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不勝正,這裡是茅山聖地,哪容這些邪魔歪道作威作福。師兄弟們,哪出我們茅山正宗的氣概來,天地正氣在我一方,消滅邪魔,拯救師尊!」那個領頭道長(至此都沒問這位英雄叫什麼名字)大叫。
百餘名茅山道士和近五十名剛被救醒的陰陽教首長齊聲應喝:「除魔衛道,拯救師尊!」紛紛拔出寶劍,結成陣式,從八個台階飛奔衝上台頂。
「糟了,這些道行未深的傻瓜,非得全喪命不可!」方健雄大驚失色,連忙要阻止,但哪裡阻得了這些熱血道長們的除魔激情,還反過來勸他安心養老,除魔之事就交他們這些年青人來辦,弄得方健雄哭笑不得。沒片刻,百來人全踏上了台階。
曉月對我說:「我們上去與林庭拼了,阿新留下!」
於是,我們倆也尾隨這群密密麻麻的道士飛身上去。方健雄咬咬牙,向亞仙他們一揮手,不管受傷的沒受傷的,統統衝上去,要結合大家的力量,與林庭的逆返五行驅魔陣拚死一搏。
這個台頂居然有足球場般龐大,據說原是某朝皇帝為了祭神而建造的龐然大物。
此時,林庭站在台頂平台正中的一個小平台上,手搖骷髏驚魂鈴,站在北極峰的絕頂處,邊搖邊叱喝。
「你們這些叛徒、邪魔,你們將沈宗主關在什麼地方啦!」領頭道長喝問,之前他已經搜索那個土地廟,仍不見人影。
「你們眼睛只會朝前看,怎麼不向頭頂上看看。」林庭獰笑說,充滿了嗜血無情的味道,指頭伸向烏雲翻騰的半空中,只見上面與月亮相通的那個黑雲空洞,竟懸浮著兩個人影,看那身形服飾,不是惠直和沈燕是誰?
「師尊!」「我們馬上救你出來了!」「我要殺了你們!」
「你們一起來最好,省得多費手腳,當月上天台中心裡,將與我五行大陣結合,月球逆行,海汛變換,山火噴發,天時逆轉,直至人冥兩界合而為一,那時就是強者的天下,哈哈——天雷動,五鬼**,五行逆行,陰陽倒反!」
五道光華再現,陣式啟動,吼聲方起,天空轟出巨響,但見烏雲如水傾瀉而下,越來越快,沉黑中仍見千奇百怪變化莫測之白濃怪影,那影子時如骷髏猛吼,時如魔鬼獠牙,厲鬼纏舌,極盡恐怖,但要仔細瞧個清楚,卻又化成白煙般溶於烏雲中,由於速度過快,白煙也被拉成一條條污濁線雨,更形幻出那股魔性。
趁那烏雲罩頂之時,自天際,猝然砰砰裂蹦出不少來自冥界的冤魂幻影,個個面目爛碎可猙地逼殺過來。
在林庭身下坐著三十名身著陰陽太極道袍的陰陽教教徒,反著方向,按五行逆行的方位坐下,即土生火、火生水、水生金、金生木、木生土。由內到外分六個五行陣式層層迭迭包圍住林庭。
隨著林庭的鈴聲,那三十個方位,冒出三十股黑柱,不斷上升,成為支持整個天地的支柱。大地震動,風雲變色。
茅山道士一擁而上,我們凝聚全身靈能,鼓足氣勁早已經在林庭對話時就衝過去了,當所有人即將衝入陣營時,那三百名投入黑暗的道士結成的陣式,以林庭為中心,突然飛速旋轉起來,接著,無數道黑柱由上而下的掃射過來。
那一柱緊跟著一柱,忽冷忽熱的忽硬忽軟的黑色靈能柱掃我們身邊,我們感受到這些能量柱力量非常之龐大,我和曉月以及其它靈能修為更高的巫師,還能以自己超人的靈覺和騰躍術避開。
但時間每過一秒,耳邊就聽到「呀!」「哇!」的慘叫聲中,一個又一個道士還沒有接近敵人,就被黑柱掃中,要麼粉身碎骨,要麼被掃飛出頂台,飛下北極峰摔成血漿。
當我們衝近第一道陣式時,身邊已經所剩無已了,曉月的金錢劍氣和我的靈量光球同時發起攻擊,立即將兩層其靠這半邊的十名黑暗道士消滅,是的,雖然他們是人,但我們沒法留情,否則我們這一邊傷的人將更多。
更越近一層,黑柱體就越密集,根本沒辦再前一步,只能上下狂閃,更不用說進攻了。剩下的途徑只有後退,但現在我們靈能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還有能力再組織這樣進攻麼?沒辦進攻,就只有等天地變位,人冥合一,生靈荼炭了!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我耳邊傳來曉月的傳心術,她發話:「劍心,等一下我衝到你前面,你將全站的靈能注入給我!」
「你要幹什麼?」我有種有祥的預感,覺得曉月又要以自己的生命冒險了。
「緊要關頭,你要相信我!」曉月言辭嚴厲,我只有答應。
「方宗主,等七秒之後,你全力將你的無象法金輪射向林庭頭頂上那根黑根。」她又向方健雄傳話。
「我知道,我會全力配合!」
第一秒,我還沒回過神來。
第二秒曉月突然巧妙的一個翻身,落在我的身前。
第三秒,我將全身靈能,無所保留地全注入曉月的體內。
第四秒,曉月的金錢劍突然劍氣暴漲。
第五秒,曉月大喝一聲:「天地無極,乾坤劍法!」
第六秒,長劍如閃電般,穿過層層密集的黑柱五行能量體,直射林庭。
林庭大驚失色,連忙暫停搖晃他的骷髏驚魂鈴,向後一個鯉魚翻身,險險地避開。
第七秒,方健雄準確無誤地用她沉浸了半個多甲子的無象金輪擊中當中那條黑柱。
七秒過後,霎時間,五行陣的能量黑柱全面減弱,正如曉月感覺的,林庭是通過自己體內五行鬼力量,與月能合為一體,借助冥界靈能,才造成如此威力巨大、震憾宇宙的陣式。在陣式一弱,我和曉月因為精疲力竭,暫時後退。而方健雄則率領方龍、亞仙和剩餘的四名弟子,如狂風掃落葉般,將擺去陣式的陰陽教叛徒一個個擊倒在地。
陳式立即潰爛,再沒有黑柱體,沒有任何力量了。
而與月能的聯絡一斷,天上烏雲的雲洞立即合籠,在半空中的兩大掌教:直惠法師和沈燕掌教立即擺脫黑柱體的禁固,突然長嘯一聲,自上而上朝林庭直擊下來,如泰山壓頂。
林庭不敢正視眼前景象,呆了半晌後,猛地全身黑冥氣勁暴漲出近十米,頭髮根根炸開,雙目赤血,他絕望而如困獸般狂怒地暴喝一聲,展開雙掌,突然也朝天上兩名掌教擊去。
「砰——」一聲震耳欲襲的巨響,無數的氣浪從半空中一**地散開來。
氣浪過後,沈燕抱著直惠法師落到地面上,她五官滲出血跡,顯然受了嚴重的內傷,而直惠則歪著頭,顯然已經活不了了。
林庭飛落在大頂台後的絕頂上,臉色張冰一樣透明,頭髮根根掉落。在他的腳下,就是萬丈懸崖,然後對趕上前來的方健雄說:「師父,我輸了!」聲音有著無限的落寞和悲哀。
「天地正氣,浩然長存。自古以來,邪不勝正,你這是何苦來由。」方健雄歎了一口氣說,對這個培養了二十年的徒弟,他不是沒有感情的。
「是的,何苦來由,我終究還是逃脫不了死亡。但是,我要對你們說,包括我尊敬的師傅,我沒有後悔,一點也沒有!」
「你到死還執迷不悟!」方健雄嚴厲地說,「可惜我沒有你這個出息的弟子。」
「我只是不明白,到死都不明白。」林庭搖搖欲墜地站在崖頂,仍然頭腦清醒地大喊,「為什麼,我們修靈者為了承擔整個人界的安全,承受著超過常人數千倍的心理壓力,時刻面臨生死存亡,卻還要像過街老鼠一樣,躲躲閃閃,不能得到世人的認可,不能要名,不能要利,更不能擁有權力,不能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異能獲得足夠的利益,來贏得自己愛人的心,來保證親人的富足生活。」
「因為你歸裔的是巫教,而不是儒教,你追求的是大道至無,不是兼濟天下。」方健雄文鄭重地說道,「虧你學了三十年巫術,連最基本的理論都不清楚,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名利,而是如何溝通鬼神,來維護這個世界和平,保護人類,而你卻不斷利用魔鬼荼毒人類。」
「成王敗寇,你們說什麼都有道理!就像美國侵佔伊拉克,殺了多少人,卻無論幹什麼都有道理。這個人間只有強權才是至理,只有力量才是唯一。」林庭呸了一聲,吐出一口帶著內臟碎塊的濃癢。
「林庭師兄,你不能因為別人無道,就自己可以無道。」
「哈哈哈,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蒼芻!我的**雖然會消亡,但我的精神將隨著人心流傳,並在有朝一日,會捲土重來!」說完,他再吐一口血,拼著最後一點力量,縱身躍入萬丈高崖。
在陣陣悲愴的回音中,雲霧開始漸漸散去,天邊露出了一抹魚肚白,令人感到一絲希望,對美好的嚮往。想念第二天又會是怎樣的陽光燦爛。
我默默地走到崖邊,崖邊仍是一串骷髏驚魂鈴,我輕輕拾起。
聽了他們的對話,連我自己都糊塗了,我們學靈到底是為了什麼?曉風、珠兒學靈是出於好奇和興趣,阿新學靈是為了職責和事業,小玲學靈十有**是為了接近我,他們現在剛入門,感受到靈能的瑰麗,就像他們剛進迪斯尼樂園一樣,因此可以忍受這種壓力和孤寂,但天天在迪斯尼樂園,天天吃同一鍋的菜直至吃膩,那時,他們會不會想:我花了這麼大的勁學習巫術,結果什麼也不能得到還得不停地奉獻,他會不會學林庭一樣,想以改變這個天地而改變自己的命運?
我真的不明白了,真的。
我握住曉月的手,擔心自己掉進這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