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昏迷許久的何掌門終於在梅用的高明醫術的醫治下神志漸漸清醒。崑崙派上下自然一片歡喜,何夫人及何國風母子更是喜不自勝,清醒地何良玉掌門也不糊塗,對梅用施治將自己由鬼門關拉回也是千恩萬謝,更是急忙招呼兒子過來給恩人叩頭。
何國風二話不說,倒頭便拜,一旁的何國梁,何國棟卻不已為然,神態十分不屑道:「爹,你當他是什麼懸壺濟世的名醫麼?」撇撇嘴又道:「還不是個只認錢不認人的無良大夫?他既收了我們千兩紋銀,醫治爹爹本屬應該,又何必跟他客氣道謝!」
何國風急忙插口對何掌門道:「不是的,梅大夫根本不是貪財之人,昨日一開始明明給足銀兩梅大夫卻也是不肯,後來是孩兒……!」
梅用卻突然打斷他後面的話,笑笑道:「無妨。反正在下也是貪財之人,而且一千兩也著實少些,尚且不夠在下十來日的花銷。在下算過,要想舒舒服服地過一個月,怎麼省著點用也差不多要三千兩左右。反正一千兩是貪財,三千兩同樣是貪財,」忽地雙目一寒看向何氏兩兄弟繼續道:「何大公子,何二公子,兩位怕是要各多準備千兩紋銀供養在下了。」
何國棟啐了一口道:「呸,做你娘的夢,先前給你的銀子老子只當餵了狗,再要一千兩?把本少爺當冤大頭麼!」何國梁也怒氣沖沖道:「姓梅的,不怕告訴你,你以為我們崑崙那一千兩是那麼好咽的?本少爺他日定要給你點顏色看看,讓你分文不少地給本少爺吐回來為止!」
梅用卻含笑點頭道:「哦?何公子若來,梅某定倒履相迎。」頓了頓又向一旁何國風道:「昨晚長夜漫漫,卻不知何三公子做何消遣?」
何國風雖然不明白梅用如此沒頭沒腦地問題其意何在,但是眼見老父已經好轉,想來自己也必須依昨日誓言從此為僕。既然梅用終究已是自己的主人,那麼無論多麼奇怪的問題也只好硬著頭皮老實答道:「回爺,昨夜小人因擔心爹爹病情反覆,身邊沒個人照顧,而娘一路奔波早已疲憊不堪,是以昨夜照顧娘入寢後,便徹夜陪伴照料爹爹。」
梅用輕輕頷首道:「三公子果然至孝,」又轉向另兩位道:「卻不知兩位何公子昨夜在何處消遣,怎的三公子說是他一個人整夜伺候於病榻之側?」
那二人對視一眼,支吾片刻,何國梁才道:「梅大夫也忒操心了些。不錯,我與二弟昨日見爹爹的病情有好轉且趨於平穩後是離開爹爹身邊一會兒不假,但是那也是因為看著爹的病好了,心裡十分歡喜便隨便找了家酒館小酌了兩杯慶祝慶祝而已。」
梅用眉毛一挑,玩味道:「哦?洛陽城最大的勾欄楚館春風樓花魁的花酒,在兩位公子眼中不過是小酌而已?看來兩位平日裡必然風流雅致的很,在下佩服佩服。」
那兩人見昨日留連歡場一事竟然被梅用當場揭穿,不由得惱羞成怒,也不再顧及身份,旋即破口大罵道:「梅用,你他媽的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本少爺的事要你這小子多嘴。」
「逆子!住口!」何掌門怒其二子不爭,握拳捶床,半晌又無奈地歎了口氣,雙目卻泛著淚光。
梅用緩緩道:「既然二位如此滿意在下送的禮物,在下定退避三舍。」言罷踱到窗口,臨窗張望又道:「午時到了。」
何國梁道:「午時來了又……」忽然下體一陣火燎的感覺猛然襲來,彷彿下體正被熊熊大火烤炙一般,不禁啊的大叫慘叫起來,何國棟幾乎同時也叫了起來,「火!火!快滅火,我的命根子被燒著了!」
可是眾人只見二人原地撲騰,又哪裡看到了半點火星?
二人分神看向梅用,只見後者慢條斯理道:「二位覺得這個禮物如何?可值得上兩千兩銀子?」
何氏兄弟此刻早已喊得嘶聲力竭,聽到此忙不迭地喊道:「值!值!我出銀子!我出銀子!」說著爭先恐後地從懷中掏銀票。
何掌門見兒子手捂下體,殺豬般叫起來,不禁也是驚訝地坐起來,卻只見梅用正含笑玩味地盯著二人,頓悟定是梅用對二人動了手腳,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何國風見此忙跪下道:「爺,家兄無意冒犯爺,請爺大人有大量饒過他們。」
梅用聽聞卻雙眉一蹙,沉聲對何國風道:「你不是發誓若梅某醫的好何掌門,便終身侍奉於我?如今何掌門已無大礙,也是你該實現諾言之時,此刻既然我是主你是僕,你覺得此地還有你插嘴的餘地麼?」
何國風頓時好似被人點中穴道一般,尷尬地跪在那裡,不起來不是,起來也不是。
剛剛還頗為關心二子的何掌門聽完梅用所說,竟然完全不再理會此刻親子殺豬般的慘叫,只大驚失色道:「萬萬不可,梅大夫這萬萬不可!」說著就欲起身向梅用行禮。
梅用看出其意圖,急忙一把扶住道:「何掌門您是長輩,怎可向晚輩施禮,晚輩萬不敢當。請起!」
何掌門卻甩開梅用的手道:「梅大夫,何某人現在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前輩後輩,今天就拉下這張老臉,懇求您即刻收回讓風兒終生為僕的誓言,老夫這條老命又算得了什麼,這就還給你!」言罷舉掌就欲向自己天靈蓋拍去,何國風失聲大叫,正欲撲上前去救人,卻見爹爹的手臂死死停在頭頂半尺處,腕上宛然多了條金線,線端赫然是梅花針。何掌門見無法自行了斷,不禁老淚縱橫道:「梅大夫!梅大俠!你可憐可憐老夫!鄙派自先祖創下崑崙一派,數百年來在江湖上雖然赫赫有名,但其實早已外強中乾,而下一代更是人才凋零,我親生的兩個兒子又具是酒囊飯袋,難成大器。所幸先祖保佑,繼子風兒天資聰穎,心思縝密,又有容忍之度,乃是鄙派下任掌門不二人選,實在不能……」說至此竟哽咽的說不下去,只慈愛地望著何國風,後者卻滿面震驚,驚訝的無法言語。
梅用卻也不催促何掌門,只是何氏那二人叫的撕肝裂肺,十分刺耳,劍眉微顰道:「張嘴。」從懷中取了兩粒藥丸,隨手一甩,穩穩進入那二人口中,分寸拿捏的絲毫不差,可見梅花針功力又有精進。那二人片刻終於停止叫喚,梅用才對何掌門道:「前輩看來有話,不妨明言。」
何掌門繼續道:「風兒便是我崑崙派下任掌門,無論如何也不能為奴為婢失了身份。倘若梅大夫定要強行這僕人之誓,」伸手一指何國梁、何國棟,又道:「梅大夫,你便吃虧一點,便將就在我長子二子選擇,實在不行,便就是全選了又有何妨?」
一旁何國梁雖然剛剛解除下體疼痛,卻也聽初端倪,忙道:「爹爹,你竟要將掌門傳給那個油瓶?孩兒……孩兒才是你的骨肉啊!」
梅用不禁冷笑道:「何公子就不要提什麼骨肉之言,免得再讓何掌門覺得無地自容。」
二人看向何掌門,卻見爹爹慈愛地眼神此刻只是牢牢地盯著何國風一個,又哪裡曾看向他們。何國梁、何國棟心頭一股升起一團怒火,對梅用具是怒目相向。
梅用卻彷彿沒看到一般,也不生氣,只是悠悠道:「方纔我不過餵你吃了些清涼止癢的藥,這藥要想去根怕是難了。不過你們儘管放心,只要我不催動,二位今後應該還可如常活動,否則……」梅用冷笑了笑,那二人同時噤聲,臉上浮出驚恐的表情,顯然方纔已使他們痛不欲生。
這時一旁何國風才反應過來,撲到何掌門身前:「爹,孩兒是粉身難報爹爹教養之恩,更何況我早已將崑崙派當做是我的根!但這掌門之位,孩兒萬萬不能接受。」
梅用忽地插口道:「三公子,崑崙派即是你的根,保護本門光大本門便應該是你分內之事。而你若能承繼掌門不是正好可以更好地將崑崙一派發揚光大?否則他日掌門旁落,崑崙他日式微,你的罪過不小。」
何掌門忙不迭地點頭。
梅用又道:「梅某一直認為撫養之恩長達數年,又豈是區區十月的生育之恩所能比擬?你不肯接受掌門怕是有兩點,第一,擔心兩位何公子心存芥蒂,耿耿於懷?二位現在輪到你們表明心跡!」語畢,雙目生寒盯著那二人,那二人哪裡還敢說個不字,強自擠出一絲微笑,滿口答應。梅用點點頭,又接著道:「至於第二,梅某可從未答應過三公子什麼,救何掌門只因一己好惡,外加貪戀崑崙派那三千兩雪花銀而已。再有也是多少感動於二位這種非親生勝似親生父子的深情,而這一切均與你誓言無關,如今可放心了麼?」
何掌門此時才恍然大悟道:「梅大夫一心成全,老夫永世銘記。」
何國風感動莫名,不知該如何表達,只傻傻地又跪在梅用身前道:「爺的恩德,國風永記,他日不論爺有何差遣,小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梅用卻笑著扶起何國風道:「三公子他日乃是一派掌門,又是稱呼在下爺,又是動不動就下跪,實在不妥。說起來你我二人同齡,喚我聲梅兄弟也就是了。」忽地似乎想起什麼,忙又接著道:「何掌門之病再有幾日就可康復,在下突然想起另有要事,告辭!」何國梁二人可憐兮兮望向梅用,梅用雙目寒光一閃道:「你們只要膽敢對我這兄弟心生二心,梅某保證讓二位痛到至死方休!」二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梅用言罷,竟然真的毫不留戀,收拾了行裝,轉身便出了客棧,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