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山路上的天空星星點點,一顆顆黯淡無光↓退開一步,蕭卷近在眼前,卻已經看不清楚臉了。「熙之……」蕭卷忽然伸出手臂緊緊抱住了她,在她耳邊低聲道:「熙之,我在讀書檯和藏書閣都準備了很多燈油、燈燭,你可以每天夜裡都點著……」蕭卷的手是冰涼的,蕭卷的聲音也從來不像現在這樣顫抖得厲害,藍熙之甚至能夠清晰的聽到他的心跳之聲,「砰砰砰砰」的又快又紊亂。「蕭卷……」
「蕭卷,你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隨著黑夜一起黯淡,一切都是肯定,只是自己卻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天終究會來,而且來得如此倉促。
黑夜,那樣每天都會重複的深深的黑夜。
她微笑起來,推開蕭卷,慢慢的往前走:「蕭卷,這個世界上沒有足夠大的燈可以裝足夠多的油!無論什麼樣的燈,總會有熄滅的一天!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也總是一個人在黑夜裡行走的。我就不去東林寺畫壁畫了!」
她想,其實,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無所謂,習慣了就好。而在遇到蕭卷之前,自己本來早已習慣了最最討厭的黑夜,可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因為有人點燈,原本的習慣就變得不再習慣。
依賴,真是一種可怕的驕奢的東西,它滋生得太快,到明白過來時,已經很難一刀斬斷了。可是,就像一團麻,無論它亂到何等地步,只要你肯揮刀,它就一定會斷的。
她想得太入神,幾乎忘記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人。
兩人一前一後,無聲的行走,遠遠的,已經能夠看到讀書檯門口的燈光了。
「熙之……」
蕭卷伸出的手還是和他的聲音一樣冰涼:「熙之,不要離開這裡!不要走到我永遠也看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那冰涼的聲音裡帶了深深的幾乎是絕望一般的恐懼,這是藍熙之從來沒有聽過的。心裡忽然有一種極其陌生的撕扯,她緊緊抓著這雙冰涼的手,低聲道:「蕭卷,我去東林寺畫壁畫!」
那雙冰涼的手忽然有了一絲暖意,蕭卷的聲音鎮定了一點兒:「熙之,我走了。」
「蕭卷,我就不和你說再見了。你要保重!」
從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側面看去,讀書檯的門口,八盞明亮的宮燈一字排開,八個青衣勁裝的侍從荷刀而立。前面,一個身著紫色仙鶴官袍的老者一見蕭卷,立刻躬身行了一禮,口張口合低聲的說了一句話。
蕭卷沒有回應,面無表情的轉身慢慢走在前面。
老者見他走在前面,臉上露出大喜過望的神色,揮揮手,眾人立刻跟在身後,魚貫而去。前面不遠處停著一輛異常華麗的車輿,老者做了個手勢,蕭卷沒有理睬他,看了看旁邊一匹駿馬,估計是來人中某人的馬,翻身上了馬,雙腿在馬肚子上一蹬,人馬很快奔入了黑夜之中。身後眾人也顧不得那輛車輿,立刻也上馬追了上去……
藍熙之慢慢的從大樹的陰影裡走出來,讀書檯的門口還掛著兩盞明亮的宮燈,將相反的方向照得很亮。而相反的方向,正是通往她居住的小小的亭台。
直到走出燈光的盡頭,直到走到那小小的亭台。
緊閉的門口也點亮了兩隻燈籠,藍熙之提起燈籠看了看,裡面的燈油還有很多,那是特別加足了的↓知道,推開門,裡面還是會亮著同樣的燈光。
只是,今晚之後,除了自己,就再也不會有人先點燃這些燈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