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醉了一場,醒來時,躺在阿新家的沙發上。
還好是第二節課,遲到不誤課就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校的頭頭們對我非常寬容起來,不過也可以理解,在我從西藏回來後,父親為我能活下來竟做起功德善事來,向學校捐了十萬元添置電教室的科學器材;其他老師在見識了我的曉月後,覺得我身上有某種神秘的力量而對我格外敬畏,這使我想起「女人因神秘而美麗」這句話,看來也應用於男性嘛。
我倒一直仍是那個吊裡郎鐺的樣子,只是當別人再問我曉月的事時,我才會發脾氣大喝一聲:「她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
後來全校都認定我被美女甩,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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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聲響了,我剛打開教習,珠兒和小輝就風急火燎地拖著我朝教室門外走。
「大家自習。」小玲一邊將我的教義抄寫在黑板上,一邊轉身對學生說。
「你們幹嘛啊!」我有點生氣了,課外隨便點就算了,現在是課間耶,這幾個小鬼也太放肆點了吧,平常不是這樣的啊。
「老師,這事很急啊,你又遲到,到上課前一秒鐘才過來。」珠兒埋怨。
「反正你要說的都寫在教案裡了,你不是老說,真正的教學應在教案之外嗎?」小輝說,「現在我們就講教案之外的事啊!」
「什麼事!」我打了個哈欠。
「曉風失蹤了!」
「什麼!」
小豬在我耳邊咭咭不停地遊說,「這是真的,我們去除靈,結果曉風中招了,那隻鬼太厲害了!」
我不理珠兒,這隻小豬只會亂講話,轉身拉住小玲的手,沉聲說,「怎麼回事,你們又瞞著我擅自行動了!」
「誰叫你那麼懶,我們x戰隊共除了五次靈,都是幫可憐的遊魂野鬼超渡升天,沒做壞事。」珠兒旁邊插嘴。
「我怎麼會不知道。」
「你天天不是玩天驕就是喝酒,怎麼會知道呢!」
「別吵了,現在曉風生死未卜呢,要是曉月姐回來,大家可完蛋啦!」小輝說。
我一聽酒徹底醒了,是啊,曉月知道我把阿風弄丟了,非怪死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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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們拉到空住的保健室,「難怪我昨晚沒見曉風回來,還以為他又住到你們那裡了。」帶曉風回儒裡縣一個多月來,曉風愈來愈煩我的管制,三天兩頭往小玲家跑,小玲家儼然成了他們活動中心,而我由於對曉月的思念和無望的痛,按他們說變得越來越無趣和自閉了,整天不是玩天驕就是喝酒和做夢,還老是說教,有點成了衛道士偽君子,唉,我也不想了,但曉月生死未卜,而在醉中夢裡我總好像能見到她,夢真是個奇異的東西,它好像是人靈能的無意識超能力,這種超能力可以突破時空,尋找最美好深刻的時段將之重現。
而我最美好的時刻,就只有曉月相處,以及前生的斷斷續續。
「到底出了什麼事?」
「前天夜晚,我們四個x戰隊隊員,聽小輝表姐說下洋鎮西福村的一座古堡有鬧鬼,就借口去表姐家玩,然後溜到那座叫什麼會清堡的破堡去做法驅邪除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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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重的陰氣,我們這次要慎重,這決不是以前那裡怨靈,而是強大的鬼魔神怪。」曉風吸了吸鼻子,神色凝重地說。
「切,嚇唬誰啊,你故意這麼說,是不是又想做法,不行,這次輪到我做法了。」小豬說。
「不行,這次還是我來。」曉風急切的說,「我不是開玩笑,你們功力太弱,碰到小鬼還行,但以弱擊強,你們會被法術反嚙,輕則神識混亂,重則魂飛魄散。我是真的,小豬,下次讓你做多少次都無所謂,這次絕對不行!」
看曉風有點急了,而珠兒又不以為然,小玲走進一步,認真地說:「阿珠,讓曉風做吧,他是認真的。」
於是,曉風奪得了做法權。
案桌就擺在古堡內三進大廳的上進天井前,很簡單,一張畫有避邪圖案的紅紙,上面壓著兩根大紅燭,曉風從背包裡取出一張靈符,默念法咒,靈符就自行燃燒起來,符紙雖然燒著了,那火苗也大得異常,一會兒紫紅,一會兒又成了幽藍,它飄飄悠悠,似明似滅,好像在無形之中,有什麼力量從大廳內飄飛出來和他對抗,曉風身子也似乎在驚濤駭浪中搖晃著。
「好冰冷啊!」小玲不禁哆嗦,小輝也好不到哪裡去。
珠兒的靈能已經初見成效,她最先感到陰氣襲來,臉色大變了,連忙叫小玲和小輝跟他一起念《波羅蜜多心經》,自己運起靈能,並按我教的方法,將靈能化為淡淡一層白暈,並靠向曉風,要助他一臂之力。
突然,「撲」地一聲,好像被誰用大力吹了一口似的,曉風手上的靈符剛燒了一半就滅了。
曉風左手持一把短劍,右手向天一指,說了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五雷轟頂,敕——疾!」
「真神氣啊!」小豬在小玲轉述時插嘴說,「這才是法術嘛,酷斃了,不像某人,只會半吊子東東就招搖撞騙。」
一道閃電穿過天際,直打在會清堡的上空,「卡嚓嚓」一聲響亮,是的,雷電只有一道,「又是假冒偽劣產品,」我不屑地撇撇嘴,故意轉向窗外不看他們一眼。
曉風像是被什麼利物劃破了脖子,流著殷紅的血滴。
他怒斥一聲:「好個妖孽!」把牙關緊咬,死盯著頭上怒雲翻滾的陰魂,「噌」地從懷中又取出一張靈符來,咬破手指,醮血點在符心之上,燃火焚符,大叫一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順手將金錢短劍隔牆拋了出去,短劍和靈符合為一體,變得一首金光,朝大廳上空陰黑處射去。
天地忽然一靜,只聽一聲「轟」的炸響,那股陰雲碎開來,朝後面的庭院降落,曉風立即追上去,珠兒和小玲、小輝也緊跟上去。
剛進院門,一股桌面大的陰黑旋風突襲過來,曉風措手不及,被捲了進去,他一邊運起靈能與之對抗,一邊大喊:「快跑,去找老師,否則大家都會沒命,我自小就被老爸設了五帝神杖護體,他殺不了我,快跑啊!」
珠兒含淚點點頭,趁著那股黑風被曉風頂住,拖著六神無主的玲和輝朝表姐家跑去,並連夜租車回城,跑到我家,哪知我正在阿新那裡喝酒,並醉在他那裡,讓他們白守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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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課一完,我就馬上出發,叫上阿新,坐上他的警車,朝下洋鎮疾馳而來。
自從西藏千年戰之後,阿新就軟硬兼施,逼我教他靈能,並學會簡單的除靈,甚至還結合他的現代武器,製作了一套除靈方法和工具。
暗地裡,我和他組成了「地獄二人組」——暈,現代人總喜歡搞什麼隊什麼組的,就像香港電影《2002》一樣。
我是無所謂,天魔堡那麼大的事他都參與了,其它就沒什麼了,而且曉月的叔叔曉純文也說他與我教有緣,讓他多經歷一些對臨水教有益,何況他自己還是國家院士了。
至於我那些學生,我是堅決不讓他們再涉足此類事,倒不是怕他們出事,而是怕我連累他們,我自己前世結下太多的陰仇鬼債。因此,我每天晚上,都在靜心打坐,吸收靈能,將自己的經脈控制能力加強壯大。
當時,我聽了他們的敘述後,就嚴厲責罵他們一頓,還打電話向他們父母告狀,叫他們父母嚴加管教,不要再輕易放他們出來搞事。
我才不管小豬忿忿不平的眼神,還是小玲那傷心欲哭的神情,說實話,曉風出事,他們兩個要負上全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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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後,我們來到西福村。同行的還有當地派出所所長,阿新的同行,叫小楊,他給我們帶跑。
一切好像回到家鄉,田野、小橋、被古壩斜攔起的溪流、雅致而殘破的私塾、雄偉壯觀的古堡,冬天的陽光白晃晃地曬下來,鄉間的水泥路在薰草香風中,微微揚起幾縷塵埃,空氣是那麼的清鮮。
會清堡臨水而建,高聳巨大,是屬圍龍式屋堡。面積有一個藍球場大,圍龍式的古堡與民居的混合建築,堡門朝南,高達七八米,厚達一米有餘,牆的下截為鵝卵石和花崗堆壘,上截由泥土滲合米、茅草、碎磚瓦夯實而成,整座土堡之堅固,不遜鋼筋水泥——古人為防匪避亂,保家衛村,是不惜成本的。
可以想像,一個村有如此雄偉堅固的古堡,它的牆基,不僅僅是那堅硬的石頭,更是其強勢的政治實力和經濟實力。只有政治的力量遠遠超過過了一個小村落的狹隘,才需要如此彰顯它的威嚴和雄厚;只有經濟的富強遠離了村莊耕地所能提供的程度,才有必要如此大興土木地建築,用十年二十年的經營,以求千秋萬代不斷囤積保護,達到子子孫孫平安富庶的目的。
小楊是本地人,他介紹說,這會清堡原是邢氏家族的,整個西福村都屬邢家,但一百多年前,不知什麼原因,全村向後移了整整一公里,只留下這孤伶伶地一座古堡。
我們當即推開鐵板夾木的厚重大門,開始調查。
滿眼是雜草和殘破的建築,一地文化的碎片,陽光也斑駁而深邃。會清堡呈四方形,環堡走廊全長一百餘米,牆上布著僚望窗、射擊孔,但非常少,大門上方有灌水孔,走廊與主建築是不相連的,因為走廊有兩層,下層是做為民居和廚房之用;主建築為純木建造的,只有三進二層,分前中後三廳,高大壯觀。
「這座古堡廢棄掉實在可惜,你們看,這裡要拍驚怖電影,像《倩女幽魂》之類的,多合適啊!關於這古堡,還有一個挺嚇人的傳說,不過自從邢家搬走後,很少人提了。」
「什麼傳說?」我和阿新立即問。
「是這裡的老人說的,原來邢家是一個旺族,但一百多年前,一個九個頭的魔鬼闖進了會清堡,砍死了堡主的嫡子,堡主夫婦也在驚嚇和悲痛中病逝了,然後整個家族就分崩離析了,分了所有田產,唯獨這座古堡沒人敢要。」
「解放後,這座古堡還是讓一個不信鬼神的生產大隊長要去了,住了一家子,但一年後,他們就慌慌張張地搬了出來,再也不敢踏近一步,別人問他,他一句話也不說,改革開放後,他居然信佛了,每天早上不是背紅寶書,而是大乘佛經。」
支走小楊後,阿新立即跑到中廳天井,仔細地查看案發現場。只見曉風作法的那個案台仍放在中央,周圍雜草叢中的沒有什麼蛛絲螞跡,前面有一批腳印,是曉風他們踩下的,我們順著地上曉風他們留下的腳印,朝後廳走去。
後廳下去就是後院,依舊是荒蕪一片,腳印沒了,只有風捲過草叢的痕跡。