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用心中卻也清楚這次事關司晨宮,就算自己在如何看淡江湖恩怨,卻也無論如何也無法坐視不理,想到此也不再推三阻四,只是暗自揣測:語妹心中所想到底是何人?難不成語妹所說之人會是大哥梅念不成?說起來畢竟語妹與其相處兩年有餘,朝夕相對,若當真要我扮他的確容易一些,只是……只是大哥的容貌大氣有餘,秀美不足,回想自己當日看到那些司晨宮門人的相貌,以大哥的容貌恐怕難以入了那些司晨宮人的視線,說起來那些人語妹也是見過,又怎的會想不到這一層?只是看到謝鶴語自信滿滿的模樣,卻當真有些不知其葫蘆裡買的什麼藥,只得默默等待謝鶴語的下文。
何國風卻忽地為難地插口道:「倘若只是讓梅兄弟改改樣子,隨便化裝成個普通人恐怕還不行,那些司晨宮人雖然亡命天涯,口味卻不知怎的比起從前來反而挑剔了起來,重現江湖的後這幾次案子所選之人竟然清一色全部都是那些武藝不俗的世家子弟,這些人不但容貌俊秀,而且個頂個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風流雅致之人!而這等人物又豈是胡亂弄來個無名無分的小人物就可以勝任?梅兄弟若是不能以自己神醫身份做餌,這事情恐怕當真有些難辦。」
謝鶴語聽聞此言,不憂反喜,高深莫測地笑道:「正好!正好!我剛剛心中所想之人剛剛好符合何掌門所說的全部條件,而且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說著看向此刻略略茫然的梅用道:「用哥哥,這個人你不但認識,而且可是不久前才剛剛遇到,便是金碧輝煌宮少主子——楊用!」說著又湊到梅用耳邊小聲說道:「雖然我與他不過匆匆見過一面,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我的……我的姐夫,所以當日就已經將他從頭到腳看了個仔細,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歷歷在目,半點也不會錯。」頓了頓有細若蚊蠅地在梅用耳邊道:「而且我讓用哥哥你扮他也有點私心,反正我們也要退出江湖,就讓世人以為此事當真是楊用所為好了,希望他可以借此功勞扭轉在我爹心目中拐帶親女的壞印象,也好早日原諒他們,化解兩家的恩怨。」說到這裡謝鶴語已經滿面羞紅,連忙低下頭去。
梅用此刻聽聞這番話卻不禁欣慰道:沒想到那個昔日衝動莽撞一切不計後果的小丫頭在這兩年裡終於長大了!看到她這般為家姐嘔心瀝血,思慮周全,梅用此刻也不知該如何硬起心腸將拒絕之言說出口,只得低聲對謝鶴語道:「我便扮作他就是了。」
這邊梅用剛剛應承下來,那邊的何國風便已經在那邊撫掌高呼道:「不錯!這果然是個好主意!那楊用昔日我倒也有幸見過幾面,現在回想起來絕對可說是一表人才,且又是個世家子弟,更妙的是身材高矮胖瘦與梅兄弟看來又差不多,姑娘選得好!選得好!」
梅用此刻心中卻苦笑道:為何我想逃開楊家就這麼難!本來以為破廟一別,從此便就算是與楊家一刀兩斷,卻不想這才過了十幾日,竟然又再一次扯上關係,而且這次更加離譜,竟然是以扮作那個冒充自己的人來恢復自己本來的身份,這是怎樣一種猶如一團亂麻關係?此刻梅用縱然心中有千般不願意,卻見何國風與謝鶴語二人已經開始商量起來,正算計著易容尚缺少哪些必須的用品,上哪裡可以買到等等細節,正說的興致高昂,又如何敢說出反悔之言?
梅用看著此刻正說得熱火朝天的二人,暗自歎口氣,默默坐在一旁等著任人擺佈。
片刻,何國風已然通知門人採買來易容所需之物,也無非就是寫麵粉、眉筆之類,二人又想到楊用衣著打扮向來奢侈,看到梅用一身樸素的白麻衣衫,實在不稱,又忙命門人弄來套最昂貴衣衫及配套飾物,好在洛陽怎麼說也大城鎮,物資其全,不大會工夫,一切便已經準備停當,謝鶴語這才幫梅用更換了衣衫、飾物,又過來動手開始為梅用重新梳理髮髻,描畫眉眼,修飾鬢角。
尚未入夜便已經大功告成。
何國風不禁嘖嘖稱奇,片刻接到門人回報這才道:「剛剛命弟子打探過,這洛陽城最大的酒樓鵲喜樓便是楊家在洛陽最大的鋪子,而且平日裡楊用也不怎麼常來,應該不會有人看出破綻。梅兄弟等下只要在那裡招搖過市,憑著這容貌及這家世背景,便可足矣吸引那些司晨宮人。」看到梅用不放心地看著謝鶴語忙道:「梅兄弟放心,在下一定以性命相抵保護這位姑娘!」
梅用這才放下心來,反正此刻也看不到自己的模樣,不過既然已然到了這步田地,便也只得趕鴨子上架,略略回想當日所見的楊用的音容舉止,接過崑崙派事先準備的紙扇,找到個僻靜之處,悄然下車。
梅用邊向著鵲喜樓出發邊心下苦笑道:不想自己竟然是在如此情況下相隔十幾年又做回楊用!卻不知此刻的自己應該怎樣稱呼?莫不是該叫做冒充假楊用的真楊用?怎的聽起來好繞口令一般拗口彆扭?
不知不覺,鵲喜樓的招牌已經近在咫尺,此刻早已入夜,四週一些小攤位早已關門歇業,只有鵲喜樓仍然燈火通明,客似盈來。
梅用此刻卻著實開始擔心起來,只是當真不知謝鶴語易容手藝如何,倘若剛一進去便被人認出,不但鬧出大笑話,更加會打草驚蛇,從此再想捉住那些司晨宮餘孽可就難上加難了。
梅用搖著紙扇在門外轉悠了幾圈,終於把心一橫,紙扇一收,抬腿邁入鵲喜樓。
入了鵲喜樓,梅用也不敢四下張望,唯恐旁人看出自己心虛,只是徑直來到櫃檯前,敲敲桌面問那賬房道:「掌櫃的去了那裡?讓他出來見我!」
那賬房此刻正在忙著算賬,忽地聽到有人這般問話,頗為不耐煩道:「你以為你是誰?竟然敢上來就找掌櫃……」說著抬起頭來,那後半句忽地便生生被其嚥了回去,顯然吃驚不小,但是轉眼間卻又立即換上一副訕笑的表情道:「公子爺,您大駕光臨怎麼也不事先通知小店一聲,您趕快坐下稍等,我這就去找掌櫃的。」說著頭也不回,急忙向後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