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下過一場小雨的緣故,空氣中帶著濃濃的潮氣,天上濃雲未散,顯然還在孕育著一場更大的雨。
黑暗的天幕下,一切都顯得如此沉悶,藉著微弱的天光,可以看到一頂頂帳蓬幾乎擠滿了整個大地。絕大多數帳蓬中都沒有亮光,不過只看輪廓,也知道越接近中心的帳蓬越大越豪華。
稀稀落落的火把下,可以看到一個個身材結實腰桿挺得筆直的警衛正一絲不苟地在那些豪華帳蓬外站著崗。他們的衣服早已被潮氣浸濕,穿在身上絕不會好受,但是他們仿如未覺,簡直如同一台台人形機器。
便在最中心的一頂帳蓬之內,幾個身著軍裝的人正進行著一場嚴肅的對話。這些人最年輕的看起來也在三十五歲以上,大都分則都在四十往上,一個個氣不凡,簡簡單單的舉手投足間竟能讓人升起自慚形穢之念。未必是貴族,但絕對是手握大權柄者。
氣也分高下,不過這頂帳蓬裡的幾人大概是平級,看不出明顯的優劣,僅一人除外。
那是一個五十歲出頭的留有棕色短髮的老者,說他老,是因為他的那滿頭棕髮裡明顯夾雜著少量白髮,眼角的皺紋也被歲月雕刻得淺淺深深。但是,除此之外,這個老者身上當真再無半點老態,膚色健康,肌肉勻稱,眼神堅定,全身都透著股經驗與智慧似乎要從身軀裡滿溢出來的感覺。
「既然戰略已經定好,就散會。」那更像是壯年人的棕髮老者道。
然而老者說完,桌子旁的另外幾人卻並未馬上站起來,大家互望了一眼,一個滿頭白髮但精神矍鑠的老者道:「隆法老弟,戰略確實已經制定好了,但是必須要殺了那個文銘並得到他的屍體後才能順利展開,你當真面有那麼大的把握擊殺他?」
其他人顯然也正是因為關注這個問題才沒有馬上離開,立刻全都看向了那個棕髮老者,顯然,他就是新歐亞聯盟軍方第一人隆法。
隆法第一個站起身來,卻沒有看向眾人,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此時他已經把右臂稍稍抬了起來,正緩緩握上右拳。很難相信,就是這麼個動作,當他的肌肉漸漸鼓起的時候,竟能發出一種低而密集的摩擦聲,真不知他的這條胳膊裡到底蘊藏了多大的力量!立刻就有人聯想起了大約一年前的那件事,據說德國一個三精神進化的將領不服隆法的約束,隆法一拳轟了過去,那將領迅速抬起雙臂擋在了胸前,結果隆法的一拳不僅將那將領的雙臂轟斷,還照舊轟進了對方的胸口,硬生生將那將領的胸口打得陷了下去,當場斃命!
只不過,隆法實在太久沒出手了,這才讓帳蓬裡的眾人對隆法的實力產生了懷疑。
握緊了右拳後,隆法終於抬起頭了,看向眾人道:「文銘的後三場決鬥我都親眼看到了,他並沒有隱藏實力。」
「你到底有多大把握當場殺他?」年紀最大的老者不依不饒地問道。
「九成。」
「另外一成呢?」
「他提前召下那頭綠能金雕逃跑。」
「好,那明天我們就不去觀戰了,必須做好全面進攻的準備,也該結束這場戰爭了。這種破壞性的統一,耗得太久,很可能即使統一後我們也無法維持正常的生存,那些民眾也很清楚這一點。」
「散會,最多一周,這場戰爭必將結束。」隆法平靜地道。
其他人竟似十分相信隆法的這句話,全都略為振奮,而後起身離開。
那幾人出了帳蓬便在警衛的護送下各自離開,等離帳蓬遠了,他們竟全都鬆了口氣,似是之前一直承受著不小的壓力。
沒有人知道,雖然身為元帥聯席會的成員,其實每一次開會他們都如坐針氈,只因來自隆法的壓力實在太大。
這一次,他們固然知道隆法一定會贏,但是卻也隱隱存在這樣的念頭,即隆法死了也挺好。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實在是一件很難受的事。
而與此同時,離此地不知多遠的一坐小山上的一頂簡陋到了極點的小帳蓬裡,文銘正沉浸在一種有些異樣的心情裡。
四精神進化終於將要到來,迄今為止,他僅聽說過北美出現了一個四精神進化的綠能人。就算地球上還有一些綠能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四精神進化過了,文銘覺得,自己至少也應該在前二十之內,甚至在前十之內。
一旦進化完,成馬上就可以離開地球,圓他的宇宙人之夢。
只是,這半年多來,大黑辰星人的表現實在是大大地降低了那茫茫宇宙在他心中的印象,讓他意識到,做為一個宇宙人,迎接他的將絕不僅僅是探索和悠遊,還有你死我活的爭鬥。
不平則鳴,更不平則戰!但是,那都是被逼到了份上的結果。他想去茫茫宇宙,可不是為了去打架去的,甚至從來沒想過要打!他的目的十分單純,就是去看,去瞭解,以有涯之生盡量去獲取那無涯之知!宇宙這麼大,人只有這一輩子,卻一生都被束縛在小小的地球上,也太過悲哀了。
如今,文銘對宇宙依然期待,但是卻已經將和大黑辰星以及德索切族等四大文明有關的一切排除在外,他覺得宇宙中應該有不存在紛爭的地方,他更願意清清靜靜地去那裡。
那就快點進化,讓我看看,四進化後到底會出現什麼樣的變化,那宇宙,又將以怎樣的姿態呈現在我面前!
至於明天與隆法的決戰,文銘覺得至少有五成把握獲勝,而且,就算單挑贏不了,他也有九成把握殺了隆法,大不了讓綠電下來幫忙就是……
之所以不停地決鬥,他的最終目的就是殺了隆法,至於怎麼殺,有沒有守規矩,會不會被無數人唾棄,他哪裡會在乎,之前的公平決鬥全都是幌子……
總之,明天先打再說,真打不過,就讓綠電幫忙,要再殺不了隆法,就趕緊跑,至少這條命不會丟在那裡。
他那獲勝的把握,來源於兩點,一是隆法年紀大了,據說已經有五十三歲;二是自打吸收綠能以後,他本身也在不停地戰鬥,他的實戰經驗在全世界範圍興許都能排得上號。
想著想著,睡意終於襲來,文銘這才閉上眼漸漸入眠。
第二天清晨又下起了雨,雨點不大,但是很密,天空灰濛濛的,讓人有些氣悶。
文銘鑽出帳蓬,也沒收拾,直接叫來了躲在樹下的綠電,而後衝進了雨幕中。
老地方,雨中早已站滿了人,少數的人披著雨衣打著傘,大多數人則很乾脆地淋著。
明明是他們來得早了,但是卻全都咒罵起文銘來,全把這淋雨之苦怪在了文銘頭上,但是事實上,這日子根本就是隆法選的。這年頭早就沒了天氣預報,隆法成也沒料到今天會下雨。
地面早已變得十分泥濘,窪地裡全是積水,天上的密集雨幕一點也沒有停的兆頭,在這樣的環境下淋著,沒有人能心情好。但對,今天觀戰的人還是超過了之前的任何一次!
終於,天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嘹亮的雕鳴,然後便見一道綠光從低空掠來,迅速從人群上方飛過,落在了決鬥場地的正中間。
一個人影從雕背上跳了下來,而後那頭綠雕再次沖天而起,放慢速在高空盤旋起來。一直以來,綠電便是文銘方唯一的觀眾了。
反正身上早就淋濕了,文銘也不在乎多淋一會,挽起了袖子,盡量把衣服扎得利索了一些,靜等隆法到來。
沒多大會,西邊的人群便向兩邊分開,一群騎馬的人出現在那裡,正是隆法和他手下的軍官、警衛。
而後那些軍官、警衛紛紛下馬停在了原地,隆法則左手提馬韁,右手打著一把黑色雨傘,獨自奔向了場地中央。
隆法騎的那匹馬速並不快,但是當那匹馬進入文銘的絕對視野之後,文銘卻立刻就皺起眉來,因為那匹馬正是瑞格神父的那匹棗紅馬!
棗紅馬顯然是刻意放慢了速,即使在泥濘中也跑得極穩,不過依然沒用太長時間,它便馱著隆法接近了場地中央。
距文銘大概還有兩百米時,隆法便讓棗紅馬停了下來,他自己則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黑亮的軍靴一下踩進了泥裡,泥水立刻將軍靴的底部漫過,視覺上竟然有種摧殘的快感。
隆法伸手輕輕在棗紅馬脖子上拍了一下,棗紅馬便立刻轉身,自己向來路跑去。
而後,隆法才邁開步子向文銘走去。
距文銘越來越近,他終於隨手將雨傘扔了出去,乾爽的綠色風衣雙肩處立刻以可見的速被雨點打濕。
而後,一邊向前走,他一邊緩緩解著風衣的紐扣,然後將那嶄新的風衣也扔在了泥水中。
他裡面穿的竟是一身迷彩服,褲腿已經扎進了軍靴裡,顯得極是爽利。
而當他又把上衣脫掉,露出了那軍用背心和一身的肌肉時,那股子身經千戰萬戰的霸者氣息就再也掩藏不住,一下子在雨幕中瀰漫開來。
那一瞬間文銘就感覺到,這個五十三歲的老頭子,身體興許還是三十五歲……
ps:有事耽擱了,中午欠的一章凌晨就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