哼,此人根本便是個女子無疑!
只是如此一來自然便不可能與斷袖之癖的司晨宮扯上關係!更何況剛剛聽那掌櫃所言,最近幾起丟失美貌少年的案子卻至少最近那八卦門的林壽春那一起肯定是此人所為,如此看來最近所發生其他幾起案子或許也都是此人所為的幾率也十分大,但是此人看來與那假楊用絕非泛泛之交,這件事既然與司晨宮無關,又看來要牽扯楊家,梅用逃避之心頓時又洶湧澎湃起來,此刻只恨自己一時魯莽插手此事,當真想這便抽身離開,立即帶著語妹馬上回到遼東楓葉谷,避開這個紛紛亂世才是。
梅用轉念又心想:此人既然與那假楊用關係非同尋常,自己這個冒牌貨想要瞞住其他人或許容易,想要瞞住她只怕不易,只是不知這個鵲喜樓裡裡外外究竟藏有多少高手,就好似剛剛那掌櫃起擒拿手的功夫就相當不弱,倘若此刻就這樣一言不發轉身離去,恐怕難以全身而退,想到此梅用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向屋內而去。只是想到那楊用一口地道的江浙口音,而梅用四歲便已離家,這麼多年口音早已大改,勉強說上一兩句尚可,超過三四句自己的遼東口音怕是就要瞞不住了。因此梅用進的房間也不言語,見那人一時也無招呼之意,便徑直來到一旁的桌邊坐下,打開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扇著。
那人此刻既不轉身也不言語,反而從一旁梳妝台上取來一把木梳,在那裡慢悠悠地梳理自己的雲鬢。
二人就這樣你扇扇子我梳頭地僵持著,屋內氣氛頓時尷尬無比,夜色靜謐,此刻更是靜的可怕!
半個時辰轉眼過去!
那人看來終於忍受不住了,只因梅用已然發覺那人梳起頭發來已經不如初始那般鎮定自若,梳起來速度也是越來越快,終於只見其「啪!」將梳子向地上一扔喝道:「楊用!」未等梅用開口回答,那人已經倏地轉過身來,怒氣沖沖道:「你這樣一聲不吭算什麼意思?我知道你來本來氣便已經消了大半,以為你能來是意識到當日是自己錯了,但是我當真沒想到這都一個多月了,你到現在對我竟然還是這樣一副死人面孔!」忽地摸著自己的面具道:「知道我為何要帶著這個面具嗎?因為那日我便你說過,如果你不認錯,今生便別想再看到我!我絕對說到做到!」
對面的「楊用」就那樣冷然看著自己,半晌也沒在其眼中看到她預料中的憐惜與驚慌失措,那人不禁湧出一陣心酸,腰肢一扭又轉了回去,肩膀微微抽動,對著鏡子道:「你怎的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哄哄我,就不能問問這些天我過的好不好?」
梅用想到進來前那掌櫃的所言,雖然這個女人此刻說的如此楚楚可憐,在梅用看來卻只覺得說不出的厭惡,表面上卻仍然不動聲色,只是站了起來,轉身便欲向門外而去。
那女人在銅鏡中看到「楊用」起身意欲離開,頓時轉過身,一把撲過來從後面抱住梅用道:「你怎的變的這般絕情,我不是那個什麼謝琴音,我對你有恩,你不能這樣對待我!」梅用正欲勒令其放手,忽地那女人在梅用身後竟然「咯咯」笑起來,貼著梅用的背溫柔道:「還說不想我,這才幾日不見,你瘦了好多,還敢嘴硬說不是想我想的?」
梅用聽聞此言卻只覺得一陣心虛,心道:這女人看來果然是楊用親密之人,僅僅這般一摟便可以感覺出胖瘦,這又豈是一般人所能達到的境界?這樣一來,梅用心中更加沒底,只想要馬上離開此地,因此忙掰開那女人摟住自己的玉手,飛速道:「我改日再來看你!」言罷便欲逃之夭夭。
那女人卻哪裡肯放其走,一把將其又推回座位,又從地上撿起梳子道:「還記得我們以前吵架嗎,每次吵完我都會給你梳頭的,你不是最喜歡我給你梳頭麼?這次自然也不例外。」說著解開梅用的髮髻,當真開始一點點為其梳理起來。
梅用此刻縱然心中忐忑不安,卻也不敢表露半分,只得默默地任其梳理自己頭髮。
半晌,那女人終於緩緩為梅用又重新梳好髮髻,又忙到門口大聲吩咐門外的丫鬟準備夜宵後,這才又急忙回來,竟然開始彷彿個小媳婦般為梅用揉肩捶背,頗為賢惠。
梅用看著鏡中映襯的二人,心中卻不禁嘀咕道:這女人當真奇怪,既然心中已經原諒了心上人,怎的還這般執著,為何到現在仍然非帶著那副面具不可?就在梅用心中正在暗自慨歎間,忽地瞥見鏡中自己的身後人此刻正將手伸入懷中,眨眼間其手中便多了一個銅質小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